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海心中一喜,素聞這四皇子妃個好性的人,一見之下,果真如此。


    “方才公公父皇在因為妖孽的事日夜憂愁,這到底怎麽回事?妖孽不已於大前日的宮宴上處死了嗎?”


    太華公主滿臉詫異地問張德海。


    隻聽其長歎一聲,將兩隻手放在袖中,無奈地道:“皇上也一直以為妖孽已死,哪知那晚宮宴後,睡在椒房殿中,皇上他黑龍入夢,告知妖孽並沒有死,尚在人間。”


    太華和錦瑟齊聲驚訝,而後麵麵相覷。


    “會不會父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錦瑟皺了皺眉。


    太華公主連連點頭,“恐怕父皇心係大燕江山,這才會夢見黑龍托夢。”


    張德海長歎一聲,“怪就怪在,這個夢不獨皇上做了,那晚李貴妃也做了同樣的夢。”


    “天呀,居然有這種事。”


    太華公主簡直不可思議。


    “皇上這才覺得此事事關重大,但已經沒了暗示,上哪再去尋那個妖孽呢?”


    張德海一聲歎息,這幾日他過得也很艱難,文宗皇帝動輒發脾氣,這讓他十分難做。


    “原來這樣。”


    太華公主喃喃一聲,抓起錦瑟的手,“咱們去瞧瞧父皇。”


    “嗯,好。”


    錦瑟跟隨著太華公主一同去給文宗皇帝請安,到得椒房殿時,才聽人裏麵的宮人李貴妃已經陪著文宗皇帝去散心了。


    二人一路尋找,走了很多地方,這才在大明宮的最高處,含元殿外的長廊上,看見扶著欄杆向下眺望的文宗皇帝。


    錦瑟暗暗點頭:李貴妃果然不負眾望地將文宗皇帝帶到了這裏,今日這場好戲,馬上就能開演了!


    “兒臣參見父皇。”


    錦瑟和太華拾級而上,紛紛行禮。


    “太華和煙羅呀。”


    李貴妃盈盈一笑,吩咐宮女又搬來兩個繡凳。


    “父皇,您不還在為妖孽的事情憂心?”


    太華公主上前抓住文宗皇帝的衣袖,關切地問。


    “太華從何處得知此事?”


    文宗皇帝微微一皺眉。


    “父皇就別管這個了,依太華的看法,如果大明宮內真的有妖孽,它遲早會現形,父皇何必因為此事憂心忡忡?”


    未等文宗皇帝開言,李貴妃已然道:“公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任由妖孽繼續肆無忌憚,恐怕會危及大燕的江山,現在看來那妖孽還未有什麽實質性的行為,但如果不能及時將他找出,一旦令他成了氣候,那就遲了!”


    “貴妃的有理,朕最怕的就這點。”


    文宗皇帝有些疲憊的坐在長椅上。


    “父皇,京都中得道的高人還有不少,何不令再選一人來占卜,不就能得知妖孽的下落了?”


    錦瑟略一思考,已經想出辦法。


    哪知李貴妃搖了搖頭,“本宮於黑龍入夢的第二日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但所傳高人不知功力所限還其他什麽原因,居然都卜算不出妖孽的所在,真令人煩憂。”


    “記得上次無明道長,妖孽就在那日的兩儀殿中,不知順著這個線索,否能查下去。”


    太華公主以手支頤,若有所思。


    文宗皇帝聽了她的意見莞爾一笑。


    果真不諳朝政的孩子,那日兩儀殿如此多的皇親國戚,要拿什麽理由才能查他們?


    “皇上,華嬪求見。”


    此時,張德海躬著身走上長廊,回稟道。


    “傳。”


    文宗皇帝不假思索地了一句。


    錦瑟和李貴妃對視一眼,沒想到她居然會來。


    “皇上,臣妾今日起了個大早,為您采集雪水泡茶,請您嚐嚐。”著示意身邊的宮女燕兒,燕兒上前幾步,將一盅好茶放在木案之上。


    文宗皇帝拿起來呷了一口,微笑讚道:“確實好茶,辛苦你了。”


    華嬪驚喜地道:“能為皇上煮茶,臣妾的榮幸。”


    “第一次在這裏俯瞰長安,沒想到冬日的長安這麽美。”


    趁著華嬪獻殷勤的時機,錦瑟和太華公主起身倚著欄杆,指著大明宮外的風景閑聊。


    “四嫂之前一直在葉城,從未來過長安吧。”


    太華公主微笑著,兩頰綻放出一個美麗的梨渦。


    其實這句話給身後的人聽得,太華公主已知眼前就錦瑟,當然從未來過長安。


    “啊。”


    錦瑟感慨著,突然向發現什麽驚奇的事物一般,指著遠處驚歎道:“那什麽地方?竟有這麽高?煙羅曾在書上讀過這樣一句話‘高樓危幾尺,隻手可摘星’,本以為古人誇張而已,哪裏想得到真有這樣的高樓!”


    太華公主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座高樓拔地而起,這高度早已超過兩旁的民房,直聳入雲,雖然遠遠不及依山而建的含元殿,卻也超過了大燕律例上規定的民房所能建造的高度。


    “這哪裏?怎麽以前沒有注意到?”


    太華公主眉頭一皺,她真的不知道這哪,以前也曾在含元殿的長廊裏放眼遠眺,卻從來沒有這樣一座高樓。


    “你們在看什麽?”


    文宗皇帝的注意力終於從華嬪的茶轉到太華與錦瑟的對話上。


    錦瑟聽他有此一問方暗暗鬆了口氣,這樣一番做作,如果再無法引起他的注意,那麽這麽久的功夫就白費了!


    太華公主走到文宗皇帝身前,解釋:“父皇,太華瞧見一座很高的樓,幾乎直聳入雲。”


    “直聳入雲?”


    文宗皇帝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訝然,隨即起身。


    “指給朕看。”


    錦瑟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指著遠方的高樓:“父皇,在那!”


    文宗皇帝一望,臉上立刻變顏變色,剛才自己雖然憑欄遠望,但並沒有望向那個方向,現在經錦瑟指出來,這才發現遠處果然有這麽一座高達幾丈的高樓。


    遠遠望去,雖然看不清這樓的具體形態,但憑高度就可斷定,定建造的奢華無比。


    此刻,李貴妃和華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那內城,大燕律例有明文規定,內城裏不可建造超出十丈的高樓,怎麽還有人越禮?”


    李貴妃蹙著黛眉,顯然因此事大惑不解。


    “肯定哪個達官貴人逾矩。”


    華嬪在後麵自作聰明地了一句,豈知根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錦瑟暗暗好笑,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律例?”


    “這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李貴妃耐心解釋:“超出這個限度,就對皇上的不敬。”


    錦瑟驚呼一聲,“那高樓起碼有十幾丈高,建樓的人倒真大膽!”


    文宗皇帝的臉上罩著一層陰雲,指著那高樓喝命:“張德海!”


    “奴才在!”


    “那誰家?”


    張德海往下一瞧,腦袋上直冒冷汗:“奴才…奴才瞧著那不像人家,倒像佛塔。”


    “佛塔?”


    李貴妃輕嗤一聲。


    “佛塔怎麽可能沒有尖角,而平的呢?”


    文宗皇帝雙目如刀,射向張德海,嚇得他渾身一抖,隻聽長廊裏回蕩著冷漠如冰的聲音:“難道讓朕親自去查不成!”


    “皇上恕罪!”


    張德海伏地大哭。


    “奴才真的不知道!”


    文宗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卻越發狐疑。


    張德海真的不知道,還在刻意隱瞞?究竟誰建的高樓,竟能令他冒死違拗朕的旨意,出這樣的話!


    “來人,下去給朕查!”


    文宗皇帝拂袖一聲喝令,左右的侍衛已經抱拳拾階而下。


    華嬪好奇地往下張望,這到底誰的府邸呢?修的如此奢華!


    一個時辰後,侍衛還沒回來複信,錦瑟等人凍得臉頰通紅。


    “皇上不如進含元殿等候消息吧。”


    李貴妃勸了一句。


    文宗皇帝開始還執意不肯,經不住李貴妃再三的勸,這才進了內殿。


    含元殿中溫暖如春,不一會就讓眾人身上的冷氣散盡。


    “父皇,內城到大明宮來回不過半個時辰,如果那兩個侍衛騎馬去的,恐怕半個時辰也用不上,可他們為什麽現在還不回來?”


    太華公主顯然不明所以。


    但這個問題殿中所有人的疑問。


    難道那兩個侍衛出事了?


    不過這個想法也太過驚世駭俗,兩個侍衛不過詢問那高樓的主人誰,又不去辦什麽刀頭舔血的大事,再者,就算大事,他們都從龍護衛,哪個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他們下手?


    兩個時辰後,文宗皇帝終於坐不住了!他剛要下令著人追查時,剛才派出去的兩個護衛,其中的一個已經進了含元殿。


    隻這個侍衛踉蹌著進來,捂著腰間的指縫裏不斷有鮮血溢出。


    “皇上!”


    砰!剛進殿的侍衛就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殿中幾人大驚失色,李貴妃揚著帕子喝問:“怎麽回事?”


    “末將…末將和同伴按皇上的吩咐去查問高樓的主人,哪裏知道剛到樓下,就遇見護院的家丁,他們得知我們的來意,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抽出刀子,末將耐心解釋奉皇命而來,他們非但沒有停手,卻下了死手!末將無能,寡不敵眾,墮了皇上的威風,請皇上責罰。”


    “豈有此理!”


    文宗皇帝這次真的暴怒了!“你先下去治傷,此事不關你的事!”“多謝皇上!”侍衛拖著傷口,滴滴答答在身後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跡,出了含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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