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貝爾回到卡納亞。剛到城門,就被城門官直接帶去見佛都。


    “貝爾,你回來就好了。”佛都一看到貝爾,馬上就像見到救星一樣,趕緊拉著他的手說道。


    “不知道殿下這麽急找我有什麽事?”貝爾不明就裏地問道。叛亂不是已經平定了麽?還有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值得佛都這樣驚慌?


    佛都於是趕緊將風楊事件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風楊,就是風習的兒子麽?”


    “正是。”佛都答道。


    “那麽,在殿下看來,風楊是非死不可嗎?”貝爾又問。


    “十成應該已經死了九成。”佛都答道。


    “那請殿下恕臣無能為力。”貝爾說著,做出要單腿點地的姿勢。


    “哎呀,貝爾何出此言?”佛都趕緊扶住貝爾問道。


    “伊布斯是絕不可能坐視風楊被處決的。”貝爾以無比肯定的口氣說道。


    “即使和我們整個埃南羅決裂也在所不惜?”佛都問道。


    “請殿下恕臣直言。伊布斯就是和整個天下決裂也絕不會坐視風楊被處決的。”貝爾說道。


    “依貝爾你看,這件事情怎麽辦才好?”佛都問道。


    “據我所知,埃南羅有另一種懲罰叛徒的刑法。當眾鞭打三鞭之後,趕出埃南羅,並且被剝奪埃南羅的公民權。”貝爾說道。


    “不錯,這是僅次於死刑的懲罰方法。但是,這樣做的話,風楊對帝國的仇恨必定更加深刻。要是讓他活著,將來卷土重來的話……”佛都又有些猶豫地說道。


    “殿下覺得是伊布斯可怕呢?還是風楊可怕?”貝爾一針見血地說道。


    “好吧,這件事情我盡管去辦。伊布斯那邊你有把握嗎?”佛都問道。


    “臣盡力而為。”貝爾說道。


    “那麽就這麽辦吧。”佛都沉吟片刻,說道。


    “是。”貝爾一躬身,道。


    “如今的埃南羅雖然暫時平定叛亂,但是這次叛亂的後果難以想象。埃南羅本是豪強之地,如今卡納亞之亂大大削弱了中央對地方的控製力和影響,當今局勢看似平靜,其實岌岌可危,危機四伏。這也就是為什麽我會勸王兄赦免受延和特普,我們實在是再也經不起動亂了。放眼整個埃南羅境內,在智謀上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恐怕隻有貝爾你了。”佛都在貝爾臨走前,臉色凝重地對貝爾說道。言語之間,似乎已將貝爾當作心腹。


    “士為知己者死!”貝爾從容說道,說完就退下了。


    “唉,如果伊布斯也能這樣助我,區區一個埃南羅又算什麽?”佛都望著貝爾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貝爾,伊布斯說他誰也不見。”站在伊布斯門外的魔武看見貝爾正急匆匆地要往伊布斯的房內走去,於是伸出手攔住。


    “我有天大的事情要找他!”事情實在是緊急,所以一向溫文儒雅的貝爾也顧不得那麽多,擺出要硬闖的姿勢。


    魔武也不再答話,隻是一隻手直直地擋在貝爾的麵前。


    “你……”貝爾沒有想到魔武竟然對自己也是鐵板一塊,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


    “讓貝爾進來吧。”屋裏傳來伊布斯的聲音。


    聽到伊布斯的聲音,魔武將手移開了,但是仍然定定地站在那裏不動。


    “貝爾,你不用勸我。”伊布斯一見到貝爾進來,就對他說道。


    “伊布斯,這麽多天不見,你就跟我說這個?”貝爾一看伊布斯的態度,有些火了。


    “貝爾,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不該為那個什麽二王子來做說客。”伊布斯看貝爾有些生氣了,於是站起來,有些窘迫地說道。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來當說客的,我就也不怕對你直說。你為什麽要幫那個風楊?難道你不知道得罪了佛都,我們在埃南羅一展拳腳的機會就會白白葬送嗎?”貝爾對伊布斯有些激動地說道。“貝爾,時至今日,我也不妨跟你說實話。其實,在埃南羅一展拳腳隻是你的想法,我從來就沒有這個意思,埃南羅的榮華富貴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這次,我之所以願意站在那個二王子一邊,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伊布斯閉上眼睛,又努力睜開,“你問我為什麽要這樣維護風楊?那麽我告訴你原因。我維護他,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部下,我從來就沒有當他是我的部下。我之所以願意幫他,僅僅是因為他是個心地正直的好人,比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家夥們好一百倍的好人!我當他是朋友!我不可能坐視我的朋友被人砍頭。”


    “我明白了。”貝爾聽了伊布斯的話,臉色有些愴然。原來兩兄弟一起在埃南羅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原來,一直以來伊布斯都是在瞞著自己,過著他自己並不喜歡的生活。


    “對不起。”在原地呆了良久,貝爾又說道。


    “貝爾。”伊布斯見到貝爾這個樣子,心中十分不忍,走過去,抓住貝爾的手,輕輕喚道。


    “唉——”貝爾長歎一聲,接著說道,“我來的時候二王子跟我說,他願意以當眾鞭打三鞭,並驅除出埃南羅的刑法代替風楊的死刑。”


    “我沒想到二王子殿下居然會天真到以為我會聽任鞭子落在我的朋友的背上。”伊布斯包含諷刺地說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現在我就去跟他說,免得誤事。”貝爾也不再多說,徑自走了出去。


    “貝爾。”當貝爾走出幾步,伊布斯突然叫住他。


    貝爾於是緩緩緩回過頭,笑笑,“我沒事。”


    “那就好。”伊布斯也笑笑。


    貝爾剛剛出門,星狂就在門外喊道:“伊布斯,我有話要和你說。”


    “你進來吧。”伊布斯說道。


    “伊布斯,你為什麽不同意貝爾的建議?”星狂一進門,就對伊布斯說道。


    “我為什麽要同意?”伊布斯反問道。


    “隻是挨幾鞭子而已,以風楊的體質來說,算不了什麽的。為了大局著想,你還是忍一忍吧。”星狂極力勸道。


    “如果今天要被鞭打的是你,你也希望我按照你的說法去做嗎?”伊布斯冷冷地反問道。


    “這……”一時間,星狂說不出話來。伊布斯跟他說話的語氣還從來沒有這麽冰冷。


    “這決不隻是打幾鞭的問題,這是尊嚴。”伊布斯又說道。


    “哦。”星狂知道伊布斯已經不可能改變主意了,隻能無奈地說道。


    就在伊布斯表示完全無法接受那個刑法的時候,佛都卻已經衝到了元老院聯席會議主席,也就是受延的嶽丈霍頓公爵的家中。


    這霍頓公爵其實什麽本事也沒有,爵位也是靠祖宗傳下來的,他父親是已逝去的克努傑國王的叔公。整天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對國家也沒有什麽貢獻。


    惟有兩大本事值得傲視天下。


    第一,就是能生。這麽多年來,他一共生下了將近四十個兒女,但是奇怪的是沒有一個成才,統統飯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他最小的女兒,則嫁給了受延做老婆。


    第二,就是能活。這麽多年熬下來,整個埃南羅王室現今已再也找不出一個人比他更老了,就是比他稍小一些的也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一百零三的高齡,而且現在還是耳聰目明,絲毫沒有要死的征兆。


    就是這麽個東西,居然當上了堂堂元老院聯席會議的主席達四十年之久。無論朝代怎麽更替,掌權人怎麽變化,他這個元老院聯席會議主席都是穩如泰山。沒辦法,這個位子沒人和他爭,也沒得爭。元老,元老,講的就是個老字,論老誰是他的對手?簡直是打遍天下都無敵手啊!


    “風楊不能死。”見到霍頓公爵,佛都完全不假以辭色,直言道。這老家夥佛都最清楚,跟他沒有什麽客套好講的。


    “為什麽?我們元老院聯席會議已經審判完畢,決定明天宣布將風楊以叛國罪判處死刑,當場執行。”霍頓公爵不解地問道。


    “現在審判結果已經改了。改判當眾鞭打,驅除出埃南羅。”佛都說道。


    “是嗎?怎麽我不知道判決已經改了呢?”霍頓問道。


    “你少廢話,今天晚上就去改。”佛都說道。


    “但是元老院聯席會議作為埃南羅最高權力機構,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怎麽可能說改就改呢?”霍頓義正詞嚴地說道。


    “要說叛國,你們家女婿受延第一個該殺。我順便把你這把老骨頭和你那四十幾個飯桶兒女也一並連坐,埃南羅有誰敢說個不字?”佛都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改,我這就去改。”霍頓抹了抹頭上的汗,趕緊說道。


    “不見棺材不掉淚。”看著霍頓一臉慌張的樣子,佛都沒好氣地說道。


    而當佛都跟霍頓說完,一身疲憊地回到府上的時候,卻看見貝爾正在等他。


    “伊布斯不會坐視風楊接受任何刑罰。”貝爾見到佛都,說道。


    “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我無罪釋放他不成麽?”佛都也火了,嗓門有點提高。


    “恐怕這是目前惟一可行的辦法了。”貝爾苦笑一聲,說道。


    “不可能。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埃南羅王室威嚴何在?元老院聯席會議也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結論。無論如何,我們不可能過於無視元老院聯席會議的決議,畢竟,在名義上它是全埃南羅最高權力機構。”佛都終於冷靜下來,說道。


    “那就隻能做好和伊布斯衝突的準備了。”貝爾道。


    “希望他不會!”佛都陰沉著臉,說道。


    “你會失望的。”貝爾默默地在心裏說道。


    第二天,埃南羅元老院聯席會議,作出最後判決,判定風楊叛國罪名不成立,但是由於直屬親屬有叛亂行為,判處當眾鞭打三鞭,並趕出埃南羅國境,剝奪公民權,永世不得回到埃南羅。


    這一天,來聽審的人很多。不僅因為風家曾是名門望族,更因為風楊曾經是埃南羅最有希望的明日之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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