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紀芙茵淨過臉,對著正在給自己梳頭發的青梅道:“梳個鬆了些的發式,最好是要那一扯便能開了的。”


    “好,那奴婢就重新再給小姐梳一個。”


    青梅笑嘻嘻地應了,將那方才梳好的頭發重新打散,換了個鬆鬆的發式。


    “小姐看這可還滿意?”


    “還不錯。”紀芙茵起身,“爹今日不必去上朝吧?”


    “奴婢昨兒打聽過了,老爺今天不必去。”


    紀芙茵點了頭,“走,你們兩個跟我去一趟大小姐的房裏。”


    紀妃茵的院子並不遠,走了沒多久便到了。


    這會兒時辰還早,紀妃茵的院門還是緊閉著的,裏麵隱約能聽見丫鬟灑掃的聲音。


    “你們兩個,都給我記住了昨天我是怎麽吩咐你們的。”


    紀芙茵攏攏鬢發,眼底劃過一抹冷笑,隨即抬腳——狠狠一下將院門給踹了個大開!


    院子裏的丫鬟冷不丁的聽見這一聲響,紛紛看了過來,見來人是二小姐,連忙有丫鬟上前來行禮。


    紀芙茵卻沉著臉,猛地一把推開了那丫鬟,氣勢洶洶地便帶著自己的人三步兩步衝進了紀妃茵的房間。


    紀妃茵剛剛梳洗完畢,正端著一碗粥準備用早餐,見到紀芙茵衝進來,心頭一跳,隨即又裝作沒事人似的。


    “二妹妹這是怎麽了,這麽氣衝衝地跑到這裏來,可是我哪個丫鬟得罪了二妹妹的人不成?”


    “大姐,你真是好狠的手段!”


    紀芙茵杏眼圓瞪,隨手抄起桌上的粥罐,狠狠地啪的一聲砸到了地上,纖細指尖直直地指向紀妃茵的鼻尖。


    “你做的那檔子醜事,真以為不說便沒有人知道了麽?!”


    “二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紀妃茵被她這一激,登時有幾分火氣,冷眼睨著她。


    “這一大清早的,你跑來我房裏沒來由的摔摔打打又是為了什麽?!”


    紀芙茵冷笑,撲上前,用力掐住了紀芙茵的脖子。


    “我為了什麽?你給我娘下毒的時候,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是為了什麽?”


    紀芙茵這一聲怒吼嚇倒了一屋子的丫鬟,毒害主母,這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咳,咳咳……”紀妃茵用力掰開紀芙茵的手,“瘋了,真是瘋了,你說我毒害母親,可有什麽證據?!”


    “證據我自然有,今兒我就是要替娘出了這口惡氣,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被推開的紀芙茵咬牙,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猛獸,撲上前便同紀妃茵廝打了起來。


    紀妃茵自小便是被嬌滴滴養大的,一個深閨小姐哪裏有什麽力氣,更別提要怎麽跟人打架了。


    紀芙茵也是一樣,隻不過昨日她卻提前同莫離請教了一番。


    別人打不過,但是同原本跟自己差不多的紀妃茵相比,自己還是牢牢地占了上風。


    “小姐呀!快住手吧!小姐您怎麽能打大小姐呢?”青梅焦急地喊了一聲,連忙撲上前去拉架。


    落玉也緊隨其後,口中不斷地高呼著勸紀芙茵停手的話,動作卻同青梅如出一轍。


    看起來像是在勸架,實際上不過就是在按住紀妃茵,不讓她反擊罷了。


    紀妃茵本就身驕肉貴的,半分苦頭也吃不得,挨了幾下子紀芙茵的花拳繡腿,竟是痛得呼叫連連。


    紀妃茵一雙眼睛憤怒地盯著自己院裏頭的丫鬟,嚷道:“我是白養了你們不成?還不過來把這個女瘋子給我拉開!”


    氣也已經出了,再鬧下去戲也容易演的過了頭,紀芙茵衝青梅暗暗使了個眼色。


    青梅意會,立即又高聲勸道:“小姐!打不得啊!”


    “老爺向來最是重規矩的,小姐同大小姐這樣一鬧,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可是免不得要怪罪小姐的啊!”


    紀妃茵的丫鬟聽了,立即像是醍醐灌頂了一般,趕緊一路小跑了出去,將紀雲豪給請了來。


    琢磨著父親該到了的時候,紀芙茵力氣一鬆像是體力不支了似的,被壓製了這麽久的紀妃茵早就紅了眼,見狀,立即反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紀芙茵的臉上!


    “妃茵!芙茵!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麽?!”


    就在紀妃茵那巴掌響亮落下之後,自門口處立即響起了紀雲豪那憤怒的聲音。


    “爹爹!”紀妃茵見父親來了,眼中登時露出欣喜神情,委屈的眼淚立即撲簌簌滾落了下來,“爹爹要為女兒做主啊!”


    “一大早就這樣吵吵鬧鬧不說,竟然還大打出手,你們兩個可還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紀雲豪坐下,氣衝衝一掌拍在桌上,“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爹爹,您要為女兒做主啊!”紀妃茵委屈地哭嚷道。


    “方才女兒正打算用飯,不料二妹妹卻突然帶人衝了進來。”


    “她摔了東西,又徑直對我拳打腳踢起來,女兒問二妹妹究竟是為何動手,二妹妹竟是連半句理由都不曾有!”


    “她們主仆三人用力按住我,對我拳打腳踢,幸好爹爹你來了,否則女兒今日定會被二妹妹活活打死的!”


    “芙茵,妃茵說的可是事實?”紀雲豪沉下臉來。


    紀芙茵緊抿雙唇,雙眸淚水盈盈,緩緩跪了下來,“女兒求爹爹為娘做主!”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紀雲豪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女兒,心裏登時對紀妃茵的話有所懷疑了起來。


    她說自己是被芙茵主仆按住打了一通,可現如今看來,受傷重的那個反倒是二女兒。


    看那紀妃茵,珠釵鬢發一點不亂,臉上手上有幾處看不出的小傷。


    倒是二女兒紀芙茵,頭發被撕扯地散了開了,臉上的巴掌印子還清晰可辨。


    若當真是她們主仆三人壓住了她一人打,還能讓她這般的完好?


    “回爹爹,先前娘中了劇毒,險些撒手人寰,女兒心裏當真……驚駭不已。”


    “隻是那好端端的安神湯,裏麵怎麽會有毒呢?必定是被什麽人給下毒了才是!”


    紀雲豪不解,“你心疼母親,爹可以理解,隻是這又同你今日所為有什麽關聯?”


    “自然有關聯!有人告訴女兒,那下毒的人就是姐姐!”


    “不得胡言!”紀雲豪板起臉,“你們是親生姐妹,妃茵怎麽會下毒害自己的母親?”


    紀芙茵垂下頭,聲音也低了幾分,哽咽道:“女兒得知之後,也是這麽想的,女兒自然也是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姐姐,因此……”


    “因此女兒便想要來同姐姐問個清楚,究竟是不是姐姐所為,在女兒的心中,姐姐向來溫柔寬厚,應當絕不會是那下毒之人才是!”


    “隻是姐姐她卻像是誤會了,隻聽我問完一句,便劈手給了女兒一耳光。”


    “女兒並沒有像姐姐所說的,主仆三人一齊壓住她打呀……”


    說罷,紀芙茵眼眶一紅,蓄了滿眶的淚水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老爺明鑒!”落玉趁勢跪了下來,“奴婢二人是要上前拉開大小姐的,絕不曾對大小姐有什麽冒犯之舉啊!”


    “你們!信口雌黃!明明就是你們先衝進來打了人,你們——”


    “還不住口!”紀雲豪厲聲一喝,一雙威嚴的眼睛看向紀妃茵,又將跪在地上的紀芙茵攙扶了起來。


    “你自己看看你的樣子,再看看芙茵的樣子!”


    紀妃茵原本還待爭執,卻忽然啞了聲響。


    現如今,不管是誰,在看她們二人現在模樣,恐怕都不會對自己方才的話,她這是中了小賤人的圈套……


    紀妃茵恨恨地咬牙,紀芙茵的傷都在明處可見的地方,可實際上,自己不過就隻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而自己身上的傷,卻全部都在暗處,非得要掀開了衣裳才能瞧見。


    方才自己挨打的時候,她又故意不曾扯過自己的鬢發釵環。


    如今看來,倒像是自己這個衣著整潔的人,將那狼狽的紀芙茵給好好收拾了一通!


    見她啞了聲,紀雲豪又歎口氣,隻是在同紀芙茵開口的時候,語氣卻明顯溫和了許多。


    “那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女兒……不知道。”紀芙茵眼角一垂,流淚道。


    “女兒是先前從祖母房裏回去,路上聽見的,再繞過假山去看那人的時候,那人已經走的沒了影。”


    “這便是了,那些個丫鬟必定是隨口胡謅,亂嚼舌頭的話你怎麽能當了真呢?”


    “罷了,罷了,快些擦擦眼睛,爹能明白你擔憂母親之心,隻是今日之事畢竟是你有錯在先。”


    “女兒知錯了,女兒不該莽莽撞撞地便來責問姐姐,更不該驚擾到了父親,求父親原諒,求姐姐原諒!”


    紀芙茵附身,同紀妃茵行禮了下去,身子弓的低低的,姿態放低到了十足。


    紀雲豪點頭,看向妃茵,“妃兒,芙兒畢竟年紀小,你們母親先前出事想必是嚇到了她,終歸是親生姐妹,依我看此事便算了吧。”


    平白就這樣挨了一頓毒打,紀妃茵哪有可能這麽輕易就原諒了她,隻是現如今礙著父親也在,不得不做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來。


    “二妹妹快些起來吧,你也隻是緊張母親罷了,我不會責怪你什麽的。”


    “謝姐姐寬容,妹妹當真知錯了!”紀芙茵又是淚水盈盈的拜了下去,眼底卻閃過一抹狡黠冷光。


    此事看起來便像是就這麽算了,隻是時隔沒幾日,就在紀夫人徹底康複後的一天,紀芙茵卻古怪地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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