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真的是氣瘋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和陸予深結婚的人會是蘇白,五年前他以那麽狠絕的態度對待了蘇白,她以為他是非常恨她的,因此也沒擔心過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麽交集,沒想到……他們居然結婚了。


    因為太過於震怒,陸母已經毫無理智可言:“陸予深,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你的殺父仇你竟然還跟她結婚!”


    他也不說話,流血的傷口被熾熱的燈光照得像是在額頭刺上一朵嬌豔的花朵,很疼,似又感受不了疼,不管怎樣,他早做出了決定,絕對不分手!


    陸母見他沉默,心裏積聚的怒氣越來越重,不過她到底是個老練的人,很快冷靜下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我並不想見她,你明天就去和她離婚,離婚後馬上再娶一個,如果你還想當你爸爸的兒子。”


    陸予深黑白的眸子裏有從未見過的灰白:“媽,我們現在過得很幸福,你能不能站在我和時時的角度考慮考慮,我愛她,不會和她離婚的!”


    “愛?”陸母到他麵前要拽住他往外:“現在我們就去你爸爸的墓地,你把這話當麵跟他說。”


    “媽!那是她爸爸犯得錯為什麽全要怪在她身上,她是無辜的。”


    陸母想,他真的被洗腦了,那一年是他親口對她說:“父債子償,既然蘇天倫已經死了,那麽他欠我們家的都應該由蘇白承擔。”她也下賤,在他那樣對他之後居然還和他結婚。


    陸母腦子裏立即又冒出另一種想法,她或許是在報複他,不,一定是的,哪個女人能被男人逼得自殺後還回過頭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總之,不管怎麽樣,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結婚。


    “媽,就當我求求你吧,我也不小了,我想安定下來有妻有子,現在我夢想實現,你不會去破壞它。”


    “陸予深,你說這話太讓我失望了,你父親去世後我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因為不敢,我怕我再軟弱下去會影響到你,我要給你一個肩膀,我辛辛苦苦支持你創業不過就是為了讓你夢想實現,現在你卻讓我別管你,你對得起我對得起你泉下有知的爸爸?”


    陸母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讓陸予深聽得十分不是滋味:“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倒是哪種意思?你為了你殺父仇人的女兒連你媽都敢忤逆,你告訴我是哪種意思?”


    他無言以對,一邊是含辛茹苦將他撫養成人的母親,一邊是他愛的女人,他曾發過誓一定要好好孝順母親,這幾年也盡量在做到這一點,可一想到他未來沒有蘇白來參與,陸予深不敢往下想,沒有她的未來,他構思不出來。


    陸母見他難以抉擇,假裝氣得扶額就要倒下,心痛地說:“陸予深,你的目的就是要氣死我好沒人管你。”


    “媽……!”他趕緊將她扶好,可陸母倒在他肩頭一動不動,他內心有種從未有過的害怕,子欲養而親不待,“媽,你別生氣,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你別生氣。”


    陸母終於放心地倒了下去,他趕緊背起她去醫院,小時時躲在房間裏聽著外麵動靜卻一直不敢出來,聽到爸爸那聲嘶吼的媽,他才小小探出頭,看到奶奶昏倒,趕緊出來,可陸予深太擔心陸母,根本顧及不到後麵的他,小時時本來就小,平時爬樓梯都是一層層自己雙腳踩上去,這次因為擔心奶奶,一邊叫著爸爸一邊著急地一腳一個踩下去,才走沒幾個便落空從上麵滾下來,那時,陸予深正好出了院子。


    離這裏有個挺著名的醫院,陸予深認識裏麵一個醫生,一到醫院就幫陸母做了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因為受得刺激太大突然暈倒過會兒就會醒,沒什麽大事,陸予深這才鬆口氣,坐在病房等陸母蘇醒。


    陸母假裝閉著眼睛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很難受,沒過一會兒便醒了過來,陸予深見母親醒,高興地又去喊醫生檢查一遍:“醒了就沒事,現在就可以出院。”


    陸母躺在聲音還很虛弱,指著陸予深說:“醫生,你讓他走,我看到他就有氣。”


    醫生又轉身叮囑陸予深:“你母親年紀大了,經受不起打擊,所以最好不要惹他生氣。”


    他點點頭,醫生走後就往陸母身邊靠,而她冷眼地轉過麵,背對著他。


    “媽,”他微微哽咽地喊一聲:“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好商量,你千萬不要再生氣了,我受不了你像剛剛那樣突然倒下。”


    “你在我倒下之前說得話我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什麽都答應我就按照我說得做,明天就和那個女人辦離婚,她永遠都不要想成為我們陸家的人。”


    他感到筋疲力盡:“明天再說吧,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再動氣了。”


    “這個地方怎麽休息,醫生不是說我沒事了嗎?你送我回去。”兒子現在被她迷住,逼得太緊也不好,陸母終於鬆了一步。


    車開得非常慢,等他從陸宅回去時,已經快要深夜,深冬的夜晚,馬路上空無一人,隻剩暗黃的燈光照著被風吹得漫天飛舞的落葉,那種冰冷直達心底。


    陸予深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就著這麽冷的風到大橋上吹風去了,他打開車窗,點燃一根煙,簌簌的風迎麵撲來,讓他清醒不少,眼麵前自然浮現她的一顰一笑,可他已經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走才好,沒想到母親會逼得那樣緊,她對她的恨恐怕一輩子都消不了,那麽得要委屈她一輩子嗎?


    直到淩晨,陸予深才回家,本來還想去市中心蘇白那裏的,但又怕打擾她休息,主動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最後還是回到了家,一連抽了幾根煙,身上還帶著濃烈的煙味,他打算先洗個澡再去看看時時,一打開大門,卻看到時時閉著眼躺在底層樓梯口處,周圍


    被一攤刺眼的鮮紅包圍。


    “時時!”陸予深衝過去抱住兒子,平時那麽活躍的孩子怎麽叫都叫不醒。


    他怕自己手抖得根本不能開車,打了急救電話,求他們再快一些,多少錢他都願意付。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個場景,相似得讓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那一年,他母親也是在深夜被鮮血包圍,那麽多血他以為她會死,結果她不僅挺了過來還早產生了一個兒子,所以,時時,你一定也要向你媽媽學習,一定要沒事。


    救護車很快趕到,陸予深坐在車裏才稍微有點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拿出手機撥通蘇白電話。


    蘇白還沒有睡,哪裏睡得著,他什麽都不跟她說反而更容易令她亂想,他母親非常反對他們她是知道的,從那一次,他母親來他讓她躲到沙發後,從他從來不再她麵前提起他媽她就能猜到。


    蘇白抬起頭看遠方的月亮,那麽遙不可及,曾經他就像月亮,離她在多少萬英裏之外,永遠都夠不著,可現在,他們明明每一天都在一起了,為什麽她感覺他還是月亮,離她太過遙遠,她沒有辦法,她不知道怎麽縮短這距離。


    她輾轉反側到淩晨,手機一響立馬就順手接了過來:“喂?”


    “蘇白,我現在跟你說一件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嗯,你說吧,我沒事。”這個心理準備她早就做好了。


    “時時剛剛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正在市第一醫院搶救。”


    ……


    到了醫院,醫生看了眼情況迅速送進手術室,見醫生忙忙碌碌,陸予深也不敢上前詢問,直到手術室門緊閉,有紅燈在跳躍,他仍舊在恍恍惚惚,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跟他賭氣被他訓了一頓不願理他,怎麽幾個小時後就到了這裏。


    他坐在椅子上不停祈禱上帝,原本是不信這些,可現在他把所有寄托都賦在上麵,走廊傳來一陣由遠到近的淩亂腳步聲,陸予深睜開眼睛,果然是她。


    “你怎麽穿這樣就出來了?”頭發亂蓬蓬的,這麽冷的天還穿著睡衣,關鍵是腳上的拖鞋,一隻腳穿著,一隻腳赤著。


    “時時,時時在裏麵。”蘇白死死盯著手術室,自言自語地一遍遍重複。


    陸予深碰到她的手,已經涼得僵硬了,他把她的手拿在自己大手裏搓:“你不要擔心,時時他會沒事的。”


    她渾身虛脫一般地坐到椅子上,也不聽他說些什麽,甚至連質問他時時為什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都沒有問,一定是她太貪心想要得太多上天才想到讓她再失去些什麽,小時候最幸福時她失去了父親,母親躺在醫院裏沒有意識,她隻有時時一個親人,隻要能讓他在她身邊,她可以什麽都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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