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野心不一定是件好事,如果林元深像許毅帆所說的那樣,隻是偷一些珍寶的話,或許後來也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自己可能也不會在精神病院裏呆二十多年,野心有時可以讓你登上天堂,但也很可能令你跌入地獄。


    “那一晚,我潛入了旅店,奇怪的是陳凱他們居然沒有派人把守,一時間我還以為自己中了埋伏,躲在黑暗中大氣都不敢出,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發現異常,於是我大著膽子,在旅店搜尋起來,對於那個旅店的結構,我還算熟悉,所以我很快找到那間藏匿棺槨和珍寶的房間。”林元深繼續說道。


    “怎麽可能會沒有人看守呢?”納蘭文軒問道,對於陳凱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比那些陪葬品更重要了,所以他們肯定不會那樣的掉以輕心。


    “進入那個房間以後,我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滿屋子都是奇珍異寶,你隨手拿上一件都可以讓你受用一生。棺槨停在房間的正中央,給人一種陰深深的感覺,它埋藏了上千年卻完好無缺,歲月的沉澱,更使它變得陰森恐怖。雖然很害怕,但是我還是大著膽子的走近了棺槨,在撫仙湖上經曆了絕望的一晚以後,我發現自己承受恐懼的能力越來越強了,再沒有什麽恐懼可以令我知難而退。可是當我看到棺槨裏麵的人以後,我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比在撫仙湖上煎熬一夜還要恐怖的東西,那就是見到你噩夢中的人!”林元深說道,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張臉。


    “不可能!”許毅帆說道,他難以相信這用科學是難以解釋現象,那是隻有在神話故事裏才會出現的。


    “可是它就是真的,當我撬開棺材的蓋子時,一股寒氣鋪麵而來,寒氣中還帶著一股芳香,那是我沒有料到的,按理來說,屍體腐爛以後的味道,那絕對是絕無僅有的臭,即使不臭,也不會有香的道理。”林元深說道。


    “會不會是毒氣?”納蘭文軒問道,他知道毒氣是古墓常用的一種防盜手段,目的是讓驚擾古人的人自食其果。


    “我當時來不及多想,我太想知道那棺槨中到底有什麽樣的秘密,竟會令陳凱他們那樣的反常。我打開了隨身帶的手電,當手電的光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刻,我驚呆了。棺槨裏麵的人竟是前幾天出現在我夢裏的那個女人!她有著美麗的臉龐,可是白皙的臉上卻留下兩個深深的黑洞。”林元深說道,他的聲音又顫抖了起來。


    “是塔羅公主?”納蘭文軒問道。


    “當時我嚇壞了,我無法解釋眼前看到了的這一切,她在沒出土之前,就跑到了我的夢裏,而且她在地下埋了千年,為什麽會一點變化都沒有,就像沉睡了一般。使勁喘息幾口氣之後,我又一次鼓起了勇氣,將目光移向了棺材裏麵,她確實就是那個出現在我夢裏的人,她躺在棺材裏麵,沒有一點死人的樣子,好像睡著了一般,在她的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那肯定是寶物。”許毅帆說道,他想著陪葬品已經是奇珍異寶了,捧在墓主人手裏的東西那肯定是寶貝中的寶貝。


    “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扒開了她的手,拿出了那個盒子。當我碰到她的手的時候,我仿佛像是觸電一般,心裏不覺升起了一種罪惡感,覺得我的髒手褻瀆了那死去的美人。可是有的事明知道是錯了也要去做,我不可能再回頭了,慈悲之心隻會令我變得一無所有。在我拿那個盒子的時候,她的衣袖滑落了下去,我在她右手臂上看到一顆紅痣,它鮮紅得像是快要滴血一般。”林元深說道。


    納蘭文軒不覺看了黎小白一眼,他難以想象,要是林元深所說的都是事實的話,那麽這一切該如何去解釋。


    “自從發現陳凱他們的真麵目以後,我真的不再相信詛咒,可是看到了她以後,我又一次發現我錯了。世界上真的有些東西是用科學難以解釋的,就像塔羅公主的詛咒,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驚擾她的人。”林元深說道。


    “你既然那麽害怕,那為什麽還敢拿走她手裏的東西。”納蘭文軒不解的問道。


    “人到了鬼迷心竅的時候,做事是可以不計後果的。冒一點風險就可以拿到享用不盡的財富,我覺得那樣是值得的。我把那個盒子揣在懷裏,如獲至寶一般,它可能就是我引起陳凱他們內訌最好的骨頭。可是沒等我動手,我就聽到房間外麵有人的腳步聲。”林元深講述道。


    “是不是陳凱他們回來了?”許毅帆問道。


    “不是,而是另有其人!聽到聲音以後,我慌亂的躲到了櫃子後邊。不一會,就有人走進了房間,可是並不是考古隊的人,他們的裝素有些奇特,個個都披著蓑衣,帶著鬥笠,穿著草鞋,好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客。其中的一個人點燃了一個火把,火光把房間照得通明,我想要是他們搜查房間的話,我肯定無處遁形,還好他們沒有那麽做。”林元深說道,至今他都沒有弄明白那群人到底來至什麽地方。


    納蘭文軒隱約猜到了那群人的身份,他們就是古滇國的子民,神父阿丁紮率領的那隻部落,他們住在一個叫南國草原的地方。


    “我原本以為他們是一群強盜,是為珍寶而來,可是我又錯了,他們對於那些珍寶根本不屑一顧,他們畢恭畢敬的將棺木的蓋子合上,念念有詞的跪拜起來,我努力的聽他們在說些什麽,卻一個字都沒聽懂。跪拜完畢後,他們便抬著棺材走出了房間,仿佛就沒有看到滿地的奇珍異寶。”林元深講述道,那是他第一次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不愛財的人。


    “那是因為在他們那個地方,錢財根本沒有什麽用,它們跟石頭沒有什麽區別,一旦用不到,擁有的再多也是枉然。”納蘭文軒說道。


    “那群人走後,我還有些心有餘悸,我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為什麽陳凱他們整晚的沒有出現,會不會跟那群奇怪的人有關。隻有找到陳凱他們才能解開這個謎,可是我在旅店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林元深說道。


    “他們去哪了?”納蘭文軒問道。


    “我也想知道,我不知道在那個雨夜究竟發生過什麽。可是當時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那麽多,我最主要的目的是那些珍寶。於是我找來一輛馬車,肆無忌憚的將所有的隨葬品全部拉走。”林元深說道。


    “後來你把那些珍寶賣了,建立了林氏集團?”許毅帆說道。


    “我沒有想過會那麽容易就得到那些珍寶,我設計的所有手段都沒有用上,事情就解決了,也正因為如此,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所以第二天,我又返回了旅店,我卻意外的發現了陳凱他們,他們個個看起來驚魂未定的樣子。當天,陳凱就帶著他的考古隊離開了澄江,回到了昆明。我本以為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不料回到昆明以後,陳凱他們都相繼自殺了。”林元深說道。


    “那個旅店老板呢?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納蘭文軒說道。


    “他也自殺了!”林元深說道。


    “怎麽會這樣?”許毅帆驚奇的說道。


    “聽到那個消息以後我也震驚了,再沒有人知道,那個雨夜究竟發生過什麽,為什麽他們會離奇的自殺,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林元深說道。


    “可是你卻活了下來!”納蘭文軒說道。如果是因為陳凱他們是因為詛咒而死的話,那麽為什麽唯獨林元深能夠活下來。


    “我不知道!陳凱他們死後,我整天惴惴不安,害怕厄運什麽時候會找到我,夜晚是最難熬的,隻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噩夢,我懷疑有一天我會突然死在了噩夢之中。”林元深痛苦地說道。


    “那些隨葬品呢?”納蘭文軒問道。


    “我將它們藏匿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當時風聲比較緊,我一直不敢露麵,我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麽整個考古隊隻有我一個人活著,無論我說什麽都不會有人信的,更重要的是我無法交出那些已經屬於我的財富。”林元深說道,當時他就是那麽想的,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後來他明白,比起他失去的快樂,財富根本算不了什麽。


    “那麽多年你去了什麽地方?”許毅帆問道。


    “美國,我變賣一些文物以後,便漂洋過海去到美國。期間,我回來過幾次,把那些文物一點點的倒賣了出去。”林元深坦然的說道,他已經是個將死的人,不願意再隱瞞自己的罪行。


    納蘭文軒憤怒的瞪了林元深一眼,他是千古的罪人,這種人活著本身就是個錯誤,他琢磨著要是詛咒真的有那麽靈驗的話,為什麽不讓林元深這樣的壞蛋萬劫不複!


    林元深並沒有理會納蘭文軒的憤怒,繼續說道:“當財富越來越多,我就越來越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我每日每夜都在經受著噩夢的折磨,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終點。我擁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但我絲毫沒有感覺到快樂,當擁有了以後,我才發現幸福是不可以用財富來衡量的。”


    “既然你擁有了那麽多,為什麽還要建立林氏企業?”許毅帆問道,他覺得林元深完全可以不用再做什麽,盡情的揮霍錢財,且不是件快事。


    “當真正讓你閑下來的時候,你會發覺沒有事做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無所事事的時候,時間就是一種懲罰。人生本身就是一個折騰的過程,吃不飽要折騰,吃飽了還是要折騰,吃得太飽還是要折騰。”林元深回答道,這一點他深有體會,在精神病裏困了二十多年,他算是看清楚了,沒意義的活著其實是最痛苦的,命運安排他活著,也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蕪湖廣場呢?也是你瞎折騰的一種?”納蘭文軒問道,他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像林元深這樣不擇手段斂財的人,為什麽會拿出那麽多的錢建設一個對自己毫無利益的廣場。


    “在我沒來這裏之前,就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其實沒有什麽,每個行業都有著他的遊戲規則,所謂商業道德,其實是一種經濟規律,有利可圖,大家就遵守,商業道德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的。作為一個商人,雖然我的錢多,但絕對不會白白的浪費一分。表麵上看,我是白白花了錢捐建了蕪湖廣場,可實際上,那是一件名利雙收的事情,它不僅擴大了林氏集團的影響力,光建設周邊的附屬設施,就讓我賺了更多的錢。”林元深說道,可以說,他是一個優秀的商人,但是沒有一開始的不擇手段,他也沒有操盤的資本,所以很多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後,都藏著不可見人的齷齪。


    “那些關於雕像殺人的傳說呢?也是你擴大影響力的一部分?”納蘭文軒接著問道。


    “或許是我對撫仙湖的印象太深,所以就把蕪湖廣場建成湖麵的樣子,還在廣場中央雕刻了塔羅的雕像,那也算是我的一種贖罪。雕像刻成以後,我越發不得安寧,我總是在夢中見到塔羅,她向我索要她的眼睛,數日下來,弄得我心力交瘁,於是我命令工匠將雕像的眼睛挖去,在它的臉上留下兩個巨大的黑洞,如同當初我見到的塔羅一模一樣。”林元深說道。


    “你還隱瞞了什麽!”一直不說話的黎小白冷冷的說道。


    “我殺了人!”林元深低下頭說道,不知道是在懺悔還是羞愧。


    “殺人?”納蘭文軒吃驚的問道,他一直以為林元深隻是謀財而已,想不到他還害命。


    “不錯,是我殺了那些工匠。還記得我從塔羅手裏拿出來的那個盒子嗎?我讓那群工匠裝到了那尊雕像的肚子裏麵。隻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他們要是不死,肯定會在外麵胡說八道,那樣我的秘密就保不住了。”林元深說道。


    “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至於你去殺那麽多的人。”納蘭文軒說道。他想不通,為什麽人命在他們眼裏為什麽會變得那麽的輕。那群闖入南國草原的人,為了寶藏,荼毒整個部落的人,林元深為了掩蓋一個秘密,便殺人害命,為了活著,真的可以不擇手段嗎?


    “那是一雙眼睛,一對被生生挖出來的眼球,在它眼神裏充滿了憂傷和怨恨。”林元深說道,那個盒子,他隻有打開過一次,就再也不敢去看那雙眼睛。


    納蘭文軒沉思著,他難以判定林元深所說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他說了詛咒,但詛咒卻沒要了他的命,反倒由著他為非作歹,還有那傳說中的雕像索命,不過是殺人滅口而已。故事的背後還有什麽秘密,或許隻有一個人能夠解答,那就是眼前這個看似無所不知的黎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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