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安寧醫院出來,納蘭文軒就看到了一輛警車迎麵開了過來,他在心裏暗叫了一聲:“好懸!”,幸好的是車裏的人沒有看到他們,他現在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一看到警車就會莫名的緊張。


    這可能是最不友善的感覺,納蘭文軒感覺前景一片迷茫,還要躲多久,這看起來仍然是個未知數,身邊的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究竟是誰,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他該做什麽,該去哪裏。人的一生最悲劇的不是做錯了什麽,而是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靜靜的等待著一個未知的結果。美國肯定是回不去了,而留在這裏,警察會一直追捕自己。他不隻一次的的在想,與其這樣的亡命天涯,還不如去公安局說個清楚,真相隻有一個,自己又沒有殺人。


    可是如黎小白所說的那樣,有了真相,不一定就會有好的結果,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真相,根本拯救不了自己,自首無疑是自投羅網,把主動權交給別人,或許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著黎小白,納蘭文軒又問出了那個問題:“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我也想知道。”黎小白說道,從安寧醫院出來以後,她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林元深的話,讓她明白了很多事,但也使對自己的身份更加的模糊。


    “怎麽可能!”納蘭文軒有些生氣的說道,他不會相信這個看似無所不知的人,竟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真的沒有騙你,或許當有一天,你從夢中醒來,你也會突然忘記了你是誰,就像卡夫卡筆下的格裏高爾·薩姆沙,某一天早晨,他突然間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甲蟲。”黎小白說道,她並沒有騙納蘭文軒的意思,現在她沒有必要偽裝,隻是她現在都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黎小白還是塔羅。她記得黎小白的所有事前,但她又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就是那死去千年的塔羅,她記得為了祭祀,自己被逼得挖去了雙眼,她記得躺在棺材裏那種冰冷的感覺,她甚至記得在那個大雨磅礴的雨夜,有幾個人將她從墓穴裏麵抬了出來,和林元深所說的絲毫不差,這一切都不隻是幻覺那麽簡單。至於納蘭文軒,有時候她感覺他是自己那個大學課堂上風度翩翩的心理學老師,有時候她又感覺他是自己千年前的愛人郎布。


    納蘭文軒感覺這次黎小白並沒有騙自己,她說的很真誠。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經曆,一覺醒來,忘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自己是誰,也許將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被噩夢吞噬,從此不再醒來。


    “你說你是塔羅?”納蘭文軒戰戰兢兢的問道,這可能是他聽過最不靠譜的話了,他相信或許黎小白真的和塔羅有關,但他絕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千年以前的塔羅公主。


    “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希望我不是。”黎小白回答道,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仿佛自己身體裏有兩個靈魂在左右著自己。


    “你為什麽會知道林元深就在安寧醫院裏,我要聽實話!”納蘭文軒說道,他不明白為什麽黎小白去安寧醫院時,感覺無所不知,但從安寧醫院出來以後便變得一無所知。


    “有人告訴我的。”黎小白說道,對於那個人的話,一開始她還半信半疑,所以沒有告訴納蘭文軒,自從見到林元深以後,她終於相信了那個人的話。


    “誰?”納蘭文軒又一次吃驚的問道,他想不到黎小白身後還有一個人在指使著她,事情越發的變得撲朔迷離。


    “山村老屍!”黎小白回答道,直到現在她都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敵是友,他到底有什麽樣的企圖,她都一無所知。


    納蘭文軒當然記得這個名字,錢金鳳說過,有一個叫“山村老屍”的人給黎小白發了一封郵件,郵件裏有一張南國草原的照片。他在心裏琢磨著,這“山村老屍”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


    “帶我去見他!”納蘭文軒說道,無論這個‘山村老屍’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都決定去會會那個人,都已經到了這份田地了,他也不在乎讓結果更壞一些。


    “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裏。”黎小白說道,她確實是不知道,那個人神秘得讓她難以琢磨。她隻記得那天早晨,在她醒來的時候,身邊站著一個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就是在南國草原見到的李夢琪,她不明白那具早已經風化了的幹屍為什麽又來到了自己的麵前,好像在做噩夢一樣。


    “怎麽才能見到他呢?”納蘭文軒有些泄氣,他不知道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要什麽時候結束,可恨的是自己始終是一隻待抓的老鼠,卻見不到藏在黑暗中的那隻貓。


    “不知道,他會來找我的。”黎小白說道,對於這一點,她還是蠻自信的,她雖然不知道那個人到底要做什麽,但是他無論想做什麽,自己都會是他一顆重要的棋子。


    再問下去,可能也是枉然,納蘭文軒索性閉上眼睛,仰靠在座椅上,靜靜的回憶這些天的事,這一切讓他覺得就好比一部充滿懸疑的電影,自己深陷其中,卻不知底牌到底是什麽。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黎小白為什麽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煩,她又是怎麽避開所有的警察的,之前因為太緊張,雖然有諸多的疑點,自己卻一直都沒有注意。


    “你為什麽能夠找到我?”納蘭文軒問道,這要黎小白不騙他,這個問題並不難解釋。


    “在我來找你之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告訴我,你殺了人,被困在煙花大酒店的1242房間裏,讓我去救你。”黎小白回答道,她感覺納蘭文軒已經懷疑自己了,這也難怪,處在他的那個位置,根本不可能相信任何人,但是她真的沒有說謊,隻是這一切都太過於不真實而已。


    “你是怎麽知道往哪裏逃的,還有門口的警察是你打暈的?”納蘭文軒接著問道,他有太多的疑問。


    黎小白噗嗤一笑,說道:“你看我有那個能力嗎?我到你房間門口的時候,那兩個警察就被人打暈在地上了,至於逃的路線,也是他告訴我的,她讓我往酒店的後門上去,再從那裏出來就行了,我按照他說的走,果然沒有遇到警察。”


    “你是說有個人在背後幫助我們?他是誰,是山村老屍嗎?”納蘭文軒不解,這個人到底是誰,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是敵是友,情況都很不明朗。


    “我不確定打電話的人到底是不是山村老屍,但確實有一個人在我們的背後,雖然他好像在幫我們,卻又不見得就是件好事。”黎小白說道,這是她最害怕的地方,那個叫山村老屍的人,好像知道一切,卻總是藏頭匿尾的,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他知道往哪裏裏捅,你才會痛,他可以救你,但同時也可以毀你。


    納蘭文軒深有體會,如果不是黎小白來“救”自己,或許自己早已經洗脫嫌疑,不用像現在一樣亡命天涯,逃的越久,就越難解釋,有時候救你的人,不一定就是幫你的人。


    車內又一次安靜了下來,納蘭文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自己沒問一個問題背後都會有一個難以解釋的謎團,知道的越多,自己反而變得越迷糊,這一切好像是一團被揉亂的線,雖然千頭萬緒,卻難以理清。


    黎小白將車駛入了一個小區,那小區看起來已經有些曆史了,有的房子上的石灰已經脫落,破舊的麵孔下,到處都可以看到歲月留下的痕跡。來往的人,一看就是在下流社會謀生的人,他們如這個小區一樣不起眼,永遠上不了台麵,生活在一個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的灰色地帶裏。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上帝照顧不到陰暗的角落,光明並存著黑暗,在自轉的地球上,有著它自己的旋律,有著它永恒不變的規律,每個人隻能看到日與夜的分界,卻不能與日和夜同時並存,世界,一半屬於神,一半屬於撒旦,窮人想要索取什麽,那隻不過是癡心妄想。


    “龍泉小區”納蘭文軒念出了它的名字,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永遠想不到在這座看似光鮮亮麗的城市裏還有那麽落寞的一個小區,就好比人們難以察覺那些冠冕堂皇的外表下,總是藏著顆齷齪的心。


    “你知道這裏?”黎小白問道。


    “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納蘭文軒問道,他不明白黎小白為什麽要到這裏來,這個地方明顯與她的氣質格格不入。


    “這個地方是很多人的噩夢!’黎小白說道。


    “那為什麽帶我來這裏。”納蘭文軒問道,再次遇上黎小白以後,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更離譜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黎小白,在他的印象裏,黎小白是個溫馴的女孩,她柔美得讓任何人都忍不住憐惜,而現在在他眼前的這個人,仿佛就是一口深不見底的井,讓人無法揣摩。


    “因為這裏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二十年前,這裏還是一個高檔的小區,後來卻沒落了,原先住在這裏的人都已經搬走了,現在卻成了外來人口的伊甸園,因為這裏有一個關於“鬧鬼”的傳說……”


    “鬧鬼?”納蘭文軒打斷了黎小白,他感覺自己的生活越來越離奇,仿佛已經脫離不了靈異的東西。


    黎小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錯,鬧鬼,二十年前,一個生物學家在這裏跳樓自殺了,爾後這裏就開始鬧鬼,人們都說是那個生物學家的冤魂不散,其實不是這樣的。”


    “那是為什麽?”納蘭文軒忍不住問道。


    “詛咒!”黎小白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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