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肆無忌憚的衝刷著a市,連續幾天的雨泡得這個城市都有些發軟,人們低落著心情狼狽的走著,樓房麵無表情的接受著一群避難者,整個城市除了雨聲,便是一片死寂。


    塗國安將牙齒咬得吱吱作響,他嘴唇有些發紫,眉頭皺的很深,一副憤怒得快要吃人的樣子,讓人看著不由得不寒而栗。他麵前站著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他將雨衣的帽子壓的很低,隻露出一雙眼睛,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顯得很是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了仇恨。


    “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塗國安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比誰都要清楚。”穿雨衣的男人說道。


    “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什麽要傷害那些無辜的學生?”塗國安說道。


    “你以為我想嗎?很多事是靠人的力量解決不了的。”穿雨衣的人說道,隻有他知道,他已經盡力了。


    “如果你不想,你為什麽還要把指引那群學生去南國草原?”


    “因為隻有黎小白才能解開南國草原的秘密。”


    “黎隊的女兒?”難道二十年前,黎清突然間離開警隊,也是因為南國草原?塗國安在心裏琢磨著。


    “不錯,黎小白就是塔羅!”穿雨衣的人說道。


    “不可能,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和你說的塔羅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塗國安完全相信這一點,但他不得不相信麵前這個人的話,因為隻有他才知道底牌究竟是什麽。


    “我見過塔羅的畫像,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後來證明,她確實跟塔羅有著某種聯係。”穿雨衣的人說道,自從他看到黎小白以後,他就覺得那不是偶然。


    “你在懷疑黎隊?”塗國安問道,雖然黎清早已退出警隊,但是在塗國安心裏,他一直很尊敬這個師父。


    “沒有人值得我相信,包括你!”穿雨衣的人說道,語氣生硬得讓人無法接受。


    “你要知道,要是沒有我的話,你早就死了!”塗國安氣憤的說道。


    “你覺得我還會在乎活著或者是死去嗎?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報複,當有一天我報了仇,我就會自我了斷,去見死去的隊友,我已經苟且偷生那麽多年,活夠了。”穿雨衣的男人說道,他現在已經無所顧忌,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令他恐懼了。


    “那現在你想怎麽辦?”塗國安顯得有些無奈,因為他知道人在瘋狂的時候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原來的隊友了,他心中充滿了仇恨。


    “我說過了,我隻想報仇。”穿雨衣的人說道。


    “我知道已經無法阻止你了,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再傷害那些學生。”塗國安說道,在他看來那些年輕學生的枉死是最大的不幸,他們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是因為一念之差,便白白給斷送了。


    “我已經說過,我與他們也是無冤無仇的,我同樣不希望有事,但有些東西是我無法控製的,或用人的力量都無法控製,他們如果劫數難逃,那也是他們的命數。”穿雨衣的人顯得有些激動。


    “還有一個問題,陳以良是不是你殺的?林元深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塗國安問道,他感覺越來越控製不了局麵,現在他開始懷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個錯誤,要不是因為自己,故事或許就會結束於那場大火之中。


    “他是該死,但我還不打算解決他,有些人為了自保而殺了他,至於林元深,他是自殺的。”穿雨衣的男人說道。


    “你查到什麽沒有?”塗國安問道,他迫切的想結束這一切,因為他知道背後隱藏的是死亡。


    穿雨衣的男人遞給了塗國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他有著英俊的臉龐,高大的身材,犀利的眼神,更讓塗國安難以捉摸的是他居然像極了一個人。


    “嚴鵬?”塗國安說出了這個名字,但是他有些不確定,因為照片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代了。


    “你也很驚訝吧?他不是嚴鵬,他叫李夢琪。原先是s大的學生,你更想不到的是李夢琪原來來至南國草原!”穿雨衣的人說道,當發現這張照片的時候,他的驚訝不亞於塗國安。


    塗國安從來沒有聽說過李夢琪這個人,李夢琳倒是聽過,他原先是安寧醫院的醫生,是a市醫學界有名的三把刀之一,可是他後來離開了a市,就沒有他的消息了。


    “他跟嚴鵬有關?”塗國安問道,他聲音有些顫抖,他知道這個秘密背後意味著什麽,真相總是那麽的殘忍。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當我到達南國草原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給我解釋了。”穿雨衣的人說道,他的情緒低落了下來,想必是想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


    “那裏的人走光了?”塗國安問道,時代變遷,一個部落遷徙是不足為奇的。


    “要是走光了的話,那就好了,可他們都變成了幹屍,一個都沒逃掉,你沒有見過那個場麵,簡直就是噩夢!”穿雨衣的人說道,那是他見過最恐怖的畫麵,比起二十多年前,在龍泉小區見到的還要恐怖得多。


    塗國安不敢想象,在一個荒涼的草原上,荒山、雜草、亂石、還有一堆被風幹的屍體,那是隻有人間才會有的悲劇。


    “這個天災還是**?”塗國安問道。


    “天災總會有幸運兒的,隻有**才會趕盡殺絕,我在南國草原發現了李夢琪寫的日記,他在日記裏記下了於古滇國和南國草原的傳說,另外,他還提到了有一群人到了南國草原,我想南國草原的悲劇肯定與那群人有關。”


    “李夢琪沒有提及那群人是誰嗎?”塗國安問道。


    “沒有,他隻在日記中寫到‘今天他們突然來到南國草原,讓我有些意外,好久不見,卻沒有一絲欣喜,因為他們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


    “這樣看來,李夢琪認識那群到南國草原的人,可是他為什麽不把他說出來,而且他顯然是知道那群人圖謀不軌,為什麽又不加以防備。”塗國安分析道,他感覺這中間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


    “我也這樣認為,所以從南國草原回來以後,我就調查了所有跟李夢琪有關的東西,後來我發現,李夢琪跟他日記本裏記載的一樣,他是被一戶姓李的人家收養的,他的養父是個畫家,他還有一個哥哥,叫李夢琳,李夢琪是在s大讀的大學,大學畢業以後就留在了s當老師,這張照片是我在s大學裏找到的,當時李夢琪在s大還算小有名氣,因為他的畫畫的不錯,還在學校裏辦過自己的畫展,據一些老一點的教授回憶,他的畫最出名的要屬一副叫《荒原》的作品,給人一種無盡的荒涼感。”穿雨衣的男人講述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荒原》描繪的其實就是南國草原。”塗國安說道。


    “不錯,光聽到那個名字,我就感覺它就是南國草原,世界上可能再沒有比那裏更荒涼的地方了,那樣的一個地方能夠有人存在,真是人類的奇跡……”


    “現在那副畫在什麽地方?”塗國安突然想到那幅圖可能就是關鍵所在。


    “不知道,《荒原》在畫展上得到了追捧,當時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元深也看過那副畫,他想要天價來收購那副畫,可是李夢琪卻沒有賣給他,在a市還引起了不小的反響,李夢琪的也畫在一夜之間受到了追捧,可是就在他風雲一時的時候,悲劇發生了。”穿雨衣的人說道。這可能是人間最常開的玩笑,悲劇總是發生在你最得意的時候,以凸顯悲劇的色彩。


    “什麽悲劇?”塗國安忍不住問道。


    “他的臉在畫室被濃硫酸嚴重的燒傷。”穿雨衣的男人說道,他突然間變得有些傷感,可能是因為自己和李夢琪一樣的命運。


    “這不科學,濃硫酸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畫室?”塗國安琢磨著那個根本不符合邏輯的,濃硫酸是危險品,尤其在畫室更是不可能出現了,那是畫家的大忌。


    “所以很多人認為那場悲劇是他自己一手導演的。”穿雨衣的人說道。


    “那更不科學,他用濃硫酸毀掉自己的臉,對自己有什麽好處。自殺的我經常聽過,但是用這種方式毀容的,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塗國安不解的說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個人當他喪失理智的時候,作出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穿雨衣的人說道,對於這一點,他現在可能最有發言權,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也可以不擇手段,在他這裏,一切的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一個人最瘋狂的事情莫過於良心的死滅,就像一個社會最瘋狂的現象,莫過於正義的淪亡。


    “你是說那時候的李夢琪已經到達瘋狂了?他不是正處於事業的巔峰嗎?還有什麽能令他瘋狂?”塗國安問道。


    “我已經說過,他來至南國草原。任何進入或者離開南國草原的人都將受到詛咒!”穿雨衣的人冷冷的說道,他明白自己可能便是那個被詛咒的一員,終有一天劫數難逃。


    “夠啦,我不想再聽所謂的詛咒,我是警察,我需要的是證據,等到我查清楚以後,我不會放過你的。”塗國安說道,他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激動,他已經主導不了這男人,更控製不了事態的發展,他現在甚至有些後悔,或許當初從火堆裏把麵前的這個男人拉出來就是個錯誤。


    穿雨衣的男人冷笑一聲,說道:“我奉陪!”然後轉身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雨越下越大,塗國安丟棄了手中的傘,任大雨打在他的臉上,他想要清醒一下自己的大腦,或是洗清自己身上的罪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這樣的邏輯有些不可理喻,卻又無可奈何。在別人眼裏,他是一個不可一世的英雄,隻有他明白,現在的他是個無力回天的小人物,落寞的天空下,他無法再偽裝,淚水連同雨滴一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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