盛京,皇宮。


    刀疤臉興匆匆地衝進了崇政殿,向王樸道:“將軍,建奴上當了!”“哦?”王樸忍不住回頭看了甄有才一眼,問道,“建奴真的上當了?”“真上當了。”


    刀疤臉點頭道,“小人在城頭看得真真切切,足有兩千多建奴騎兵,打著火把出了大營,追著大胡子他們去了。”


    “兩千多騎兵?”王樸點頭道,“東門外至少炸死了建奴好幾百騎兵,這次建奴又出動了兩千多騎兵,看來是全軍出動了。”


    刀疤臉舔了舔嘴唇,提議道:“將軍,是不是趁虛搗了南門外的建奴大營,沒準還能抓條大魚。”


    “胡說。”


    王樸嗬斥道,“代善和濟爾哈朗都被抓了,南門外還能有什麽建奴大魚?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撤離盛京,越快越好,千萬不能因小失大。”


    “是是是。”


    刀疤臉連聲道,“小人糊塗了。”


    “刀疤臉!”王樸沉聲道,“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一個時辰以後出發!”刀疤臉道:“還從東門走?”“對。”


    王樸沉聲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們在東門已經失敗了一次,建奴絕不會想到我們會再次從東門突圍,話又說回來了,這次就算建奴知道了也無可奈何了,兩個時辰後他們的主力早已經追出百裏之外了,哼哼!”■■■一個時辰之後,盛京城裏燃起了衝天大火,占地三百畝的建奴皇宮還有兩側的親王、貝勒府統統陷入了火海,大火方起,四麵城樓上又接連傳來了轟隆隆的爆炸聲,架在上麵的十六門紅夷大炮飛上了半空,再落下來已經成了一堆廢銅爛鐵。


    熊熊燃燒的火光中,王樸率領剩下的九百多家丁撤離了盛京。


    這樣猛烈的火勢和巨大的爆炸聲當然無法瞞過建奴的耳目,王樸也沒想過要隱瞞,現在建奴的主力已經被大胡子的疑兵引到了百裏之外,等建奴發現上當再派人去把這支騎兵追回來,少說也得好幾個時辰的時間,這時候王樸和他的家丁部隊早已經在逃出百裏以外了。


    按照計劃,王樸將率領九百多家丁往東前進五十裏,再熄滅火把趁著天還沒亮突然折道向南直奔朝鮮而去,這麽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擺擺迷魂陣,擺脫可能的追兵。


    “不對!”往東前進了大約十數裏,王樸忽然勒住戰馬搖頭自語道,“情形有些不對。”


    緊跟在王樸身後的甄有才策馬靠了上來,問道:“將軍,怎麽了?”王樸道:“甄有才,你不覺得四周的情形有些不對嗎?”“咦?”甄有才仔細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曠野,若有所悟道,“不錯,讓將軍你這麽一說,事情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


    “順利,太順利了!”王樸沉聲道,“順利得有些反常!”甄有才點頭道:“嗯,就算建奴的主力騎兵都被大胡子他們引走了,總會留下幾隊遊騎兵吧?可出城這一路過來,根本就沒有遇到過半個建奴的遊騎兵,這事的確有些邪門。”


    王樸霍然舉手,大喝道:“停止前進!”王樸淒厲的吼聲壓過了雜亂的馬蹄聲,清晰地傳進了每一名家丁的耳朵裏,正催馬疾行的家丁們紛紛勒緊馬韁,滾滾向前的騎兵隊逐漸開始減速,最終停了下來,正在前麵引路的刀疤臉急忙折了回來,愕然問道:“將軍,出什麽事了?”王樸道:“別問這麽多了,讓弟兄們立即結陣。”


    見王樸臉色凝重,刀疤臉不敢多問,回頭向家丁們喝道:“弟兄們,快結環形防禦陣!”■■■前方數裏之外,兩千建奴鐵騎已經靜靜地埋伏在茂密的蒿草叢中了。


    發現前方那隊緩緩蠕動的火光突然停止了,塔瞻和遏必隆從蒿草叢裏探出了腦袋,塔瞻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麽怎麽回事?南明蠻子好像不走了?”遏必隆也搖頭道:“誰知道這些南明蠻子在搞什麽鬼?”塔瞻道:“要不這就殺過去?”遏必隆搖頭道:“還是再等等吧,隔太遠了。”


    ■■■訓練有素的家丁們迅速行動起來,將千餘匹戰馬首尾相銜圍成幾個大圈,結成了嚴謹的環形防禦陣,這些馬匹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馬,它們早已經見慣了戰場上的硝煙和喧囂,既便是在最激烈的戰場上,也能保持鎮定。


    “將軍,陣已經結好了。”


    刀疤臉一溜小跑來到王樸麵前,問道,“不過,建奴在哪裏?”王樸伸手一指前方,沉聲道:“如果本將軍沒有猜錯,建奴就在前邊等著我們。”


    刀疤臉將信將疑道:“建奴不是追大胡子他們去了,怎麽又跑到前邊去了?”王樸沉聲道:“前邊如果沒有建奴那是最好,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些總是沒錯。”


    刀疤臉喘息道:“那現在怎麽辦?”王樸道:“你去召集六百名弟兄。”


    刀疤臉領命而去。


    王樸回頭望著東方暗沉沉的天際,眸子裏浮起一絲殺機。


    作為一個現代人,王樸深知建奴的優勢在於騎兵,而明軍的優勢則在於火器,曆史上的明軍在與建奴的戰爭中屢戰屢敗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火器使用不當,沒能完全發揮火器應有的威力!就拿火銃、鳥銃、三眼銃來說,它們本應該成為建奴騎兵的噩夢,可史實正好相反,裝備了先進火器的明軍根本就打不過建奴的騎兵,在戰場上常常成為被屠戮的對象。


    是火器打不過騎兵嗎?當然不是,明軍失敗的最主要原因是他們的武備荒廢,裝備的大量火器實際上根本無法使用,另一個原因是不懂得使用火器的方法,早期的火器因為射速的原因,隻有進行密集射擊才能對騎兵構成致命的威脅,而明軍使用火器則隻是各自為戰、自由射擊,這樣一來就很難對建奴騎兵構成真正的威脅,而且射完一槍之後就基本沒有射擊第二槍的機會了。


    如果可以選擇,王樸並不願意在這裏和建奴騎兵打一場遭遇戰,因為他手下的家丁還沒有經過係統的近代射擊訓練,倉促之間是不是能夠領會三段式射擊的精髓,從而形成密集射擊的效果,王樸心裏也沒底,可惜的是,現在王樸已經沒有選擇了。


    王樸的前世是個流氓頭頭,常年生活在被別人暗殺的陰影之下,這種變態的生活讓他對潛在的危險擁有超乎想象的敏銳嗅覺。


    王樸嗅出了前方暗藏的殺機!他雖然不知道建奴的具體位置,但他們應該就在前麵。


    前方隱藏的建奴騎兵隨時可能殺出來,留給王樸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這群家丁三段式射擊的戰術,當然,在實際作戰中王樸打算采用六段式射擊,因為他對明軍火器的射速實在是心裏沒底。


    六百家丁很快被召集起來,並且按照王樸的要求排成六排,每排一百人。


    時間緊迫,王樸直接進入正題,厲聲喝道:“大家都要記清楚自己是第幾隊的,我喊第一隊時,第一隊行動,其它五隊不動,我喊全體都有時,全軍都開始行動,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


    六百家丁大聲回應。


    “好。”


    王樸點了點頭,突然喝道,“第一隊,蹲下!”第一隊家丁迅速蹲下。


    “第二隊,蹲下!”第二隊家丁跟著蹲下。


    王樸依次下令,六隊家丁先後全部蹲下,王樸又喝道:“全體都有,站起來!”六百家丁嘩啦啦又全部站了起來。


    “很好,就是這樣。”


    王樸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我喊‘第一隊預備’時,第一隊的弟兄就要舉起手中的火器瞄準前方,但是不能開火,隻有等到本將軍喊‘開火’的時候才能一起開火,開完了火,第一隊弟兄就要立即退到最後麵抓緊時間填裝火藥鉛丸,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


    六百家丁轟然回應。


    “很好。”


    王樸點了點頭,突然舉起佩刀喝道,“第一隊,預備……”頭排的一百名家丁迅速舉起了手中的火器,齊刷刷地瞄準了前方。


    【介紹一下:明軍的火器比如鳥銃、火銃、三眼銃都屬於最原始的火繩槍,火繩槍上裝有彎鉤,彎鉤的底端可以繞軸旋轉,頂端夾持一截燃燒的火繩,射擊時,士兵壓下彎鉤把燃燒的火繩按進火門,從而引燃藥室裏的火藥把槍膛裏的彈丸發射出去。


    】“開火!”王樸一聲大喝,百名家丁幾乎是同時壓下了彎鉤,夜空下頓時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刺鼻的火藥味很快就隨著夜風彌漫開來,開完了火,頭排的百名家丁立即退到了第六排家丁身後,開始緊張地填裝起彈藥來。


    王樸輕輕頷首,這群家丁的表現還算讓他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這隻是演習,當家丁們麵臨建奴騎兵排山倒海般的衝鋒時,是否還能鎮定自若地聽從命令,那就隻能等待實戰的考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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