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芙茵胸口猛地一震,皓腕一抖,滾燙的茶灑了出來,燙的掌上一片通紅。


    “你說什麽?顧將軍他出事了?”


    “奴婢也是方才聽說的,老爺現如今正在想法子呢!”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且慢慢說。”


    紀芙茵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邊注意著落玉的話,一邊在腦中仔細回想前世關於顧將軍的一切。


    “奴婢也聽的不是很仔細,好像是顧將軍被什麽大臣給聯名參了一本,罪證確鑿。”


    “帝君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此事,現如今顧將軍隻是被軟禁,可若那罪名一旦證實,怕是就要直接進死牢的了!”


    紀芙茵身子晃了晃,腦中隱隱有些作痛,前世的她同顧家沒有半分瓜葛,隻記得顧將軍名聲顯赫,哪怕是到自己臨死的前一天,都不曾聽聞顧家有什麽變故。


    芙茵指尖一涼,難不成,這顧家遭難,也是這一世新增的變故……?


    “你可打聽出了,那顧將軍究竟是因何遭難?”


    落玉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神情焦灼,“現如今知道的就是老爺夫人,奴婢也隻是從那些個一知半解的下人口中得知的,大致聽了這麽個意思,究竟為何奴婢便真的不知道了。”


    紀芙茵心下著急,便也顧不得其他,匆忙去了紀老爺的書房,紀夫人也在,二人臉上均是一臉愁容。


    見芙茵來了,紀老爺像是要掩飾什麽似的,勉強笑道:“芙兒怎麽來了?”


    “爹,女兒聽說,顧將軍家出事了?”


    “不妨事,朝中大臣們的日子就是這樣,保不齊哪天就要自己被參上一本,無大礙的。”


    她看得出父親是在隱瞞,一時間也沒法子打探,心中卻肯定了,這次顧家所遇到的事情,必定不是如同父親而言的那麽簡單。


    紀芙茵心念一轉,淺笑道:“原來如此,我也隻是方才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隻當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聽到爹爹說顧伯伯沒事那便安心了。”


    紀雲豪夫婦這才心口一鬆,紀夫人溫言道:“不過就是些小事,不必擔心的,你且回去吧,娘還有些事要同你爹商量。”


    “那女兒就先退下了。”紀芙茵乖巧地轉身,走出了房間。


    走過了第一個拐角,站在幾顆樹下,紀芙茵低聲喚道:“莫離!”


    樹葉簌簌抖動,眨眼間,莫離便不知從何處躍至眼前,“何事?”


    “幫我探聽爹娘的對話,我要搞清楚,顧家這次究竟是因何遭難。”


    紀芙茵輕輕咬了唇,不知怎的,她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過了晌午,仍是不見莫離人影,青梅急道:“怎的還不見莫小哥人影?”


    落玉連忙將手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又拿眼輕輕瞟了瞟正坐在窗旁,麵色陰晴不定的紀芙茵。


    青梅立即回過神來,趕緊沒了聲響,耐著性子等了起來。


    紀芙茵的心中也甚是焦灼,隻是她卻明白,急是急不得的,要將那消息打探個清清楚楚,隻靠一時半會,估摸著是不成的。


    隻是莫離這這一去,竟去了足足一個時辰,待他回來的時候,被紀芙茵托在掌心,卻一口未動的茶早已經涼的透透的了。


    “可是打聽清楚了?”


    莫離點點頭,“顧家此次遭難,是因為有人向帝君告發,顧將軍意欲謀害皇後。”


    皇後……涼蓮羽?那個女人雖說心狠手辣,卻不曾同臣子之間有過什麽爭鬥。


    更何況顧家從來都不是皇子之爭當中的任何一派,顧家又怎麽會同皇後涼蓮羽扯上關係?


    “此事還需得從半個月前皇後壽辰說起,大臣們全部應邀,去參加了皇後的壽辰慶賀,自然便免不了送與皇後賀禮。”


    “莫不是顧將軍送的賀禮出了問題?”紀芙茵蹙眉,“可贈禮是半月之前,就算出了什麽事也不該是現在發難才是。”


    “原本應當是這樣,隻是那顧將軍送的禮,最初是沒什麽問題的。”


    “此話怎講?”紀芙茵蹙眉。


    “顧將軍送的是一味藥丸,聲稱按時服用便可以令人青春永駐。”


    “前些日子皇後服用了都沒什麽,近期卻忽然出了問題。皇後的臉上忽然長滿了紅疹,精神也懨懨的。”


    “之後竟太醫查證,聲稱唯一的問題便是出在顧將軍所贈的那藥上,帝君同皇後一時便勃然大怒,在此事徹查之前,先將顧將軍給軟禁在了將軍府。”


    “不可能。”紀芙茵眉心擰緊,“當日群臣所進賢的賀禮當中,但凡是要入口的,樣樣都是經過太醫之手的,若有問題,早就該查處了才是。”


    沉默半晌,紀芙茵道:“落玉,莫離,你們二人陪我去一趟將軍府,青梅你留下,若是有人來了,定要搪塞過去,萬萬不可讓爹娘知道我是去了哪裏。”


    “知道了小姐,你們盡管去,家裏有奴婢守著呢。”


    紀芙茵也顧不上多叮囑兩句,當即便從後門,帶著那二人去到了街上。


    遠遠的還不等走近將軍府,便看到那門前四周的兵衛把守,竟是比從前多了一倍不止,將將軍府給嚴防死守了起來。


    紀芙茵走上前,守門的侍衛立即將刀橫起,將大門給攔住了。


    “什麽人?”


    “紀府二小姐,祖母讓丫鬟做了些糕點,讓我來送給顧公子。”


    紀芙茵做出一副茫然模樣,“平日我不是常來做客的麽,怎的你們竟是不認識我了?你們顧公子呢?”


    守門的二人交換了個眼色,隻聽其中一個道:“守門的早就不是顧家的人了,待會進了之後也別亂走,仔細著被當成顧將軍同謀!”


    紀芙茵低呼一聲,“這,這是從何說起?莫不是顧將軍出了什麽事?”


    “廢話那麽多做什麽,要進便進,早些出來!”


    守門的人不耐煩地將紀芙茵放了進去,立即便有認得紀芙茵的小廝上前來,將她帶到了廳裏,一路上自然也是守衛森嚴,那小廝竟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走進廳裏,隻見顧含謙正手執一把紫砂茶壺,微微側了身子,將茶水緩緩注入杯中,纖長睫毛低垂,唇角微抿,神情專注,似是再從容不過的了,仿佛此刻那些個圍在將軍府的侍衛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顧公子。”紀芙茵壓下心頭紛亂思緒,輕喚一聲。


    聽見她的聲響,顧含謙麵露錯愕神情,見眼前之人當真是她,唇角斜斜挑起,“芙茵,你怎的來了?”


    將那隨意帶來的點心隨手擱在桌上,紀芙茵壓低聲音,焦急道:“顧伯伯出了何事?”


    “原來你竟是因這而來,讓你掛念了。”顧含謙劍眉輕蹙道。


    “究竟是出了何事?”


    “先喝杯茶。”顧含謙拈起一隻茶碗,擺在她麵前,悄聲道,“有人要害我顧家。”


    “誰?”


    顧含謙蹙眉,輕輕搖頭,“不知。”


    “我既是來了,便是拿你當作了自己人,我能涉險來探望你,你竟就不能將真話告知與我?”


    顧含謙一怔,眉峰輕挑,麵容似是有些錯愕,沉默了半晌,顧含謙輕笑,“隻是不想讓你牽扯進來罷了,你若執意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說罷,顧含謙斂了笑,正色道:“現如今看守紀府的人,不是帝君也不是皇後的人,而是六皇子的手下。”


    隻這一言,紀芙茵的腦中頓時便閃過了一個念頭,倒吸一口冷氣。


    “是六皇子要害你們顧家?皇後中毒,也是他一手謀劃?!”


    “太醫確診的就隻有皇後臉上的疹子,那藥中的毒性,至今都還沒有一個肯定說法,除了那裏麵的毒當真稀罕到就連太醫也敲不出之外,再有一個可能便是——”


    “那藥中根本就沒有毒?!”紀芙茵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


    涼蓮羽是趙洛之的生母,母子感情篤深,哪怕趙洛之想要借此陷害顧家,也絕不會當真對待涼蓮羽下什麽致命的毒。


    那藥裏麵所加的東西,想必不過就是可以令人暫時毀容之物罷了。


    再來便是買通太醫,這對於現如今的趙洛之來說,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隻是……


    “可為什麽六皇子忽然便要針對你們顧家了呢?”紀芙茵忍不住將這疑惑脫口而出。


    “這也是我最為疑惑之事。”


    顧含謙垂眸,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掠過紀芙茵那微皺了眉頭的臉……忽的心念一動。


    六皇子,趙洛之……紀芙茵凝眉深思,腦中忽然便閃過了紀妃茵的臉。


    難不成這件事同紀妃茵有關?紀芙茵正想著,忽然聽到顧含謙又開口道。


    “好了,芙茵,你快些回去吧,若是在此留的太久,我怕會牽扯到你。”


    紀芙茵點頭,她心知現在不是推辭客套的時候,若此事當真牽連到了紀府,到那時,就算自己同父親想要幫顧將軍,也都隻能是有心無力了。


    紀芙茵離開後不久,一名侍衛模樣的人便從將軍府,快馬加鞭去到了六皇子府。


    聽那人說完,趙洛之輕笑一聲,目光中卻有種說不出的陰鷙。


    先前他接到了一封信,是紀妃茵托人送來的,聲稱在家中遭到了紀芙茵的陷害,想要求自己幫她出了這口惡氣,最不濟,也要讓她在她的麵前跪地求饒才行。


    信原本的內容自然不是這樣所寫,隻是待看明白過後,便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原本是打算將那信一棄了之,卻在眨眼間冒出了另外一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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