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


    高福搖了搖頭,說道,“他隻說是東林複社的人。”


    高弘圖道:“人在哪裏?”高福道:“說在前街茶樓上等你。”


    “走。”


    高弘圖揮手道,“我們去會會這個神秘人物。”


    高弘圖心中有些興奮,如果這個暗中來找他的人的確是東林複社的人,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這意味著東林複社內部已經開始不和諧了,隻要瓦解了東林複社,孫王集團在朝堂上的勢力就會被徹底清除。


    “老爺。”


    高福卻有些擔心地問道,“要不要讓雲彪帶幾名護衛?”“不用。”


    高弘圖擺了擺手,說道,“沒這個必要。”


    說罷,高弘圖便興衝衝地奔著前街去了,高福不敢怠慢急步跟了上去。


    就在主仆兩人離開不久,高府斜對麵那條小巷的暗影裏忽然鬼魅般閃出了一道身影,一閃又消失在長街一側無盡的黑暗中。


    前街,來一碗茶樓。


    高弘圖帶著高福剛剛進門,一名家丁裝束的小頭老頭滿臉堆笑迎了上來,低聲說道:“高閣老,我家老爺正在樓上雅間相候。”


    高弘圖目不斜視地越過那家丁小老頭,昂然登樓。


    上了樓梯就是一溜的雅間,隻有一間雅間的大門敞開著。


    門口還站著另一名家丁,向高弘圖做了個請地手勢,高弘圖拂了拂衣袖昂然直雅間裏很清靜,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龍井茶香,而且是極品雨前龍井。


    一道略顯瘦削的身影背對門口端坐在椅子上,聽到了高弘圖的腳步聲,那人沒有回頭,隻是遙舉手中的茶盞,向高弘圖說道:“下官聽說高閣老喜歡茶道,不知是否品嚐過這來一碗茶樓的雨前龍井?”高弘圖不答。


    邁著方步踱到八仙桌邊。


    待看清那人麵貌的時候,高弘圖卻不由一怔,愕然道:“是你?”那人長身而起,向高弘圖長長一揖,恭聲道:“高閣老不必驚訝。


    常言道水往低處流。


    人往高處走,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哈哈哈……”高弘圖聞言大笑起來,欣然道,“好一個人往高處走,你很識時務,老夫很欣賞你。”


    孫傳**府邸。


    王樸正和孫傳**、錢謙益、呂大器閑聊時。


    小七忽然走了進來,湊著王樸耳朵輕輕耳語了幾句,王樸霍然起身,目光掠過孫傳**三人臉上,獰笑道:“好啊,嗬嗬,這麽快就有人按捺不住跳出來了。”


    錢謙益、呂大器麵麵相覷。


    王樸道:“剛剛小七的人看到高弘圖連夜出了高府。


    去了前街來一碗茶樓,你們猜,他去見誰了?”錢謙益問道:“誰?”王樸微笑道:“錢閣老,呂閣老,說出來你不要慌,在來一碗茶樓跟高弘圖見麵的是你們東林黨的人。”


    “啊?”“怎麽會這樣?”錢謙益、呂大器相顧駭然。


    兩人正要解釋時,王樸卻霍然舉手阻止,沉聲說道:“錢閣老、呂閣老不必解釋,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本侯相信東林黨內地多數人還是明事理的。


    但誰也不能保證東林黨就是一潭清水。


    更不能保證裏麵就不會有敗類。”


    錢謙益神色尷尬地說道:“可東林黨內出了這樣的敗類,老夫和呂閣老還是臉上無光啊。”


    “是啊。


    出了這樣的敗類簡直就是全體東林黨人的恥辱!”呂大器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沉聲道,“侯爺,不知道這個敗類是誰?”“這事等會再說。”


    王樸擺了擺手,回頭吩咐小七道,“小七,繼續派人嚴密監視高弘圖和高府,還有,從今天開始薑曰廣、王鐸還有剛剛那個人也納入監控,隻要與監控對象有過接觸,哪怕是一隻耗子你也得弄清來龍去脈!”“是!”小七並攏雙腿啪地向王樸敬了記軍禮,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等小七走了,錢謙益再忍不住,著急地問道:“侯爺,那個敗類究竟是誰?”王樸神色凝重地說道:“錢閣老,呂閣老,你們得有思想準備,這次被牽扯出來地可不是個無名小卒,而是你們東林黨內地重量級人物,他就是複社盟主---張天如!”“什麽?張天如!”“竟然會是他!?”錢謙益、呂大器聞言同時色變。


    老實說,剛剛聽到這消息時王樸跟錢謙益他們一樣吃驚,要知道張溥和錢謙益、呂大器一樣也是受過王樸威脅的,王樸手裏分明還捏著張溥的把柄,可張溥卻還敢暗中與高弘圖接觸,是不是他已經有了什麽憑仗?張溥可以無視王樸手中捍著的把柄,是否意味著錢謙益和呂大器也能這麽做?假如錢謙益、呂大器不再忌憚王樸手裏的把柄,他們還會選擇與孫王集團合作嗎?東林複社會不會倒向高弘圖?畢竟,高弘圖背後有隆武帝的支持!一旦失去了東林複社這個強大地盟友,孫王集團雖不致垮台,可在輿論上肯定會處於極其不利的境地,對南直、湖廣以外浙江、江西、福建、雲南、貴州、廣東、廣西等省的控製也將大大減弱,搞不好還會四分五裂!孫傳**思忖再三,還是說道:“小子,張天如夜會高弘圖雖然可疑。


    可他真實目地如何我們目前還不得而知……”“這個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王樸搖頭道,“張溥為什麽要隱匿形跡夜會高弘圖?很顯然他心裏有鬼!”錢謙益也道:“雖然張天如是東林黨人,可門下也認為侯爺說的在理。”


    王樸道:“不過大家也別把問題想得太嚴重,張溥雖然是複社盟主,可在東林黨內的地位還無法和錢閣老、呂閣老相提並論,而且這也隻是張溥個人地取舍,與整個東林複社並無什麽關聯,本侯相信大多數東林黨人還是明事理的。”


    “對對對。”


    呂大器趕緊道,“侯爺所言甚是。”


    王樸又道:“更何況這不正是我們所期望的嗎?我們之所以要演這出戲就是為了掃除一切隱患,現在張溥頭一個跳出來了。


    我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要不然讓這樣一個危險人物隱藏在我們中間而不自知,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錢謙益、呂大器聞言釋然。


    “這樣……”王樸沉吟片刻後說道,“我們給這些隱藏極深的對手再下一劑猛藥,從明天開始錢閣老、呂閣老也不用去上朝了。


    由得高弘圖他們鬧去。


    然後派可靠之人暗中冷眼旁觀,看有哪些人為虎作倀並記錄在案。”


    武昌,提督行轅新任湖廣提督趙信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中年男子,打破了頭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家夥。


    那中年男子卻忽然笑了,說道:“督台不必再想了,這是你我第一次見麵。”


    趙信神情一冷。


    沉聲道:“卻不知先生為何要冒充本督故人?”“這也是無可奈何。”


    中年男子苦笑道,“如果不是這樣,在下根本就見不到督台大人。”


    趙信凝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費盡心機來找本督又是為了什麽?”中年男子微笑道:“幫助督台大人成就大業之人。”


    “成就大業?”趙信聞言凜然道,“你什麽意思?”中年男子不答反問道:“大明律有明確規定,武將不得幹政,總兵更不可能成為朝廷地封疆大吏,那麽在下請問督台大人。


    王樸從一介小小的大同總兵卻得以成為權傾天下的五省總督,靠的是什麽?”趙信凝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督台大人不想說?”中年男子微笑道,“那就讓在下替你說吧,王樸靠地是他手下那支驍勇善戰、無往不利地大同精兵!如果沒有這支精銳軍隊,王樸根本不可能有今天,那麽督台大人有沒有想過,假如你手裏也有了這樣一支無往而不利地精銳軍隊,你是否也能成為下一個王樸呢?”趙信勃然色變,鏗然抽刀道:“住嘴!”“督台大人不必激動。”


    中年男子淡然道,“姑妄言之。


    姑妄聽之。


    督台大人要是覺得有道理那就接著聽下去,督台大人要是覺得在下說地沒道理。


    不聽就是了,又何必動刀動劍呢?督台大人行伍多年,總不會怕了在下一介書生吧?”趙信深吸一口氣,竭力平抑住心中的震驚,凝聲道:“說,你接著說。”


    中年男子道:“督台大人雖然行伍出身,可三國演義總該聽說過吧?”“聽過。”


    趙信頷首道,“說書的。”


    “這就好。”


    中年男子道,“既然督台大人知道三國,那麽就該知道現在的天下大勢與東漢末年極其相似,同樣的賊盜蜂起,同樣地帝室衰微,唯一所不同的是,漢末沒有外族入侵,而此時卻有建奴寇關。”


    趙信道:“接著說下去。”


    中年男子道:“漢末黃巾賊被鎮壓之後,接著就開始了群雄並起的時代,然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最終一統中原,現在流賊雖未剿滅,可群雄並起的時代卻即將到來,督台大人難道就不想當個割據一方的諸侯嗎?”趙信默然。


    中年男子又道:“督台大人相貌奇偉,英姿勃發。


    手中又掌握著三萬最精銳地中央陸軍,其中還有五千無堅不摧的火槍隊,就算督台大人自己願意屈居人下,那也得替手下三萬將士著想不是?”趙信皺眉道:“這話怎麽說?”中年男子道:“難道督台大人不覺得當個割據一方地諸侯能帶給手下將士更大的榮華富貴嗎?想想吧,你現在隻是個提督,甚至沒有任免麾下將領的權力,可你要是成了割據一方的諸侯,你就能隨意任免麾下將領,如果打下了五個省的地盤,那麽督台大人也和王樸一樣。


    就是五省總督了,督台大人手下的親信也就能當上提督了。”


    趙信凜然道:“你在挑唆本督造反?”“造反?”中年男子神色如常,搖頭道,“不,在下絕無此意。


    當初王樸還在大同當總兵的時候督台大人就跟著他了吧?王樸的所作所為督台大人應該很清楚。


    崇禎帝和朝廷有說他造反嗎?”趙信沉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還是那句話。”


    中年男了淡然道,“幫助督台大人成就大業之人。”


    趙信沉吟片刻,突然喝道:“來人!”親兵隊長應聲而入,敬禮道:“將軍有何吩咐?”“把這人帶下去……”趙信地目光刀一樣落在中年男子身上,忽然道,“好好招待。”


    “是。”


    親兵隊長應了一聲。


    向中年男子肅手道,“這位先生請。”


    一絲淡淡的笑意在中年男子嘴角綻起,向趙信拱了拱手,跟著親兵隊長出門去了。


    南京,孫傳**底邸。


    錢謙益和呂大器已經告辭去了,孫傳**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子,張溥如果真地暗中投靠了高弘圖。


    此事非同小可。”


    “無妨。”


    王樸淡然道,“一切仍在你我掌控之中。”


    “小子。”


    孫傳**皺眉道,“大意不得啊。”


    王樸道:“老爺子你想,張溥為何要在前街來一碗茶樓與高弘圖見麵?這說明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和高弘圖有來往,這又說明他心有顧忌!他顧忌地是什麽呢?當然是顧忌捏在我手裏的把柄,隻要我把那封密信公之於眾,他就得身敗名裂,死於葬身之地!”孫傳**道:“有所顧忌又如何?”王樸道:“隻要他心有顧忌,他就不敢公然和我們撕破臉,沒有和我們公然翻臉。


    他就不可能發動整個複社倒戈。


    隻要複社不倒戈,嘿嘿。


    高弘圖這老小子就玩不出什麽花招!所以,隻要不把他逼太急,不要逼得他狗急跳牆,事情就沒什麽大不了地。”


    “倒也在理。”


    孫傳**道,“不過高弘圖真要利用內閣地職權弄出點事來,譬如撤銷你的五省總督,甚至是調你去山東督師,你準備怎麽辦?”“怎麽辦?”王樸淡然道,“好辦,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該幹嗎還幹嗎,小爺手裏有錢有糧,有兵有餉,高弘圖能拿我怎麽辦?他讓我去督師,我身體有病啊,他要調譴中央軍,嘿嘿,行啊,讓戶部撥下錢糧器械先。”


    “你呀……”孫傳**搖頭道,“真像個無賴。”


    “這不是無賴。”


    王樸笑道,“這叫手中有槍,心裏不慌。”


    孫傳**沉吟片刻,又問道:“小子,你就真的不怕玩過火,局麵失去控製?”“局麵失控?”王樸搖了搖頭,眸子裏忽然掠過一絲猙獰,“老爺子你放心吧,局麵絕對不會失控的,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連最後的歸宿都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多幾個人陪高弘圖上路,黃泉路上也好搭個夥,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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