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怎麽哭了?”王樸伸手輕輕掂起陳圓圓粉嫩的下頷,愕然道,“相公回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來,給相公笑一個。”


    陳圓圓還是流淚不止,心疼得說話的語氣都變調了,黯然說道:“相公你都瘦成這樣了,這次出征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沒有,瞧瞧,你家相公的身子骨壯實著呢。”


    王樸伸手拭去陳圓圓臉頰上的淚水,把自己胸脯拍得山響,完了臉上又掠過一絲壞笑,湊到陳圓圓粉嫩的耳邊旁,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別看你家相公瘦了,有的地方可沒瘦哦,嘿嘿。”


    “相公你討厭。”


    陳圓圓嗔了王樸一眼,終於破涕為笑,王樸還有心情跟她開這種玩笑,看來身體真沒多大的事,陳圓圓那一顆懸起的芳心便又落到了地上,回頭吩咐嫩娘道,“嫩娘,你快去廚房讓人提幾桶熱水來,再讓人把相公的大浴桶搬到暖閣來。”


    “噯。”


    嫩娘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像隻歡喜的小雲雀腳步輕快地去了。


    等嫩娘走了,王樸的一雙手便開始變得不安份起來,換以往的時候,陳圓圓肯定不會也不想抗拒,都是任由王樸肆意輕薄的,不過這次她卻一反常態輕輕摁住了王樸的雙手,然後含情脈脈地望著王樸,柔聲說道:“相公,你就別再招惹奴家了。”


    “為什麽?”王樸湊到陳圓圓耳畔,輕聲問道,“難道你就不想?”“奴家當然想,現在就想。”


    陳圓圓脈脈地望著王樸,美目裏幾乎要滴出水來,說完了這番話,耳根子沒來由地浮起一團紅暈,低聲說道,“可是奴家。


    奴家……”王樸輕聲問道:“你怎麽了?”陳圓圓仰起粉臉。


    如蘭的氣息沁在王樸臉上,王樸不禁怦然心動,壓抑了一個多月的欲火便騰地燃燒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上髒兮兮的,已經一個多月沒洗過澡了,他真想立刻把陳圓圓壓在身下。


    陳圓圓以編貝似的玉齒輕輕咬住豔紅的櫻唇,含羞帶怯地望著王樸,鼓了好半天的勇氣才低聲說道:“相公,奴家有……有了。”


    “有了?”王樸一時沒聽明白,惑然問道。


    “你有什麽了?”“有了就是有了唄。”


    陳圓圓低下了螓首,臉上又浮起了淡淡的紅暈,輕聲說道,“大夫都說了。


    有了身孕後,奴家就不能再侍候相公你了。”


    “這是哪個大夫說的?”王樸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忽然間似乎明白過來了,定聲問道,“啥,你剛才說啥?你有身孕了?”“嗯。”


    陳圓圓輕如蚊呐般應了一聲。


    巨大地喜悅霎時把王樸包容。


    他一把就將陳圓圓抱了起來,大笑道:“娘子你懷孕了?我要當爹了,哈哈哈……”看著王樸高興得手舞足蹈地樣子。


    陳圓圓忽然間感到心裏滿滿的,很幸福也很滿足。


    “哎,柱子哥你小心點,別把水灑出去了。”


    “放心吧,嫩娘,不會灑出去的。”


    暖閣外忽然響起了嫩娘脆生生的聲音,然後是柱子的聲音,陳圓圓趕緊從王樸懷裏掙脫出來。


    整理了一下身上揉皺的羅裳又理了理腮邊的秀發。


    再回頭看時,柱子已經拎著兩大桶熱騰騰的洗澡水走了進來。


    柱子後麵還跟著兩個下人。


    把王樸的大浴桶抬了進來。


    嫩娘跟在最後麵碎步走了進來,指揮著下人把浴桶放好,又讓柱子他們把熱水倒進桶裏,完了試試水溫覺得有些燙,又讓柱子他們去擔兩桶冷水來,儼然一副主事丫環的架勢,王樸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剛才進來地時候,王樸的心思全在陳圓圓身上,所以沒怎麽留意嫩娘,可這會留神一看才發現這妮子大冷的天卻隻穿了件碎花藍布襖,頭上挽著雙丫髻,胸前已經挺起了鼓鼓的兩團,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眼角微微上翹,不笑地時候看上去也在笑,再加上凝脂般瑩白的肌膚,楊柳般輕盈的身段子,倒是個十足十的小美人胚子。


    王樸在觀察嫩娘的時候,陳圓圓卻在觀察他。


    借著嫩娘去找桂花胰子準備給王樸搓澡的時候,王樸問陳圓圓道:“娘子,這大冷地天嫩娘怎麽隻穿了件單襖啊?”“怎麽,心疼了?”陳圓圓的嘴角翹了一下,語氣裏帶著幾分嬌嗔,還有幾分戲謔。


    “不是,我就是怕她凍出病來。”


    王樸解釋道,“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嫩娘呢。”


    “相公你放心吧。”


    陳圓圓嫣然一笑,說道,“嫩娘她從小跟著父親習武,身體好,大冬天地常常隻穿件單衫,已經習慣了。”


    “這樣啊。”


    王樸點了點頭,說道,“那倒是我多慮了。”


    陳圓圓本來還想戲謔王樸幾句,可一轉念想到自己已經懷孕了,在以後將近一年的時間裏都沒法再侍候王樸了,心裏便感到有些愧疚,柔聲說道:“相公,奴家有了身孕,往後就不能侍候你了,要不……你把嫩娘收了房吧?”“啥,嫩娘?”王樸聽了差點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還是個孩子呢。”


    嫩娘是個小美人胚子沒錯,可她還隻有十五虛歲,身體還根本沒發育成熟呢,就好比一枚青澀的人參果,再名貴吃起來也沒啥滋味,王樸可不是人到中年的無良大叔,也沒有喜歡“小蘿莉”的不良嗜好,他可下不了這黑手。


    “嫩娘都十五歲了,按大明律早就可以嫁人了。”


    陳圓圓抿了抿玉唇,柔聲說道,“再說嫩娘模樣俊俏,人又乖巧伶俐,相公你又救過她的命。


    她一定會全心全意侍候您的。


    有她在相公您身邊,奴家也就放心了。”


    “得。”


    王樸趕緊道,“這事就別提了。”


    正好柱子拎著兩桶冷水又來了,嫩娘也找來了桂花胰子,陳圓圓也隻好作罷,暫且把這事按下不提,和嫩娘一起侍候王樸寬衣解帶,王樸還把嫩娘當個小女孩,也就沒什麽顧忌,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身上的破衣袍。


    脫得隻剩條牛鼻短褲跳進了澡桶子。


    嫩娘以前也不是沒侍候過王樸洗澡,平時也沒見她不自在,可今天不知是偷聽到了陳圓圓和王樸地談話,還是因為別地什麽原因。


    當她的小手拿著香胰子搓到王樸身上時,白淨地粉臉上居然湧起了一抹淡淡地紅暈。


    王樸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又美美地睡了個囫圇覺。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懶洋洋地爬起身來,這會陳圓圓早就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早餐,她雖然懷著身孕卻還是親自下了廚給王樸做了她最拿手的銀耳蓮子羹。


    王樸端過碗就是一陣狼吞虎咽,那模樣就像是餓鬼抬胎似的。


    “相公你慢點吃。”


    陳圓圓柔聲勸道,“別噎著了。”


    王樸正吃呢。


    小七忽然進來稟道:“將軍,甄先生來了。”


    “有才?”王樸道,“你讓他馬上進來。”


    小七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王樸放下碗,起身向陳圓圓投來歉疚的一瞥,說道:“圓圓,相公剛回來,這幾天還有些事情要忙。


    不過相公向你保證。


    等忙完了這些事一定留在家裏好好陪你,還要陪陪我們肚子裏的小寶寶。


    嘿嘿。”


    陳圓圓嫣然一笑,說道:“相公你去忙吧,不要管奴家。”


    王樸也不顧忌嫩娘就在旁邊,湊過來在陳圓圓紅豔豔的玉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陳圓圓隻是笑著輕輕打了王樸一下,然後很嫵媚地嗔了王樸一眼,嫩娘掩嘴吃吃輕笑,低著頭上前收拾好碗筷跟著陳圓圓進到裏屋去了。


    甄有才幾乎是一溜小跑進的暖閣,見了王樸不免一陣唏噓,眼角居然還泛起了隱隱的淚光,看到甄有才這副表情,王樸也有著兩世為人的感概,現在回頭想想當初斷然做出進攻三不剌川的決定還真是很冒險,事實也證明這地確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冒險,更是一次瘋狂的賭博,王樸和手下的幾千將士險些就回不來了。


    “將軍。”


    甄有才哽咽道,“卑職真擔心,真擔“嗬嗬,擔心我回不來了?”王樸嗬嗬一笑,按著甄有才在坑上坐了,說道,“我命大,死不了,就算死了閻王老兒也不敢收,照樣得放我回來。”


    甄有才嗯了一聲,問道:“這一路上,將軍和弟兄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還行,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王樸道,“先說說你吧,那兩件事怎麽樣了?”甄有才道:“先不說那兩件事,眼下有件最要緊地事得趕緊去辦。”


    王樸問道:“什麽事?”甄有才道:“今天一大早,張子安就親自來了趟火藥局,跟卑職說宮裏已經派錦衣衛來大同了,就隱藏在代王府裏。”


    王樸皺眉道:“消息可靠嗎?”“絕對可靠。”


    甄有才道,“所以,從大同邊軍中出來的老兵們得躲起來,絕不能讓他們在人前露麵,更不能落到錦衣衛手裏,這些老兵還有趙信帶去的那個千人隊,張子安已經上報朝廷說是戰死在漠南了,要是讓錦衣衛抓到活的,再順藤摸瓜查出他們曾經跟著將軍您去過大漠,那事情就穿幫了。”


    “有道理。”


    王樸點了點頭,說道,“眼下唐勝、趙信還有兩千多弟兄都駐紮在雷公山大營,那裏不安全,看來得趕緊另外找個地方,而且這個地方還不能和我們王家有關係,要不然很容易被錦衣衛盯上!”甄有才眨了眨小眼,笑道:“將軍,卑職都算計好了。”


    “哦?”王樸趕緊問道,“快說說看。”


    甄有才低聲說道:“栲栳山!”“栲栳山?”王樸心頭一跳,凝聲說道,“你是說……”“沒錯。”


    甄有才點頭道。


    “就是讓他們占山為王。


    先當一陣土匪再說,眼下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好主意。”


    王樸道,“我這就去雷公山。”


    甄有才道:“卑職跟你一起去。”


    “也好。”


    王樸點頭道,“有些事正好到了雷公山再說。”


    王樸讓呂六帶人去馬房牽了幾十匹快馬,又讓小七去耳房點了幾十名家丁,一行人騎了快馬,直奔雷公山大營而來,雷公山大營距離大同不過幾十裏,快馬不到兩個時辰就趕到了,王樸和甄有才趕到大營時。


    兄弟們剛剛在吃午飯。


    大胡子、刀疤臉、唐勝、趙信、張和尚這幾個千總還有兩千多號弟兄全都端著個飯碗蹲在空地上,一邊吃著白麵窩頭一邊稀裏嘩啦地喝著稀粥,吃得正痛快呢,那架勢就像幾千個餓死鬼在爭食。


    氣勢頗有些駭人。


    王樸有個習慣,隻要在軍中,不管是出征在外還是留守大營,他一定要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吃大鍋飯,王樸這麽做可不僅僅隻是在籠絡人心,曆史上這麽做的將領不在少數。


    這麽做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那就是主將能通過自己地身體狀況知道士兵們的體力狀況。


    王樸不但要求自己和士兵們吃大鍋飯,還要求手下的將領們也和士兵一起吃大鍋飯。


    回到各自地家裏,將領們過什麽生活王樸絕不幹涉,但在軍中,所有人的夥食一律平等,誰也不準搞特殊化。


    王樸沒有打擾弟兄們吃飯,隻是讓呂六把唐勝和趙信叫到了行轅。


    趙信見了王樸,趕緊道:“將軍你肯定還沒吃午飯吧,還是趕緊去夥房吧。


    要是去晚了白麵窩頭就該被那些餓死鬼搶光了。”


    王樸正色道:“吃飯的事先不急。


    先說正事。”


    趙信和唐勝也趕緊正了臉色,沉聲說道:“有什麽事將軍盡管吩咐便是。”


    王樸道:“按大明律。


    丁憂在家地武官是不得領兵出征地,這一條你們應該知道吧?”兩人點頭應道:“知道。”


    王樸道:“所以,按律本將軍是沒有資格帶領邊兵出征的,可要是帶著王家的家丁出征就不算觸犯律法,所以在出征之前張公公和本將軍就商定了權宜之計,從出征那天起,你們和手下的四千將士就已經不再是大同鎮地邊軍了,已經是我們王家地家丁了。”


    趙信道:“這些卑職知道,弟兄們也都知道。”


    “知道就好。”


    王樸點頭道,“可現在有人在萬歲爺麵前告了本將軍一狀,想拿這件事做由頭致本將軍於死地,張公公剛剛知道了消息,京師已經派人來追查這件事了,不得已,隻能先委屈弟兄們一陣子了。”


    唐勝急道:“將軍你就直說吧,弟兄們該怎麽辦?”王樸道:“今天晚上你們就帶著弟兄們去栲栳山,先當一陣子山大王!和尚對那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就讓他和你們一塊去,你們兩個記住,到了栲栳山之後一定要約束好手下地弟兄,軍令如山,任何人不得獨自外出,更不許私自回家!”“明白。”


    兩人同聲應道,“卑職一定約束好弟兄們。”


    代王府,偏廳代王朱傳齊正和王府的王詹事、李詹事議事。


    朱傳齊問道:“王詹事,李詹事,關於王樸在丁憂期間越職擅權,統領大同邊軍對蒙古土默特部用兵這事,你們是怎麽看的?”詹事道:“事情是明擺著地,就憑張子安怎麽可能打得贏土默特部?”李詹事道:“出兵前,王樸帶著三千邊軍在雷公山駐紮訓練了一個多月,這事在大同可以說是盡人皆知,王樸和張子安也沒打算要隱瞞誰,其實也是瞞不住。


    依在下看他們早就算計好了,宮裏要是不派人追查,那就啥事沒有,宮裏要是派人來追查,他們肯定會說這三千邊軍隻是王樸的家兵。


    王樸帶著家兵出征就不算是越職擅權了。”


    三千家丁雖說規模大了些。


    可王家畢竟是山西首富,再加上王樸又是當今駙馬爺,是皇親國戚,倒也不算太出格,至少朝中的那批禦史言官挑不出什麽刺來。


    朱傳齊道:“張子安和王樸真敢這麽做?”李詹事道:“怕是已經這麽做了。”


    王詹事道:“隻要不讓朱三他們抓住人證,這事就誰也說不清楚,最後隻能不了了之!”李詹事道:“而且萬歲爺也不一定是真的要追查此案,派朱三他們來大同怕是為了表個態,好堵朝中清流們地嘴罷了。”


    王詹事道:“李兄說的有道理,不管王樸是不是越職擅權。


    可他安撫了大同邊軍的嘩變卻是事實,對土默特人這一戰更是我大明朝近百年來對蒙古人的最大勝利,光是擄掠所得的牛羊就足以補足大同鎮地欠餉了,萬歲爺不會不顧及這一點。


    陳新甲和周延儒隻怕也會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出麵替王樸開脫。”


    王詹事會這麽想一點也不奇怪,畢竟發生在京師地事情早已經盡人皆知,周延儒帶頭上奏力保王樸可不是編出來的,至於陳新甲更是在王樸被羈壓天牢的時候四處活動,再加上王樸和長平公主地親事還是周延儒、陳新甲、周國丈和田國舅聯手保的大媒。


    在天下人眼裏,王樸和周延儒、陳新甲就一夥的。


    李詹事道:“再退一步,就算王樸坐實了越職擅權的罪名。


    也大不了受萬歲爺一頓訓斥,最多被罰掉一年半截的俸祿,萬歲爺愛才惜才人所共知,王樸又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更何況他還是萬歲爺的乘龍快婿,不讓王樸帶兵讓誰帶兵?在下以為,王爺沒必要攙和到這件事裏麵去,更犯不著因為這事開罪了王樸。”


    “嗯。”


    朱傳齊點頭道。


    “李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


    那這事就由兩位先生去辦,這幾天帶著朱三他們在大同好好吃。


    好好玩,他們要是問起王樸一案,就說本王已經帶人在追查了,馬上就會有消息了。”


    王詹事和李詹事領命去了。


    雷公山大營,王樸行轅。


    甄有才已經把王樸交待地兩件事情向王樸做了詳細地稟報,還把隨身攜帶地帳冊拿出來交由王樸過目,說道:“將軍,賬目明細卑職都已經記在上麵了,崇禎十五年正月的進項有三筆,一筆是大爺變賣王家產業所得地兩百一十七萬兩,一筆是從歸化擄來的金銀珠寶,拿到京師變賣所得十二萬兩,一筆就是張子安歸還的墊付銀子,十萬兩,這樣加上銀庫裏的存銀四十六萬兩,總計二百八十五萬兩!”“出項有四筆,一筆是購買八百支燧發式火槍及八千顆龍王炮的用項,用銀兩萬四千兩,一筆是購買兵器作坊和火藥局的原料,用銀三萬七千兩,一筆是購買張子安地牛羊牲口,用銀一百二十萬兩,一筆是北通州囤糧,用銀十二萬兩整,合計用銀一百三十八萬一千兩,銀庫餘銀一百四十六萬九千兩。”


    王樸點了點頭,微笑道:“難怪張子安現在都躲著不敢來見我了。”


    “那是。”


    甄有才笑道,“將軍你想,大同邊軍嘩變是你幫他安撫下去的,十萬兩撫恤金是將軍你墊付的,奇襲歸化這一戰也是將軍你打地,還有要不是將軍你帶兵去進攻三不剌川引開了科爾沁人的大隊騎兵,張子安根本就得不到一頭牛羊,將軍你為他做了這麽多的事,可現在好處卻全歸了他一個人,你說他還有什麽臉再來見你?”“還有,卑職估摸著他不敢見你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怕你向他伸手要銀子。


    這老閹貨還偷偷把部份牛羊以市價賣給了另外五家,獲利二十萬,加上我們出的一百二十萬,總共得了一百四十萬,扣去六十萬兩欠餉和將士們的賞錢,至少還能剩下七十萬兩,發大財了。”


    王樸笑道:“張子安的銀子我們不眼紅,隻要這老閹貨還在大同當鎮守,這筆銀子就飛不了。


    早晚還是我們的。


    倒是那三家兵器作坊和兩家火藥局怎麽樣了?燧發式火槍和帶柄龍王炮一定要加緊打造才是,眼看著四月就快到了,一定要搶在建奴出兵前打造出至少兩千支火槍才行。”


    甄有才道:“前幾天卑職對這幾家作坊仔細核計過了,隻要有足夠的精鐵,三家兵器作坊每個月至少能造出六百支燧發式火槍,火藥局要是有足夠地原料,也完全能生產出足夠地火藥,眼下木炭和硝都夠,就是市場上買不到足夠的硫磺。”


    王樸道:“我大哥是經商地,買硫磺地事就讓他去辦吧。”


    “嗯。”


    甄有才道。


    “卑職回頭就去找大爺商量。”


    王樸道:“還有個事,我們也該合計合計了。”


    甄有才道:“將軍是說,該找個什麽理由繼續留在大同吧?”王樸道:“就是這事,百日丁憂假期可是快滿了。


    是該找個合適的理由了。”


    甄有才不鬼是王樸的狗頭軍師,這事他早就想過了,當時就說道:“將軍,這事卑職已經想好了,你可以先裝病,要是裝病也裝不下去了。


    那就讓趙信、唐勝他們弄點事情出來,最好是趁夜搞一搞大同城,將軍不就可以繼續留在大同了。”


    京師。


    紫禁城乾清宮。


    派去大同的錦衣衛終於有消息傳回來了,朱三以六百裏加急把一封火漆雞毛信直接送呈司禮監,王承恩又直接呈送到了崇禎帝禦前,看罷朱三的信,崇禎帝冷笑著問王承恩道:“承恩,你猜朱三在信裏是怎麽說的?”王承恩恭聲應道:“奴婢著實猜不出來。”


    “查無實據!”崇禎帝把手裏的雞毛信重重地摜在禦案上,憤然道,“查無實據!”王承恩垂著頭。


    不敢作聲。


    “看來王樸在大同的人脈很好啊。”


    崇禎帝冷笑道“張子安這奴婢向著他不說。


    就連代王都跟朕打起馬虎眼來了,哼哼。”


    王承恩還是不敢作聲。


    他能體會出崇禎帝現在的複雜心情,一方麵崇禎帝很看重王樸,希望王樸能好好帶兵,替大明朝把建奴和流賊都剿滅,可另一方麵崇禎帝卻對王樸懷著很強的猜忌心,王樸地表現越是出眾,這份猜忌心就越重。


    王樸和張子安玩的什麽把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用不著派人下去查,這事要擱在別人身上,根本就不算個事,崇禎帝一笑也就過去了,這兵荒馬亂的,越職擅權算個啥?替朝廷立功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張子安才敢放手讓王樸領軍出征,因為張子安相信這事王承恩一定會替他兜著,萬歲爺也不會太在意,畢竟王樸是萬歲爺地女婿啊,哪有老丈人跟自己女婿過不去的道理?再說王樸雖然越了職,擅了權,可他畢竟把大同邊軍的嘩變給安撫下去了,通過對土默特人用兵,大同鎮的欠餉問題也解決了,再用不著戶部拔銀子了,這還不說,大同鎮還向內府司鑰庫倒繳了五十萬兩巨銀,有了這幾樁,天大的罪都足夠抵消了。


    可張子安不知道,這事擱在王樸身上,那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崇禎帝非但不會感到高興,他隻會更加的猜忌王樸。


    “承恩。”


    崇禎帝又問道,“讓王樸回京地公文發下去了嗎?”王承恩趕緊應道:“已經發下去了,就這幾天應該能到大同了。”


    崇禎帝舒了口氣再不說話,隻是望著禦案上的雞毛信發呆,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王承恩也不敢輕易出聲,在一旁老實侍候著,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王承恩回頭看時,隻見高起潛一溜小跑進了大殿,滿臉激動地稟道:“萬歲爺,好消息。”


    崇禎帝皺眉道:“什麽好消息?”高起潛喘息道:“洪大人在朱仙鎮大敗流賊,斬首五萬級,開封之圍已然解了。”


    “是嗎?”崇禎帝喜道,“塘報呢?洪愛卿的塘報呢?”高起潛道:“洪大人地塘報已經發到兵部,陳大人馬上就要進宮來見駕了,奴婢是搶先來向萬歲爺道喜的。”


    “好,太好了。”


    崇禎帝喜不自禁道,“洪愛卿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相比武將出身的王樸,進士出身的洪承疇就讓崇禎帝放心多了。


    自從建奴從鬆山撤兵之後。


    洪承疇便重新部署了遼西的防務,把錦州、鬆山、寧遠、杏山四城經營得固若金湯,再加上當時建奴正忙於爭奪汗位,無暇南顧,關外的局勢便暫時沉寂了下來。


    而這時候,流賊卻在河南愈演愈烈,繼洛陽淪陷福王遇害之後,先後又有幾十座城池被流賊攻破,除了開封等少數幾座大城市,幾乎整個河南都落入了流賊的控製之下。


    崇禎帝迫於形勢又把洪承疇和曹變蛟、白廣恩兩鎮精兵從關外緊急調往河南鎮壓流賊。


    洪承恩不愧是大明朝地國之幹城,曹變蛟、白廣恩地兩鎮大軍也不愧是邊軍精銳,他們沒有讓崇禎帝失望,剛到河南便在朱仙鎮大敗流賊。


    玉田總兵曹變蛟更是一箭射穿了李自成地左眼,讓李自成險些一命嗚呼。


    流賊敗走郟縣,開封之圍不戰而解。


    洪承疇知道崇禎帝心憂國事,時刻掛念著河南的局勢,遂以六百裏加急向京師發去塘報,奏陳朱仙鎮大捷。


    河南郟縣。


    李自成、羅汝才地二十萬大軍就在這裏暫時駐紮。


    說是二十萬眾,其實真正有戰鬥力的精銳部隊也就五萬左右,其餘的不是隨軍的家眷就是老弱病殘。


    幾天前的朱仙鎮大戰雖然是官軍勝了,可流賊並未遭到多大損失,更談不上傷筋動骨,洪承疇上報朝廷的斬首五萬級是吹的,在朱仙鎮戰死地流賊大概有五千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殘。


    也就是說,流賊是主動撤退的,並不是被洪承疇擊退的。


    李自成決定退兵有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洪承疇。


    洪承疇可以說是流賊的老對手了,闖王高迎祥就是死在洪承疇地手裏。


    洪承疇的兩手可以說是沾滿了流賊的鮮血,但不可否認的是,洪承疇是個很難對付的狠角色,和這樣的厲害角色過招,李自成不敢大意。


    李自成退兵地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了集結重兵,然後回戈一擊打垮洪承疇。


    自從網羅了牛金星、宋獻策、李岩等一大批讀書人之後,李自成的流賊就已經改變了以往的戰爭策略,不再四處流竄、打家劫舍了,而是每打下一個城池就派兵駐守,再派官吏對當地百姓進行治理。


    所以,當洪承疇率領曹變蛟、白廣恩兩鎮精銳邊軍突然殺到朱仙鎮地時候,李自成手下並沒有多少軍隊,像劉宗敏、李過、李岩、李雙喜、田見秀這些李自成的心腹大將大多統兵在外,正在四處征戰、攻城掠地,李自成不知道來的是老對手洪承疇,隻帶著少量軍隊去朱仙鎮迎敵,結果遭到慘敗,還險些送了性命。


    不過李自成也不是善茬,這家夥在政治上的確沒什麽眼光,充其量隻是個草寇,但是經過這麽多年戰爭的鍛煉,在軍事上已經相當老辣了,回過味來的李自成毫不猶豫地大踏步後撤,直接從開封撤到了郟縣,同時急令劉宗敏等大將率軍向郟縣集結,準備與官軍決戰。


    不到幾天時間,劉宗敏等心腹大將就紛紛率軍趕到了郟縣,集結在郟縣的流賊大軍很快增加到了六十餘萬,還有老回回馬守應,革裏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改世王劉希堯,亂世王藺養成率領的革左五營前來投奔,聲勢更見浩大。


    不過,傳到李自成耳朵裏地也並非都是好消息。


    當流賊大軍源源不斷地往郟縣一帶集結時,李自成地老對手洪承疇也沒有閑著,洪承疇同樣也在調兵譴將,布置對流賊大軍的圍剿攻勢,京營總兵孫應元,山東總兵劉澤清已經率三萬大軍趕到開封,加上曹變蛟、白廣恩兩鎮精兵以及河南總兵陳永福地軍隊,開封的大明官軍已經增加了十萬眾!剛剛以兵部侍郎銜督師陝西的傅宗龍也會同總兵官賀人龍、猛如虎、左良玉率師八萬出潼關,鳳陽總督馬士英會同江左悍將黃得功、劉良佐、高傑督師三萬北上穎州,兩路大軍齊頭並正向郟縣的左右兩翼壓來。


    與駐紮在開封的洪承疇大軍遙遙相對。


    對郟縣隱隱形成了包圍態勢。


    當各路探馬把三路官軍的動向傳到郟縣大營之後,李自成不敢怠慢,急召李岩、劉宗敏、羅汝才等大將以及馬守應等革左五營的首領商議對策,待眾人到齊,李自成讓牛金星把三路官軍地消息與眾將詳細說了。


    牛金星話剛說完,羅汝才便不假思索地說道:“這還有什麽好商量地,二十幾萬官軍從三個方向壓過來,我們肯定抵擋不住,還是趕緊跑路吧,眼下張獻忠那廝占著湖廣。


    我們就去湖廣,把這廝的地盤搶了。”


    羅汝才綽號“曹操”,原本是與高迎祥、張獻忠平起平坐的人物,那時候李自成還隻是高迎祥手下一個小頭目。


    然而時過境遷,現在兩人的地位徹底逆轉,羅汝才反過來成了李自成手下一員將領。


    本來,羅汝才是一直跟著張獻忠混的,可為了幾個女人最終和張獻忠翻了臉,羅汝才一怒之下就帶著自己的人馬投奔了李自成。


    羅汝才提出向湖廣轉進去搶張獻忠的地盤,明顯帶有報複的意思。


    老回回馬守應等革左五營的首領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他們和羅汝才一樣。


    也是從張獻忠帳下叛投過來的,張獻忠脾氣暴躁,喜歡殺人,動不動就毒打手下地弟兄,還經常因為一點小事情就動手殺人,革左五營的首領多多少少都與張獻忠有些仇怨。


    不過,李自成在軍事上已經相當老辣,他顯然不會被羅汝才和革左五營的幾個首領所左右。


    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李自成看來,河南已經是他慘淡經營了好幾年地大本營。


    這裏的老百姓都擁護他,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能輕易放棄的!但羅汝才的話也不是全沒道理,集結在郟縣的大軍雖然號稱六十萬眾,加上革左五營更是多達七十餘萬,可這裏麵有太多的老幼婦孺和老弱病殘,真正有一戰之力地壯丁也就三十來萬,稱得上精銳的更是隻有不到十萬!李自成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很清醒地認識,如果對手隻有開封城裏的洪承疇,他還有五成勝算,如果再加上傅宗龍和馬士英的兩路大軍,那李自成的勝算就不足一成了,他可不認為僅憑十萬精銳就足以打敗三路官軍的圍攻了。


    李自成圓睜獨目,目光灼灼地掠過眾將臉上,沉聲問道:“還有沒有不同的想法?”“大王!”大將李岩忽然出列,抱拳作揖道,“末將以為我軍不能輕易撤離河南。”


    李自成問道:“為什麽?”李岩大聲道:“我軍在河南已經有很好的基礎,河南的老百姓都痛恨大明,都擁護我們,我們在這裏就像是在自己家裏,我們能得到所有老百姓地支持,我們不愁兵源,不愁糧餉,可如果我們離開了河南,我們就會失去根基,就會重複以前地老路,四處流竄,過著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流浪日子,我們就正好落進了洪承疇地圈套裏。”


    李自成道:“可汝才說的也有道理,憑我軍目前的實力很難打敗三路官軍的分進合擊。”


    李岩道:“大明官軍分進合擊,我們也可以分化瓦解。”


    “嗯?”李自成欣然道,“說說看,怎麽個分化瓦解法?”李岩道:“大王可以派一支精兵大張旗鼓南下鳳陽,擺出再掘朱家祖墳的架勢,馬士英的三萬人肯定會縮回去。”


    “妙!”宋獻策擊節讚道,“要是朱家的祖墳再次被掘,那馬士英的項上人頭肯定也保不住了,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馬士英一定會乖乖縮回鳳陽,去死守朱家的祖墳,這的確是一招妙棋!”“唔。”


    李自成點了點頭,又道,“那傅宗龍的八萬大軍又該怎麽分化?”李岩道:“大明朝連年征戰,去年又新遭鬆山之敗,陝西三邊和山西的邊軍已經被抽調大半,這次傅宗龍又調集了八萬大軍前出潼關,後方陝西、山西各府必然守備空虛,再加上兩地已經連續三年大旱,百姓無以為生,大王隻需派一員大將潛回山陝振臂一呼,當地的百姓就會揭竿而起,雲集景從,到了那時候,傅宗龍自顧不暇,哪裏還有能力進攻河南?”牛金星道:“可李將軍想過沒有,派軍隊長途奔襲鳳陽朱家祖墳需要時間,派人潛回山陝兩省去煽動老百姓造反同樣需要一段時間,而洪承疇、傅宗龍、馬士英三路大軍圍攻河南卻已經迫在眉睫了。”


    “不會。”


    李岩斷然道,“洪承疇、傅宗龍、馬士英三路大軍來得很倉促,糧草輜重肯定沒有準備齊全,以洪承疇的謹慎性格,他不太可能在沒有準備好的情形下貿然發起進攻,末將以為至少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官軍才會發起進攻。”


    李自成的獨眼裏突然掠過一道攝人的精芒,厲聲喝道:“李過聽令!”李自成的養子兼心腹大將李過急踏前一步,抱拳應道:“末將在。”


    李自成道:“率本部五千精銳騎兵,即刻向鳳陽進軍!”“是!”李過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李自成目光再閃,斷然喝道:“李岩。”


    李岩急抱拳作揖道:“末將在。”


    李自成接著又喝道:“馬守應、賀一龍,賀錦,劉希堯,藺養成。”


    被李自成叫到的人逐一出列,紛紛抱拳應道:“末將在。”


    李自成目光灼灼地掠過李岩還有革左五營五大首領臉上,厲聲喝道:“以李岩為主將,馬守應、賀一龍、賀錦、劉希堯、藺養成為副將,各率本部精兵即日出發,回師山陝鼓動百姓造反,不得有誤!”“是!”李岩及馬守應等人轟然應諾,紛紛領命而去。


    李自成派李岩還有馬守應等人回師山陝,可謂用心良苦,各方麵的因素他都考慮到了。


    李岩有能力有魄力,可以說是李自成手下唯一一個能獨擋一麵的大將,這一點連李自成的頭號心腹劉宗敏都比不上,所以山陝義軍主帥的人選可以說是非李岩莫屬,派別人去肯定完成不了攪局的任務。


    可李岩加入李自成麾下畢竟時日不長,李自成對李岩還不是十分信得過,所以要派馬守應、賀一龍、賀錦、劉希堯、藺養成五人充當李岩的副手,馬守應五人剛剛從張獻忠帳下投奔過來不久,派他們去當李岩的副手,李岩不會感到壓力,不會覺得他們是李自成派來監視自己的眼線。


    還有,馬守應他們都是山陝殺出來的老人,在山陝很容易發展、擴充自己的勢力,這一點他們比李岩有優勢,這樣一來就會形成革左五營製衡李岩的局麵,避免李岩在山陝一手遮天,形成與李自成分庭抗禮的局麵。


    別看李自成隻是個驛卒出身,可這套馭人之術他卻早已經玩得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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