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上的彪形大漢正是響馬大盜出身的張和尚,紅馬上的女子自然就是紅娘子。


    兩騎如風馳電掣般從騎兵陣前掠過,隻聽唆的一聲,張和尚首先放箭,箭頭裹有石頭布的印箭帶著淒厲的銳嘯閃電般射向紅娘子,紅娘子催馬如飛,婀娜的嬌軀在馬背上詭異地往後一仰,堪堪避過了那枝鈍箭!


    張和尚暗叫一聲不好,正要再次挽弓時已經來不及了。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嘯,一支鈍箭已經照著他的胸膛射來,箭頭處裹著的白色石灰布在張和尚眼裏迅速擴大,太快了,他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聽仆的一聲,這支鈍箭就已經射中了他的胸甲。


    一股巨大的撞力從胸口上傳來,張和尚小山般的身軀竟然從馬背上一頭摔了下來,落地在草地上滑出了幾十步遠,弄了個蓬頭垢麵、灰頭土著人臉,心中卻忍不住暗叫一聲厲害,心忖這嬌滴滴的小娘子的確厲害。


    紅娘子勒馬回頭,緩緩踱到張和尚身邊,張和尚趕緊爬起身來,誠懇地說道:“紅帥騎術高超,箭術超群,卑職甘拜下風!”


    紅娘子神情冷漠,突然高舉手中的寶雕弓。


    “吼!”


    “吼!”


    “吼!”


    目睹這一幕的河南騎兵同時咆哮起來,嘹亮的咆哮聲直欲震碎長天。人群中,李虎的眸子霎時收縮,紅娘子在河南軍中的威信是越來越高了,原本河南軍的將士聽從她是因為她是李岩的遺孀,可是現在,河南軍的將士聽從她卻是因為她的魅力,李虎突然間發現,紅娘子的統兵、練兵之能竟然還在李岩之上!


    李虎從靈魂深處感到了絕望。再這樣下去他將永遠失去成為河南軍統帥地機會。也將會永遠失去抱得美人歸地機會!


    倏忽之間。李虎感到有一雙冷電視地眼神落到了自己臉上。急抬頭看時。隻見紅娘子冷森森地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那目光如此之冷。駭得李虎幾乎失聲驚叫起來。所幸紅娘子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十數騎同樣身穿紅色勁裝地女兵從大隊騎兵中策馬飛奔而出。在曠野上切了個漂亮地半圓。最終聚集到紅娘子身後。紅娘子冷漠地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女兵立刻舉起了手裏地一杆黑色大旗。秋風烈。玄黑色地旗麵霎時迎風展開……


    “哈!”


    “駕!”


    “喝啊!”


    此起彼伏地呦喝聲中,四萬河南騎兵同時策馬而出,不到片刻功夫就匯聚成了一片騎兵的汪洋,攢動的馬頭幾乎覆蓋了碧綠的曠野。紅娘子和身後的十數名親兵放眼望去,視野所及除了騎兵還是騎兵。


    騎兵逐漸加速,很快就由小跑變成了疾馳。潮水般的蹄聲霎時席卷開來,連腳下的大地都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一陣勁風吹過,紅娘子螓首上的絕色包巾被生生刮走,滿頭烏黑的秀發霎時披散開來,迎風飄拂,秀發烏黑亮麗,柔軟如絲,充滿了女性地柔媚,可紅娘子的眼神卻冷得像兩塊玄冰。令人見之心驚膽顫!


    濟寧,山東總兵行轅。


    偌大的行案上擺著一大盆半生不熟地紅燒豬蹄,還有一壇紹興老酒,刀疤臉正據案大快朵頤,嬌娘懷抱琵琶唱著小曲,紅杏披著輕紗,扭著細腰正在簽押房裏翩翩起舞,刀疤臉帶著兩位嬌妻,日子過是挺滋潤。


    按大明律。隻有總兵以上才可以隨軍攜帶家眷,刀疤臉帶著嬌娘、紅杏駐守濟寧也是王樸許可的。


    “來,紅杏你過來,一起喝一碗。”


    刀疤臉舉起手裏的酒碗,向紅杏招了招手。


    紅杏踩著妙曼的舞步,猶如穿花彩蝶翩然來到刀疤臉身邊,然後一扭屁股坐到了刀疤臉腿上,雙臂順勢環住了刀疤臉粗壯的脖子,媚聲說道:“爺。奴家要你喂。”


    “好。老子喂你,嗬嗬。”


    刀疤臉大笑。端起酒碗就往紅杏嘴裏送。


    “嗯。”紅杏搖了搖頭,用手擋住酒碗,撒嬌道,“奴家要爺用嘴喂嘛。”


    “好,好!哈哈哈。”刀疤臉心情大好,大笑道,“你這騷蹄子,就是花樣多,老子喜歡。”


    說罷,刀疤臉就著酒碗吸了一大口,然後湊到紅杏嘴巴前,嘴對著嘴度了過去,酒度完了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紅杏的香舌,一雙大手更是在紅杏身上**起來,良久唇分,刀疤臉笑嘻嘻地又問嬌娘道:“嬌娘,你也來一


    “呸。”嬌娘啐了刀疤臉一口,嗔道,“奴家才不要呢。”


    正調笑時,簽押房外忽然響起了親兵隊長的聲音:“報告!”


    刀疤臉愣了一下,趕緊拍拍紅杏的翹臀,紅杏這才施施然站起身來,跟嬌娘轉到屏風後麵去了,刀疤臉伸手一抹嘴巴,大聲道:“進來!”


    門開處,親兵隊長昂然直入:“將軍,南京飛鴿傳書!”


    “嗯?”刀疤臉心頭一跳,霍然起身,“南京飛鴿傳書?在


    親兵隊長從口袋裏摸出一小卷紙卷,鄭重地遞給了刀疤臉,刀疤臉接過紙卷小心翼翼地展開,匆匆看罷不由臉色大變道:“他***,建奴終於要來了嗎?”


    “建奴?”


    親兵隊長也是臉色大變。


    “去。”刀疤臉摸了摸剛剛刮過地光頭,大聲道,“馬上派出快馬,把王胡子、海麻子、他們的人馬都召叫來!建奴就要來了,別顧著收拾那些***漢奸狗才了。”


    “是!”


    親兵隊長叭地向刀疤臉敬了一禮,領命而去。


    跟隨刀疤臉駐守濟寧的是個混成營,兩哨火槍兵,一哨騎兵,還有兩哨長槍兵,因為是留守。並不需要進攻,因此沒有配備輜重兵,這五千人馬都是當初從大同跟過來的,外經戰陣,算是中央軍中的老兵了。


    中央軍回師南京之後,建奴也跟著撤回了北京。刀疤臉卻沒有閑著,他把目光對準了山東各府的漢奸走狗。


    趁著建奴忙於收拾薑鑲等人無暇顧及山東的空隙,刀疤臉除了留下一哨長槍兵守城外,其餘的兩哨騎兵和兩哨火槍兵全部出動,連濟南城都給打了下來,投降建奴地濟南知府和一群屬官全被點了天燈,大小官員的家產全被抄沒一空!


    消息傳開,兗州知府、東昌知府、青州知府、登州知府和萊州知府大為驚恐,紛紛上表向多爾袞告急。可那時候多爾袞正忙於鎮壓薑鑲等人的叛亂,哪裏顧得上山東各府?此後兗州、青州兩府接連被攻破,青州知府在城破當夜率領大小官員投降。結果還是被刀疤臉點了天燈!


    當王樸以飛鴿傳書告知刀疤臉建奴即將南下時,王胡子、海麻子正帶著兩哨人馬在攻打聊城,建奴大舉南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就憑王胡子、海麻子手下的兩哨人馬,隻怕連給建奴塞牙縫都不夠,刀疤臉不敢怠慢,急忙下令收縮兵力死守濟寧,靜等王樸率領中央軍前來增援。


    南京皇宮,文華殿。


    孫傳庭道:“王樸哪。這次出征糧餉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不管你要多少糧食和多少餉銀,爹都給你籌齊。”


    “對對對。”錢謙益連聲附和道,“眼下國庫裏有地是銀子。”


    呂大器也道:“糧食也不是問題,浙直兩省的存糧要是不夠,完全可以從兩廣調運。”


    “夠了。”王樸忙道,“浙直兩省的存糧足夠了。”


    呂大器問道:“侯爺,此次決戰你打算出動多少中央軍?”


    王樸不假思索地應道:“三個火槍營,三個輜重營。一個炮營,再加水師兩個營將近四萬人吧。”


    “啊?”呂大器失聲道,“燕子磯大營不是有十二萬大軍嗎,侯爺怎麽隻帶這麽點兵去?”


    “是啊。”錢謙益也不撫憂慮地說道,“這次決戰可關乎大明國運哪,侯爺,隻帶四萬人馬是不是少了點?”


    孫傳庭也道:“兒子,爹知道中央軍地火槍營厲害,可建奴也不是善茬哪。你隻帶四萬人去跟建奴、蒙古十幾二十萬人對幹。是不是太托大了?這萬一要是打敗了,大明朝就可能萬劫不複哪。那可不是鬧著玩地。”


    “爹,兩位閣老你們就放心吧。”王樸肅容道,“我之所以隻帶四萬人馬去,當然是有原因的。”


    地確,王樸隻帶四萬人出征,絕非小覷建奴,更不是驕橫自大,而是經過慎重考慮之後做出的決定!


    眼下的中央軍雖然隻有三個火槍營,加上駐守武昌地火槍一營也不過區區兩萬人,其餘的都還是冷兵器軍隊,可一個不爭的事實就是,中央軍已經完全擺脫了冷兵器作戰模式,自從王樸組建火槍營以來,每次戰爭都是火槍營唱主角,長槍營和輜重營唱配角,很少有直接參戰地機會。


    有鑒於此,帶著龐大的輔助兵種上戰場已經顯得毫無必要了,三個火槍營抱成團,排成密集的射擊隊列,隻要彈藥充足已經足夠對付十幾萬蒙古騎兵了!


    因為中央軍的火槍隊可以排成密集的射擊隊列,可蒙古騎兵卻無法擺成同樣密集的騎兵陣形,因此,蒙古騎兵縱然占據絕對的優勢兵力,卻也發揮不出來,每次可以投入進攻的兵力最多也就一兩萬騎兵!


    建奴的八旗鐵騎雖然要比蒙古騎兵厲害得多,可兵力畢竟有限,最多也就兩萬騎,要想憑借這兩萬騎八旗鐵騎正麵擊潰中央軍地三個火槍營,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更何況,中央軍還有一個炮營,如今的炮營,火力比年初可是大大增強了!


    建奴真要敢和中央軍硬碰硬野戰,王樸倒是求之不得,那也用不著搞迂回側擊,也用不著鼓搗什麽馬瘟了,直接就從正麵戰爭給予建奴重創,建奴就算不致全軍覆滅也該元氣大傷了,到時候光複北京自然不在話下,進軍遼東也指日可待了。


    除非多爾袞是白癡,否則建奴絕不會和中央軍硬碰硬,建奴最明智的戰略應該是利用騎兵的超強機動性把中央軍困在濟寧城內,然後設法截斷運河航道,使濟寧成為一座孤城,然後再慢慢耗死中央軍!


    這也是建奴一貫的伎倆,當初攻略鬆山、錦州的時候,皇太極也是這麽做的,多爾袞的眼光還在皇太極之上,當然知道建奴野戰無敵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長期圍困已經成為建奴賴以克敵製勝地法寶了!


    燕子磯大營,校場。


    急促的馬蹄聲中,十數騎快馬如風馳電掣般衝進了轅門,直趨大校場,風煙滾滾,跨騎在馬背上的赫然就是王樸以及呂六等十數騎親兵,女扮男裝的嫩娘和寇白門赫然也在其中,身為安全秘書,寇白門當然得和嫩娘一樣,寸步不離的跟在王樸左右。


    “籲……”


    王樸緩緩喝住戰馬,肅立校場上的唐勝、黃得功、施琅等將領已經跑步迎了上來。


    唐勝跑步立定,叭的向王樸敬禮,厲聲大吼道:“總督閣下,中央陸軍步兵二營,步兵三營,步兵十營,輜重一營,輜重六營,輜重七營,炮營,水師一營暨水師二營全體集結完畢,請指示!”


    王樸在馬背上回了一記軍禮,朗聲道:“稍息!”


    “是!”唐勝轟然回應,跑步回到隊列前,扯開嗓子厲聲大吼道,“全都有……稍息!”


    “稍息!”


    “稍息!”


    “稍息!”


    肅立隊列前麵的中隊長紛紛下達軍令,近四萬將士同時撇腳稍息。


    王樸雙腿輕輕一挾馬腹,**坐騎甩開四蹄緩緩向前,堪堪就要經過中央軍步兵隊列跟前時,唐勝右腿叭地蹬地,同時厲聲長嚎道:“敬禮!”


    “叭!”


    大校場上響起一陣嘹亮的蹬地聲,五千隻堅硬地牛皮靴底同時踏在了堅硬地青石板地麵上,聲勢駭人,中央陸軍第一營的五千餘名將士已經齊刷刷地舉起右手擱於帽簷,向最高統帥王樸敬禮。


    王樸微微側頭,直直地注視著隊列整齊、殺氣騰騰地一營將士,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從他的眸子深處一閃而過,什麽是鐵血之師?這就是鐵血之師!有此鐵血之師,何愁建奴不滅?多爾袞,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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