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換做往年,青城派是絕沒有機會參加這種門派大會的,隻不過這一次門欄突降,他們才爭奪了幾個名額。


    根本不多。


    像是劍宗這樣的大宗,光是元嬰就要來一兩個,而他們的帶隊長老才不過金丹期。而至於築基練氣期就更不用提了,幾大宗門一帶一堆,稍次些的也能多帶幾個,輪到青城派隻來了一個築基後期,和一個練氣九層。


    “你也要好好努力。”文鵬宣叮囑那個練氣修士。


    對方是個女修,聞言點了點頭,“必定不會讓師兄失望。”


    對於青城派這種小門派,他們比各大名派更在意名次。大門派更多的是在意麵子,而他們則在意東西。而且在這種門派大會上,弟子多往前排一名,門派臉上也跟著有光,才能漸漸顯現在眾人麵前。


    不然小門派那麽多,誰記得住你是誰。


    “你這次既然頂了洛青彬那小人的位置,就一定要打到最好,這樣我們回去會站得更穩。”文鵬宣道:“幸而你今天的對手同我們一樣,也隻是個微未小門派的修士,隻要你謹慎小心,打出平時的水平,不會有問題的。”


    而對於自己的對手,文鵬宣是信心十足。


    隻不過,“長老讓你贏歸贏,盡量打得溫和些,不要得罪那名劍宗弟子。”那名女修提醒他。


    “我知道。”文鵬宣歎了口氣。


    任何大門派的弟子,他們都得罪不起。那洛青彬不過是拿了忘塵前輩一麵傳音璧,便借著其在門內大獲其寵。都已經二十六七還沒築基的修為,卻先是被收為記名弟子,再變親傳。就他耍的那些小手段長老們哪能不知,不過就是看在劍宗忘塵的麵子上而以。


    這還不說,那洛青彬還搶權奪利,依然一副要當門派大師兄的模樣。


    任何門派中,一個人要上位上麵的人就必須得讓位置,這讓原來的門派大師兄哪能樂意。


    文鵬宣閉了閉眼,等站到擂台上時已經恢複了平靜。


    “南師弟你好。”他盡量語氣溫和,輕聲解釋道:“此戰點到即止,隻要師弟喊一聲,文某可隨時停手。”


    嗬嗬,果然不愧是青城派的,光是說話就能撩得人一肚火。


    先不說那將自己看得一副可以輕鬆掌握比鬥節奏的模樣,就說稱呼。修仙界雖然固然有按修為排輩份之說,但那都是毫無關係的散修們常用的,大門派裏哪能這麽幹。萬一哪個大乘期修士收個小弟子,到時候門裏的人喊他師叔祖,喊他徒弟師弟?


    哪個大乘期沒兩三個徒弟,人家徒弟修為低,輩份在那裏,雖說跟同輩人說話,是有那麽點兒底氣不足吧。


    這個文鵬宣是怎麽回事,張口就是師弟。


    “這麽說,文師兄呆會兒要不要跟紀師兄去打聲招呼?”南筠嗤笑。


    文鵬宣心下先是一喜,後又覺得不對,因為南筠看的方向竟然是觀戰台的位置,“不知,紀師兄是哪位……”


    “就是紀淩雲嘍。”


    說完,南筠將琴一橫,就是一道宮打出,這一招他昨天也用過,文鵬宣自然知曉。他抬手運用靈力躲過,臉色卻並不太好。他們之前打聽到的消息是南筠常常跟那些普通弟子混在一起,誰成想竟和紀淩雲和白塵同輩。(青城派太小,大殿混不進去,也沒人告訴他們。)


    也是,據說劍宗從不在意身份之說,而他們也就這麽忽略了。


    他竟然還稱其為師弟……


    果然大宗門裏弟子的近乎不好套。


    然而心下再怎麽複雜,這一場他也必須得贏,為了門派,為了回去後能徹底將洛青彬壓下去。


    左不過一個才十八歲的少年,隻要他呆會兒不讓對方輸得太難看,到時再陪兩句不是。如果能在紀前輩和忘塵前輩麵前露個臉,就再好不過了。


    他想得輕鬆,然而等真打起來,文鵬宣才感覺到不對勁。


    他竟掌控不了結奏。


    南筠簡直就像一條魚一般,滑不溜手的,每當他以為可以成功製住對方時,卻偏偏能快一步離開。快的也不多,就那麽稍稍一步,卻讓他每一次都隻能以失手告宗。


    “說實話,其實我本來前三輪是不打算出劍的,但……”


    “嗯?”


    “誰叫青城派有我個熟人呢,這個麵子我怎麽也得給。”南筠冷笑,“話說,洛青彬怎麽沒來。”


    文鵬宣再忍不了。


    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他要替洛青彬出頭。既然注定敵對,他哪還顧得上長老們的吩咐,心念一轉就下了重手。


    這一局他是一定要贏的,至於麵子,他也不打算給南筠了。


    劍宗弟子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樣……


    劍氣直逼麵門,文鵬宣不得不後退躲開,同時心下一驚,隻因他發現撥劍出鞘的南筠與剛剛判若兩人。若說之前是如水般柔和沉靜,看著便沒有什麽威脅,那現在便是劍意衝霄,銳氣十足,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好強的劍意,怎麽可能。


    一般的築基初期,有哪個會有劍意,有劍意的劍修和沒劍意的劍修完全是兩回事。


    可不是都說劍宗的築基練氣期全是廢柴的麽?


    “劍意?”


    高台上,亦有人注意到這點,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巧蘭一眼,“看來,人家紀道友可沒說謊,這真是他的同輩。”哪怕是在劍宗,築基期就能領悟劍意的存在,也絕對不可能被丟去當普通弟子的。


    紀淩雲則第一時間回頭看向自家師弟,“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天。”


    “那你……”猶豫了一秒,紀師兄還是問:“頭上的那個包也是那時候撞的?”


    白塵的臉瞬間黑了。


    昨天南筠對他用了平沙落雁,就是當初用在暮沉沉身上的那招。由於涉及到神識,怕會傷到少年的神魂,他自然是盡力放鬆思想。哪怕元嬰期的他還不能完全感知到神魂,控製不了神識,但卻能盡量讓自己不抗拒對方。


    結果呢……


    結果除了領會一下劍意,南筠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他腦袋上麵砸。


    幸好沒人看見,不然這算什麽,他白塵自虐麽?


    劍意自然沒有那麽容易領悟,隻不過南筠有天然外卦,又有白塵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用平沙落雁體會白塵的劍意,雖一時悟不出屬於自己的,但借對方的一用,卻是在短期之內可行的。


    文鵬宣驚訝極了,此刻卻也隻能被一直壓製。


    眼看著連獲勝的把握都沒有,他反倒放開了,哪怕被南筠已經壓製得隻能跪坐在那裏,依舊咬牙道:“洛青彬是麽,那個卑鄙小人當然沒來。的確,本來他是耍手段搶了師妹的名額,但在出發前卻被自己的道侶暗算了,來不了了。”


    洛青彬的道侶不就是沈落雁麽,看來這二人如今也不是什麽神仙眷侶啊!


    文鵬宣冷笑,就等著看南筠變臉,卻見對方突然笑了。


    “原來你跟他有仇啊!”


    南筠把劍一收,一臉的無奈,“早說啊,早說不就沒有這一招了麽。”


    文鵬宣一臉不解。


    就聽南筠道:“你在這裏勝的越多,回去那姓洛的就越難受是麽?”他太了解洛青彬了,那個人怎麽會替別人高興。尤其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有他一份,卻最終因故沒來成。


    果然,文鵬宣點了點頭。


    “那就好。”


    南筠站直了,高聲道:“替我告訴他一句話,今天我就讓你贏。”


    這會兒,文鵬宣是徹底搞不明白南筠在幹什麽了。洛青彬不是有傳音璧麽,他們劍宗該有另一塊才是,怎麽會需要他來傳話。


    就聽南筠已經開口道:


    “你告訴他,看到他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


    說完這話,南筠就縱身一躍下了擂台,順口還補了一句,“對了,別忘了告訴他,我叫南筠,南山的南,竹均筠。”


    回頭到了觀戰台上,看到白塵腦門上還頂著那個大包,不由覺得更爽。


    這人就該打。


    從初次見麵就氣得他七竅生煙也就罷了,畢竟後來對他挺好,還送他珍藏已久的劍。但還沒兩年,就害得他提前築基,成了這麽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之前一直沒動手是因為打不過,好不容易昨天找到機會。


    唯一遺憾的是,隻砸了一下就被阻止了,要是多砸幾下就更爽了。


    倒是白塵這不用靈力消腫的作法讓南筠更加滿意,說明這劍修知道錯了。


    而那邊……


    白塵其實想的卻是。


    砸得這麽狠,現在看到腫成這樣了還不心疼?


    畢竟,那小子最喜歡他的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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