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年節前,王府裏眾人忙碌不休,隻是這份忙亂與江婉沐無關,與連皓院子裏的人同樣無關。那日,江婉沐回到房間,隻瞧到房內一張嶄新的四腳桌子。她伸出凍紅的雙手,輕輕摸摸新的桌子。光滑的桌麵上,盛開著名貴的花朵,活靈活現如同新鮮的一般,引得她一摸再摸。


    精雕細刻的畫藝,吸引江婉沐的目光。她感歎完後,直接叫吉言過來,兩人用力把桌子豎立起來,她蹲下身子,就是窗外的雪光反射,好好的觀賞起桌麵。王妃和身邊的兩個管事婦人,未經通報直接撞進房間。恰巧瞧到她這一副誇張要貼桌的蹲姿。王妃神色大變,而她身後的兩個管事婦人,立時停在門口,一臉進退兩難的表情。


    吉言輕扯著已入景的江婉沐,才把她從畫意中扯醒來。江婉沐抬頭望見王妃,立時站起來行禮問好:“王妃好。”王妃一雙冷眼盯著她不放,江婉沐問好完畢,扯著吉言把桌子重新立起來。王妃氣得握緊雙手,房內一時之間,所有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後麵端茶過來的人,同樣低垂下眼睛,立在房門外。


    江婉沐把桌子擺好,抬臉笑著說:“王妃,這張桌上的畫藝精美,實在太過吸引人的注意力。所以沒聽到下人們,通報王妃來臨的消息。”王妃冷哼一聲音,在桌邊坐定後,瞧一眼盛開鮮花的桌麵,然後抬頭望著站立桌旁的江婉沐,冷嘲熱諷的說:“沒想過江家未進過一天族學的呆小姐,會欣賞畫,我瞧著倒象是欣賞畫上用的金子。”


    江婉沐聽王妃的話,細細打量一眼桌麵畫,點頭說:“難怪那金黃色的花,如此的招搖撞騙般的新鮮,原來是用金粉繪出來的。王妃眼力好,就這麽一眼,瞧出畫的本色。”一直立在門口的兩個管事婦人,這時進來後立在王妃的旁邊,當中一人伸手輕捏王妃的肩,輕聲音說:“主子,你一向大人大量,犯不著同小人生氣。”


    王妃神色緩和下來,閑站著的管事婦人,走去門邊接過茶具,她倒一杯熱茶擺在王妃麵前,笑著說:“主子,你喝一口,暖暖身子。”她抬頭對站著江婉沐說:“三少夫人,天氣這麽冷,王妃專程過來關心你,你應該要懂得感恩。”江婉沐一向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笑對王妃行禮說:“多謝王妃的關心。”


    王妃放下手裏的杯子,望著她直接問:“我賞給你的兩個丫頭,你為何不留置在身邊用?而是借著三少爺的手,直接拒絕我的好意。”江婉沐聽她這話,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驚訝萬分的望著王妃說:“三少爺說是王妃賞他的人,我不敢奪人所好。三少爺當時處置時,我還勸說三少爺,讓她們跟在明玉和明透身邊學學,這點明玉和明透兩人可以為我作證。”


    王妃想著給退回來的兩個丫頭,她的心頭火燃燒不息。連皓近些年來,對待明玉和明透兩人越來越淡漠,他的書房,早不許那兩人隨意進入。王妃同一般的慈母一樣,恨不得伸長雙手,牢不可破的護著小兒。隻是連皓的翅膀越來越硬,漸漸脫離她的護持圈。她心裏既感到驕傲,又有說不出來的失落感。


    她瞧著身邊的兩個丫頭,平日裏靈敏討喜,長相俏麗動人,就著連皓請早安時,順手把她們兩人賞賜給他。王妃打算得好,連皓沒有瞧中那兩人,也會把她們放在江婉沐的身邊,這個麵子,做兒子的總要給母親。誰料沒多久,就見連皓院子管事專程把那兩丫頭送回去。那兩個丫頭跪在她的麵前,哭得梨花帶雨般的惹人憐惜,她們哭泣著把事情細細說一遍。


    王妃不生兒子的氣,她認為自家兒子眼光一向好,這兩個丫頭入不了他的眼不是怪事。她非常生江婉沐的氣,自已所賜的丫頭,她竟然明晃晃的拒絕接受。她一路氣恨至極的趕來,進到院子,示意管事婦人們不許通報,她直接撞進江婉沐的房間是,結果見到她上不了台麵的舉止。


    王妃聽江婉沐這話,好半會不說話。江婉沐不能同平常樣的低垂眼,那樣會讓王妃覺得她心虛,她隻能眼眸平平的注視著王妃。她細細端詳王妃,不得不感歎歲月格外的優待於她。都有孫子的婦人,還能有一種明媚豔麗的氣韻,沒有半點徐娘半老的風範。她高盤鳳髻,兩邊插著雲鬢金步搖,正麵的發上別著一朵挑金絲絹花,玫瑰紫色的袍子,上麵是大朵大朵的開放的花。


    原來人間也會不許美人輕易老,難怪王爺多年來,獨寵她一人。王妃想來也明白以她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屑與江婉沐這等小人糾纏下去。她站起來,冷冷的吩咐道:“三少夫人近些日子要休身養性,還是在房子裏多呆著些吧。三少爺多日不在家,這院子裏亂七八糟的事多,讓管事們好好的清理一番,近些日子,院子裏的人,沒有重要的事,不允許出院子門。”


    連皓知道王妃封院的口令時,已是年節時。他那日聽江婉沐的話,一直覺得非常的氣悶,卻無法發作出來。他出了院子,直接奔去老王妃那裏,陪著老王妃說一會話,心裏還是覺得煩悶不已,便直接去營地。這一去,直到年節前,因連昂再三催促,才返回王府。他回來後,一直未曾回院子,王府裏的人以為他知道此事,而明玉和明透不會對他提及王妃封院的事。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在最初兩天,因為封院不能出府的事情,相當的不安寧。隻是困居兩天後,右側門的小廝方圓,直接找到院門口,同管事的說:“吉言的哥哥在外麵,希望能同吉言說話。”管事自然是不許院子裏的人出入,不過她還是好心允許方圓幫著吉言傳話出去。吉言望著方圓,大大方方當著管事的麵說:“多謝方圓哥哥幫我捎信進來,同我哥哥說,小姐說‘下雪天,我們不會出門,正好有時間多做兩雙冬鞋。”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傳出消息後,心裏安寧下來,兩人眉目間自是輕鬆自在。反正類似這樣的生活,她們已經過了多年,何況這次有許多人陪著過。而院子裏別的人,每次瞧著自在的吉言,眼刀便直接刺向她。江婉沐站在屋簷下,麵對無數打量的眼光,她相當的無感,笑指著天空飄雪,對吉言說:“今年的雪,比往日來得密實。這樣的天氣,不出門是幸福的事。”


    要過節了,王府裏各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人,隻有連皓的院子沉靜如舊。王妃未曾開口放行,院子裏的人,隻能用力的打掃院子。江婉沐在的房間裏,對做針線活的吉言說:“我瞧王妃這架式,這個院子還要封一陣子。”吉言抬頭說:“小姐,年後王妃會放行嗎不跳字。江婉沐笑起來,說:“會。她不過是找個好的借口,讓我不出去見人而已。這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大好事,我還懶得去應付那些心眼多的客人。”


    王府最熱鬧的夜晚,連皓站在去往自已院子的路口,遙遙望著那裏的燭火閃閃,他聽得到裏麵傳出來的說話聲音,隻是下人們互相之間的問候聲音。連昂尋過來時,聽到他在滿天飛雪下麵,嘴裏念叨著‘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連昂聽後走近拍手稱好說:“木頭,難得的好句,隻是愁思太深。後麵的呢?”


    連皓轉頭,他的臉上第一次有輕愁。他望著連昂苦笑著搖頭說:“大哥,那日,我隻聽她說了這一句。本來想問她下麵的話,結果聽到她在背後中傷我。那樣的女子,不值得我去同她計較。”連昂聽連皓的話,立時明白他口中的她是江婉沐。他仔細尋思那個女子,隻記得是格外低調的一個女子,時時想把自已藏起來的一個人。


    連昂聽世子夫人私下提過,一向大方的王妃同低調的江婉沐兩人,仿佛是前生結冤一般,兩人難得的兩次麵對麵,都會衝撞出火花。連昂初聽是不相信的,自家娘親曆來溫婉大方輕易不生氣。而江婉沐呆在王府裏,是輕易不會多行一步的人,她比許多的客人,還有安分守已。她連送個禮,身邊的丫頭都隻敢在院外守候。這樣的兩個人,如果沒有衝突點,是絕對不會互相犯衝的。


    連昂瞧一眼盯著院子大門的連皓,眉眼突然跳動好幾下。王妃對他們三個兒子個個都好,隻是三人當中,最信賴就是他這個長子,可是最親近的卻是最小的弟弟,對這個弟弟用心最重,自然有時恨不得把他全護在懷裏。他恍然大悟的覺察到一些事情,卻不敢驚動還在茫茫然中的連皓。


    這一會,他一心希望連皓隻是好奇心重,他笑著說:“木頭,走吧。全家就等你一人放煙火。你大嫂早吩咐好下麵的人,樣樣齊全的送進院子去,絕對不會怠慢她。等過幾天,娘親閑下來,我去勸幾句。早些放院子裏的出來,大家好好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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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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