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的樓閣殘破不堪,流淌的鮮血染紅了腳下大地。


    吾爭自三樓躍下,踩在一片幹淨的土地上,臉上悄然浮現出了一抹怒氣:“真的非要動手嗎?”


    “天真,愚蠢!”樓下的店小二冷笑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徑直撲向了吾爭,尖銳的利齒對著脖頸狠狠咬去。


    嘭


    小妖剛撲到吾爭的身上,就迎接來一個巨大的巴掌,巴掌之上金光璀璨,攜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瞬間拍飛,整個人翻滾著沒入了地麵,當場昏死過去。


    “既然要動手,我可不會留情了。”


    吾爭一字一頓的喊出,很傻但在他的喝聲中自有一股氣勢,整個人不見動作,就直接來至店老板的身前,五座丹台盤旋鎮壓,一掌拍落。


    “你是找死,妖術,撼山!”


    店老板猙獰的麵容隨著妖力的激發,變得漲紅無比,身體拔高三寸,渾身的肌肉如山丘遊走,悍然撞向了吾爭的手掌。


    轟


    樓閣轟然巨震,桌椅與人影齊飛,根本不知吾爭深淺的可憐妖怪歪著頭嵌入了地麵,土壤沒腰,渾身的鮮血染成了血葫蘆一般,淒慘無比。


    “官人!小男人,你該死!”三樓的女子憤然躍下,半空血線交織成網,籠罩而下。


    幾個被震飛的男子不幸碰觸到,當場化為了血沫,反而又使得血線增加了幾條。


    “吾爭,快閃,這是妖族邪術,血妖縛,一旦被纏中,絕無幸免。”寧何夕強撐被妖毒侵蝕的身體,對著吾爭大聲提醒。


    吾爭原本的確要閃,可看到寧何夕吐血的蒼白麵孔,低吼一聲,竟再不閃避,手臂抬起,就要斬出,卻突然想起火老對自己說過的話,神通需養,不忍不發!


    手臂放下,吾爭低頭看著已經碰觸到自己身體的血線,與金剛不壞體發出灼燒的聲音,拳頭猛然對著虛空一握,三團不同色彩的火焰如火山爆發般呼嘯燃起,身體之上的血線瞬間變為道道黑煙消散一空。


    “來到這裏,不管你是龍是蛇都得盤著!”美豔女子一搖,胸前的雪白猛然跳出了衣服,可還不等所有人去感歎好大好白,樓閣地底就炸裂一道丈長的裂痕,許許多多的人措不及防下被黑暗的裂縫吞噬,屍骨無存。


    吾爭腳下地麵同樣裂開,而且還有兩個飛旋的黑色羽翅自下劈來,黑芒懾人,將要把吾爭一分為二,一根金鐧攜起漫天光芒砸落,震散黑芒磕飛了羽翅,光華照人得懸浮在吾爭身後,而後雙腿用力,裂開的地麵竟生生又被合攏起來。


    做完這一切,吾爭抬頭望去,美豔女子的身後多出了兩個黑色羽翅,仿佛自始至終就是長在她的背上,加上伸出的細長牙齒,豈能還忍不出她的妖體。


    “蝙蝠?”吾爭撓著頭,他在花果山也算見多識廣,可是還真沒見過蝙蝠妖怪,倒不是稀有,而是花果山上住著的都不是普通的妖怪,像蝙蝠這種不入流的小妖怪根本沒資格住進去。


    “這才是奴家的本體,小男人,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信心活下來。”美豔女子胸前的風景被蔓延的羽翅擋住,覆蓋了一層黝黑的甲片,但隨著她的動作還是起伏動蕩。


    吾爭很不好意思再看,低下頭,緊握著拳頭向著頭頂打出,三道火焰如彗星尾巴纏繞在手臂之上,失去了蹤影的老板娘竟恰好出現在那裏,好像吾爭有預感一般,三道火焰的拳頭在璀璨金光的照耀下,轟折了羽翅,洞察了她的左胸。


    “原來自始至終我們都低估了你,一次,兩次,卻再無第三次的機會。”老板娘踉蹌後退,依偎著牆壁坐倒,臉上的怨恨消散,仿若解脫了一般。


    而在此時,又是幾道慘叫聲傳來,原來除了先前被吾爭擺平的那個小妖外,其餘的三名小妖在老板娘被擊倒的瞬間,也遭到了那些人族的偷襲,慘死當場。


    偌大的酒肆除了活下來的三十多個人族外,就隻剩三個妖怪。


    “有這位少俠在,區區妖怪也敢肆虐人間,殺了他們。”


    得勢的漢子們非常善忘,轉眼就忘記了當時跪地求饒的醜相,此刻如同掌握生殺大權的王者一般,俯視著艱難爬到一起的三個妖怪身上,肆意的大笑,刀劍就差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了。


    吾爭沒有說話,隻是沉吟不語。


    老板娘突然哈哈大笑:“這就是人族的醜陋,小女子雖不算好人,但也甘願為妖,而不願做人,妖心比人心幹淨。”


    “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殺。”


    “滾!”


    吾爭低吼一聲,憨傻的臉龐這一刻帶著一縷厭惡,盯著這群僥幸活下來的漢子麵孔,頭一次心裏認為他們真不該活著。


    被喝止的漢子心頭一顫,小心翼翼的看向吾爭,可看清他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時,頓時又囂張跋扈起來:“少俠,你別忘了,你也是我們人族,對於妖怪就是殺,絕不留情,若是今天阻止我們,那你就跟妖怪沒什麽兩樣了,天底下的人族恐怕都容不下你。”


    吾爭聽了漢子的話,心中煩躁,求助的看向寧何夕,卻見正在調息的寧何夕睜開眼睛,複雜的點頭。


    吾爭心中的煩躁一個眼神便消散,扭頭盯向正在上前要殺死三妖的領頭漢子,大步走過去,一巴掌扇出,可憐的漢子滿口牙脫落,落在十米開外,吐出一口鮮血後怨毒的盯著吾爭:“你完蛋了,我們回去就張貼你的畫像,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跟妖怪是一夥的,不,你就是妖怪。”


    吾爭咧嘴一笑,一步跨出,十米距離足夠抬腳,漢子重重的飛出了殘破的樓閣:“我就是妖怪,你們還要說什麽!”


    “媽呀,妖怪啊,快跑!”活下來的漢子再也不敢停留,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迅疾的隱沒在黑暗中。


    吾爭接下待在三樓的兩女,目光看向了酒肆老板夫婦:“你們走吧。”


    “嗯?”女子詫異的看向吾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說放我們走?”


    “是啊,我還要照顧女妖怪跟師姐的,你們自己走吧。”吾爭恢複了常態,看上去又有點傻乎乎,說完也不理會女子,一屁股坐下,小心的守護著兩女。


    “為什麽?”女子勉強站起來,言語冷清下來。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不殺我們,你是人,我們是妖,天生就是死敵,恨不得殺一個賺一個,你要有其他的陰謀,不必白費心思,直接殺了我們。”


    吾爭張著嘴巴,真不知怎麽解釋,幸好寧何夕恢複了一些,與同樣調息結束的姚可兒相扶站起,苦笑道:“你覺得他是能有心機的人嗎?”


    老板娘掠過寧何夕的麵容又盯住了吾爭,隻見剛剛還大發神威的家夥此刻竟頂不住自己的目光,趕緊低下頭,還用眼角的餘光向二女求助。


    一切的憂慮都悄然打散,老板娘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胸洞穿露出的正在愈發變黑的心髒,再次仔仔細細的凝視著吾爭:“為什麽沒有殺我們的心,我們可是妖啊。”


    聲音滿是苦澀,吾爭緩緩抬頭,撓撓頭,又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也是妖!”


    老板娘跟自己的男人對視一眼,不知是信還是不信,總歸是大笑起來,隨即取出一張獸皮和一個藥瓶,扔給吾爭,道:“或許你是真傻,又或者你是裝傻,總之今日我們承你的情,解藥妖術算是我們的心意,吾爭,謝謝你。”


    “哈,今天天氣很好啊。”吾爭應付不來,隻好學著記憶裏的光頭一般岔開話題,隻是他的長相卻實在是不搭配。


    美豔老板娘嫣然一笑,恢複人形,那沉重的雪白壓得吾爭根本不敢抬頭,輕笑道:“你們要去尋找九天弱水,記得渡河之時定要小心再小心,其他不要多問,我也無法多說,總之一切小心,這裏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老板娘見吾爭還要詢問,提前用話堵死,然後扶起自己的男人跟那個僅剩的夥計,留戀的打量著樓閣,忽然展顏一笑,三妖相攜離去,背對著吾爭揮手告別。


    吾爭也揮手,在他們沒入夜色中時,又急忙轉身,獻寶一樣的將藥瓶遞給寧何夕:“女妖怪,給!”


    寧何夕抬起頭,盯著依舊比哭還難看的吾爭式微笑,心頭一暖,竟不知為何覺得這笑容是天下最好看的笑顏。


    走出烏雲的月光如水銀傾瀉,照亮了殘破樓閣。


    夜色中,他的眼裏看不見自己的傻樣,隻能看見那個最讓他心動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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