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又撥了一遍唐瑄的號碼,本以為不會有人接,沒想到剛響兩人那頭竟然被接起。


    她有些意外,“是唐瑄嗎?”


    “蘇白姐,”虛弱中夾雜著哽咽,應該是剛哭過。


    她知道就是她,“唐瑄,你現在在哪裏?有很多人在找你。”


    “不!蘇白姐,不要告訴周遠我在哪裏,”蘇白甚至沒有說誰,她就知道周遠在找她。


    蘇白在心裏默默歎口氣,“唐瑄,你遇到什麽事了?如果你不方便告訴周遠,可以向我傾訴。”在她印象裏的唐瑄是不會隨便向其他人表露心跡的,她活得過於安靜,一直封閉在自己世界中。


    但大概今天她實在憋得太久,在蘇白問出這句話後,她又忍不住抽泣起來,“蘇白姐,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吧。”


    她沒有陪時時出去玩,時時也懂事,知道她有事便沒有纏住她,蘇白到的時候,唐瑄正在橋上吹風,冬天的風不是一般的冷,像把鋒銳的刀割在皮膚上,一刀一刀,可她神色平靜,似乎感覺不到這萬物。


    她站到她旁邊,輕聲地問,“怎麽站在這裏,很冷的。”


    唐瑄稍稍轉過頭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蒙著淡淡的霧氣,“蘇白姐,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母親站在這裏差點要帶著我跳下去。”


    她一愣,其實知道的,一般像她這麽大年紀的姑娘要麽活潑開朗,就算安靜也是秀氣的靜,而她卻安靜得像一潭死水,若不是經曆過什麽,是不會變成這樣的,就如她,不是父親那件事的打擊,她永遠不知道成長。


    她不知道該找什麽話安慰她,這種時候什麽話安慰都沒有用,但不開口,蘇白心裏悶得難受,“唐瑄,那些都過去了,未來會很好的。”


    她繼續往下說,“我爸爸媽媽原本是教師,教師不賺錢,我小時候家裏特別窮卻非常溫馨,爸爸經常帶著我出去逛,即使什麽都買不起,他總愛將我裹在他黑色的大衣裏一條一條街道的亂逛,後來因為實在太窮,爸爸就下海做生意,他很聰明,生意越做越大,我卻很少才能見他一麵。直到有一天,他拿著離婚協議書到我媽媽麵前,原來有錢後他又在外麵有了其他家庭。”


    她緩緩舒一口氣,“從那之後我就特別討厭錢,如果沒有錢爸爸就不會變壞,我給自己定下要求,以後嫁人一定不要嫁有錢的。”


    蘇白想到那天在店裏見到的那個寒酸男生,隱約明白唐瑄為什麽會喜歡他,她知道這社會愛錢的女孩很多,沒想到還有厭惡錢的。


    “那個時候周遠就跟我說過,他隻是暫時沒有物質能力,等有一天他有能力賺錢,他一定會賺得,我不相信,我以為他不會變。”剔透的淚珠順著她雙頰滾下,看著就惹人心疼。


    她大致猜到是怎麽回事,這個世界上不愛錢的太少了,“先回去吧,凡是總歸有解決辦法的,你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


    蘇白帶她回到自己家,等到了小區門口,唐瑄才知道她住這麽豪華的別墅,陸予深還沒有回來,保姆剛要走,把時時交給她,“夫人,菜我已經洗好,陸先生不喜歡我燒的菜,所以隻能由你燒了。”


    “沒事,我來燒吧,今天辛苦你了。”


    她領著唐瑄進門,“時時,快叫唐姐姐。”


    “唐姐姐好,”小時時抬頭看她,見她雙眼紅腫小孩子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你今晚先跟我睡吧,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唐瑄跟著她進房間,“蘇白姐,是不是很不方便?”她看到了她**男人的衣服。


    蘇白趕緊收拾收拾放到衣櫥裏,“沒事,他樓上還有自己房間。”


    “蘇白姐,你兒子真可愛,你真幸福。”


    她一滯,原來在別人的眼裏她已經很幸福了,她沒有多解釋,“你可以呆在這裏或者出去到客廳玩都行,我去做晚飯,等會兒就好。”


    “謝謝你,蘇白姐。”


    她點點頭,都是經曆過不幸的人,倒真有種惺惺相惜之感,隻希望她能和她一樣挺過來,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蘇白做飯的時候陸予深回來了,抱過時時後就到房間換外套,當他開了房門看到另一個女人身影時不免大吃一驚,唐瑄也尷尬地站起來,聲音有些嘶啞,“你是蘇白姐的丈夫吧?”


    正好這時,蘇白從廚房匆匆跑出來,手裏還拿著鍋鏟,“我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的朋友唐瑄,到家裏暫住幾天的,這是我的……”她看著陸予深深邃的眼神,“丈夫。”


    “唐小姐,你好。”陸予深主動伸出手,“蘇白朋友不多,你能到家裏玩真的很歡迎。”


    “打擾你們了。”


    陸予深多精的一個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唐瑄的問題,不過他沒有多八卦,“沒事,我可以到樓上睡,你們朋友之間多聊聊。”


    吃晚飯時,周遠再次打電話過來,“蘇白姐,唐瑄還沒有聯係你嗎?”


    她看著唐瑄,她握著筷子有些局促,卻堅定搖搖頭,今晚她實在沒有精力應付這麽多。


    “沒有,等她聯係我時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唐瑄隻吃了幾口就以胃口不好放下筷子,蘇白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沒有強迫她多吃,隻讓她先到房間休息吧。


    晚飯過後,蘇白到廚房洗碗,突然之間,陸


    予深從身後抱住她,“別動,今天我都沒有好好抱過你。”


    她心虛地往廚房門口瞄了幾眼,“快鬆開,家裏還有其他人呢。”


    “不鬆!”他竟破天荒撒起嬌,“都想抱一天了,不會有人到廚房來的。”


    蘇白也放棄掙紮,自顧自洗碗,他願意抱就抱吧,沒想到她轉身之間他居然偷親了她一下,“這是今晚你對我的補償,把我一個人扔到樓上。”


    “別鬧了,”蘇白紅著臉甩開他,“我有朋友在,你要和我保持距離。”


    “你那是什麽朋友?怎麽從來都沒有見你提過。”


    “我的朋友幹嘛要對你提。”關係緩和後,蘇白發現也沒有以前那麽怕他了,一個人走出廚房。


    一如既往地,她先將時時哄入睡,出來時陸予深正在門口等她,今晚他跟跟屁蟲一樣,她到哪裏他到哪裏,這會兒,蘇白假裝沒看到他,從他身邊穿過要下樓。


    可他哪能如她願,一把扯過她就往懷裏抱,“我們真心酸,才同居一天就要分開,真不想讓你走。”


    蘇白被迫趴在他胸膛,“陸予深,你再這樣就永遠都不要進我房間了。”明明氣憤地話,不知不覺中帶著絲嬌嗔。


    陸予深一陣舒爽,依依不舍放開她,“算了算了,反正來日方長,你趕緊下去吧,晚安。”


    唐瑄靠在床頭發呆,蘇白的開門聲將她驚醒,“要不要洗洗上被窩?”


    她去了衛生間一趟,回來時蘇白已經把被子鋪好了,一人一床大被子,幸好床足夠大,放兩床被子綽綽有餘。


    關了燈,房間裏安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不過蘇白知道她沒有睡著,有些話更適合在黑暗中講,她又和她聊起來,“唐瑄,以前我活得特別自在,人也單純,後來家裏遭遇了一場大的變故,幾乎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從那之後我就知道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比起愛情,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


    “我也知道我很傻,天下男人那麽多,就算沒有男人又怎麽樣?”她的聲音有種哀傷,“可我忘不了他,一想到我和他沒有未來我就特別難受,可又想到他以後有了錢可能會變壞我更難受,我不知道該要怎麽辦,蘇白姐,我不敢把未來堵在他身上。”


    “那個男生我見過,挺樸實的,不會變壞吧。”


    “我爸爸那個時候也很樸實,他的同學們都誇他是個好老師,到最後他還是拋棄了我和媽媽。”


    蘇白無言以對,她父親的事對她影響太大,也不能怪她,任何人遇到這種境況都會有陰影。


    “睡吧,什麽事等明天再說。”


    一夜睡得並不踏實,淩晨時分唐瑄就醒了過來,旁邊放著的是她手機,昨天一天沒開,不知道有多少人打電話給她,女人就是傻,她最想知道的是他打過幾個電話給她。


    她手機調得是靜音,終究還是沒有抵抗住心裏的**,悄悄開了機,屏幕一亮,未接電話和短信跟著而來,她點開短信來,很多都是周遠發問她在哪裏的,裏麵夾著他的,她點開,瑄瑄,回來吧,我把找的工作辭了,我答應你隻找分普通工作,能養家就行,我不能沒有你。


    第五十七章


    看了這條短信,第二天,唐瑄終是沒有忍住,大清早就告訴了蘇白,想問她意見,蘇白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她在猶豫,有猶豫就有動搖,她知道,她動搖了。


    “唐瑄,其實你比我聰明,你不應該問我怎麽做,問你自己就行。”


    晨光冉冉升起,柔和的陽光落在她有些淒美的側臉,“蘇白姐,有時候我特別後悔認識他,他就是我的磨難。”就像一根刺插在心口,拔不下來,隻能任它疼著。


    她到底還是去找他了,臨走之前對蘇白萬分的感謝,“蘇白姐,等過段時間我請你們全家吃飯。”


    “好啊,”她微笑地應承,“唐瑄,和他好了之後去找下周遠吧,他很擔心你。”


    “嗯,好,是我對不起他。”


    已經在家休息兩天,今天蘇白不能不再去上班,陸予深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再次鄙視她的行為,“不就是個破收銀員,也掙不了多少錢,值得你天天惦記著?”


    她覺得她和他永遠都沒有什麽共同語言,而且他說話一向毒舌,她懶得理他,吃完早飯打電話請司機過來接她,不然這會兒不好打車。


    “時時,媽媽要下午才能回來,你和保姆阿姨乖乖呆在家。”


    小時時聽話得點點頭,“那媽媽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蘇白在他嘴巴上大大親了一口,才站起來到房間收拾上班要的東西,出來時陸予深正含笑站在門口有等她,“剛剛司機打電話過來說他車拋錨了,我正好有事要去淮海路一趟,順便送你過去吧。”


    她沒有客氣坐上他的車,陸予深又問,“你什麽時候下班?如果我事沒有談好可以接你一起回家。”


    “不用了,下班我可以自己做公交車。”她是真的嫌麻煩。


    陸予深有點不太樂意,“你那朋友今晚不會再來了吧?”


    蘇白斜過眼,“陸先生,是不是我朋友到家裏來做客你很有意見?”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我是說如果你朋友今晚朋友還在我們就出去吃,你一個人做那麽多菜我心疼。”他說得相當認真,她轉過頭,不願再搭理他,陽光沿著玻璃灑下來,她忽然發現其實這樣的日子還挺不錯


    的。


    離快餐店隔一段距離時,蘇白就讓他停下,他開得是名車,她不想惹來不必要的議論,拿起包要下去,陸予深卻拉住她的衣袖不讓她下來,她疑惑得盯著他看,發現他臉上竟起了圈紅暈。


    蘇白立馬就明白了他想要幹嘛,現在正值上班期間,馬路邊上人來人往的人群和車輛,真的想都不要想!她用力地想從他手中拽過衣服。


    “你離家前就是那麽親時時的,”陸予深終於不甘地說。


    “那是我兒子,你是我的兒子嗎?”她幹脆又坐下,不急不躁地問。


    “我是你丈夫,給丈夫一個鼓勵吻更應該吧。”他趁著她走神說話之隙,重重壓上她的唇,滿意地吃完一通才鬆開,“好了,快去上班吧,要遲到了。”


    蘇白,“……”


    人真的是不能太懶散,在家歇了兩天再成天站在那兒,蘇白覺得腿酸得不行,好不容易堅持到下班,到換衣室換衣服,手機剛好響了。


    “蘇白姐,你剛下班吧?”唐瑄小心地問,今天離開她家時,她好像聽說她要上班。


    “嗯,你打得真是時候。”蘇白開玩笑地問,“今天是不是過得很開心?”


    “別提了,”她停頓了一下,“蘇白姐,我對不起你!”


    “怎麽啦?”


    “我把昨晚暫居在你家的事不小心告訴周遠了,他說要找你算賬呢。”她聲音越來越小,蘇白大驚,“他不會就在你旁邊吧?”


    “嗯,今晚我請他吃飯賠罪,你也過來啊。”


    蘇白想到昨晚周遠那麽緊張地給她打電話就有點心虛,她辜負了他對她的信任,這種事真的隻能親自賠罪了。


    她發條短信給陸予深隻說店裏有事晚點回家讓他盡量早點回去陪時時,過幾分鍾就收到他的回複,“好的,辦完事就快回來。”


    她冒著十分忐忑的心情去唐瑄告訴她的地方,推開門果然看到他們麵對麵坐在最裏麵,唐瑄一見到她就迎過來,“蘇白姐,我們在這裏呢。”


    蘇白和唐瑄坐一邊,周遠坐對麵,她主動打招呼,“周遠,好久不見了哈。”


    “蘇白姐說笑了,我昨晚不還打點電話給你的嘛?”


    “周遠,這事我都向你解釋好幾遍了,不怪蘇白姐,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擾。”


    他哼哼聲,不再跟她們講話,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沉默之中。


    蘇白笑著打岔,“周遠,關於昨晚我是要向你道歉,我愧對你對我的信任,這樣,今天這頓飯我請,不要客氣狠狠宰我一頓吧!”


    “那多加個人沒事吧?”


    “沒事沒事,多加十個都沒事。”


    蘇白本以為就是他們那些朋友,她沒有想到周遠出去一趟,接來的居然是周諾。


    離上次她見到周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這段時間,簡直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


    乍一看到他,蘇白沒做好準備,驚慌失措地對他打招呼,“周諾,好久不見了。”


    他倒笑得很溫,他向來就是個溫潤的男人,“蘇白,你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會吃人。”


    “我,我沒緊張啊,坐吧。”


    他點點頭,坐到她對麵,“最近過得好嗎?”雖然是關心的話,卻很生疏,蘇白一陣心酸,努力點頭,“你好嗎?”


    “還不錯,我又要升為副編輯了,這還要謝謝你。”


    她滯住,而後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果然還在心裏怨她,她有些無力,“好好幹,我知道你前途不可限量。”


    “放心吧,我將來前途不好也對不起你說的那句配不上我。”


    “哥,你怎麽了?”周遠皺著眉問,他這句話帶得刺太明顯。


    “我們過會兒再說吧,先點菜。”蘇白把菜單推給他們。


    周遠是大手大腳慣了,今天又是故意氣得唐瑄,特意找了一家貴的餐廳,周諾抬起頭問,“今天是你請客?”


    “對啊,哥,蘇白姐說了,今天隨便我們點,你千萬不要跟她客氣。”周遠開玩笑道,盡量讓這種不尷不尬地氣氛活躍點。


    周諾嘴角露出個諷刺地笑,真的開始撿最貴的從上往下一個個點,周遠又不滿意,“哥,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平時哪裏吃這些了?”


    他不慌不忙地回他,眼睛甚至都沒有離開菜單,“周遠你懂什麽?你以為你的蘇白姐現在還會在乎這些錢嗎?”


    蘇白臉一陣慘白,這麽明顯的話她再聽不懂真的就是傻子了,除了有些下不了台,她也為周諾難過,他越是這樣說明他心裏越是在乎。


    最後,四個人點的量整整擺滿了一桌子,而且還放不下,經理親自過來請他們到包廂去,今兒的這個包廂算是飯店請他們的。


    把大包廂的桌子擺滿菜才全了,基本上酒店所有的菜都被點了,有些他們喜歡吃的還點了雙份,卻隻有周諾熱情地吃,蘇白一筷子都動不下去,唐瑄也感覺到今晚太不對勁,基本上沒有動筷,周遠生氣,他認為他哥太過分,這明擺著是欺負蘇白姐,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他和蘇白姐在一起。


    四個人各懷心事,周諾再能吃也隻消滅了一點點,剩下在她們這半邊的菜基本上沒有動過,周遠先站起來,“蘇白姐


    ,剛剛我是和你說笑的,這頓飯算我請你們吃的。”他說著就要去付錢。


    “不行!”蘇白把他拉住,“說好是我請的,怎麽能讓你付錢呢。”


    服務員進來為她們結賬,拿著長長的一個打印單,“您好,一共是一萬四千二,我們給您打個折,付一萬四就行了。”


    一萬四,都快要趕上她大半年工資了,關鍵是她今天存折卡沒有帶,她帶得那張卡裏隻有小一千塊,周遠要把卡拿出來,又被蘇白硬塞到他口袋了,一萬四,就算他再怎麽大手大腳,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這還是筆不小的開銷。


    著急之間,她也沒有多想,脫口而出地問服務員,“你能等下嗎?我身上錢不夠,讓人送錢過來。”


    蘇白是沒有打算用陸予深錢的,她隻是想讓陸予深把她掛在衣櫥最裏麵的那件大衣口袋裏的卡拿出來,那裏麵有她總共的存款,也就剛剛付這頓飯而已。


    從始至終,周諾都是坐在那裏微笑圍觀,動都沒有動一下。


    蘇白對服務員強調千萬不能收周遠的錢就隨著服務員到走廊外打電話,“陸,予深,你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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