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從樓上下來,他的目光快快的在書肆裏麵尋過一圈後,便快步行出書肆門口。連皓轉瞬間又轉回到書肆裏麵,向櫃台裏麵的掌櫃尋問:“江姑娘從那裏出書肆的?”掌櫃的打量一下他臉上的神色,想起東家的吩咐,低聲說:“江姑娘早已從後門出去了。”


    連皓出書肆的後門,打量巷道裏少少的幾人,遠處早已沒有江婉沐的蹤影。天下飄散著雪花,連皓打量地麵薄薄的一層雪,他覺得自已心裏跟著涼。這些日子以來,江婉沐待他麵上算得上相當得客氣有禮節,她也讚同兩個孩子與他親近。可是實際上,連皓麵對她時,常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江婉沐到南城時,正是客潮最少的時段。她進到‘小家小戶’布店,店裏麵沒有一客人,抬眼望到木根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憤憤不平神色。江婉沐略有些驚訝的瞧向木根,以他的那種老好人的性情,一般的小事,是無法讓他如此的生氣。她隨意望一眼店裏的店員,見到他的的臉上同樣有著憤懣神色。


    江婉沐知道自從她把林婦人轉還給楚楊氏後,少掉那樣的一個能手,對店裏麵的生意,多少有些衝擊。可是近期內,她聽木根的話,他一直說著生意又穩住,有了新熟手,沒有怎麽影響到店裏生意這類的話。江婉沐想著既然不是生意上的事情,那就是別的事情惹火了他。江婉沐望著木根問:“哥哥,來說說是那樣的客人,惹火了你?我們一塊想法子,下次好好的應付她。”


    ,木根瞧著江婉沐嘴巴動了好幾下,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反而是店員忍不住衝口說:“東家。那幾個熟手繡娘去了別的店裏做事。”江婉沐眉頭一抬,她記得她同繡娘訂下的是五年為期的契約。江婉沐望著木根說:“她們事前有沒有同你說一聲,要去別的店裏做事?”木根氣呼呼的瞧著江婉沐說:“她們說最近活太多,有些累想休一天到兩天。我想著最近的活是太多一些,擔心累壞了她們。自然點頭讓她們好好的休兩天回來。


    結果我們自已店裏的生意。我請臨時的繡娘幫著多趕些活。她們三人去到別的店裏麵,幫著別人趕活。我聽了別人傳的信。還有些不相信。剛剛叫林子悄悄去查看過,她們三人坐在別人的店裏麵,說笑著做活。她們見到林子臉都白了。這沒有做虧心事。在別人的店裏坐著,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江婉沐聽得眉頭一皺,同行之間搶臨時的繡娘的事,大家都會放在表麵上進行。但同行之間搶各家專用的繡娘。卻是各家店裏的忌諱,除非是結下怨的兩間店鋪。江婉沐想著木根的行事一向穩妥。在南城同行輕易不會結仇。何況不管是蘇歡那間店鋪,還是‘小家小戶’這間店,兩間店的生意,在這條街上,隻能排到中上,還引不起別人想伸手打擊。


    江婉沐望著店員林子說:“你同我細細說下,你看到她們三人的情形。”林子口齒伶俐的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順帶也說了他的猜測。明著搶繡娘的那間布店的東家兼掌櫃,平日裏性子爭強好勝,為人最愛占小便宜,店裏麵沒有幾個熟手的繡娘。他最近通過七轉彎八拐角的關係,接到一個世家府裏麵下人們冬季的衣裳活。


    那個府裏麵是因為近期內有大喜事,才把那活外放出來給南城布店做。那交貨的時間趕得急,偏偏現在這個時節裏,各家店裏麵的生意都好轉起來,他一時請不到多的臨時繡娘。這個掌櫃的平日裏人緣不夠好,這下子事多起來,聽人說起‘小家小戶’裏幾個專用的繡娘,針線快手工好。他就私下裏一個又一個找了,提了加銀薪的事情。


    江婉沐聽後微微點頭,對林子說:“你用了心,我會記下你這份功勞。”林子歡喜的衝著江婉沐點頭,他進布店的時間不長,但是家裏的人和親戚們,有許多人是靠在南城這一片營生。各間店鋪的東家和掌櫃的為人處事,他多少心裏有數。當日‘小家小戶’布行放出風聲要招人手時,他是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人,很快的點頭訂下長期契約。


    江婉沐轉頭對木根說:“哥哥,我記得臨時的繡娘裏麵,有兩個婦人的手工非常不錯,她們說過,想和我們訂長期的契約。一會她們們來交貨時,你問下她們的想法。至於那三個繡娘,在契約未到期時,未經過我們的許可,私自過別家店鋪做活的行為,我們這次也不能輕易饒過她們。她們要是一會自覺的過來同我們說事情,我們看著她們店裏做過活的份上,我們放她們一條生路。


    隻是要她們按著契約,賠償我們的種種損失。如果她們今日不過來道歉說明事情,我們明天一早把這事告到商會去。”木根望著江婉沐低聲說:“我不想放過那人,明知她們是我們訂長契約的繡娘,竟然明晃晃的搶人。”江婉沐聽得一笑,衝著他說:“現在沒什麽人。我閑著沒事,在店裏麵多呆一會。你去同蘇掌櫃好好說話,他經事多,一定有好的法子對付這種人。”


    木根一臉鬱悶的神色,給江婉沐推著出了布店。江婉沐站在櫃台裏麵,那林子一雙眼睛盯著她,盯得她實在受不了,直接說:“你有話就說吧,趁著現在店裏沒有客人。”林子有些臉紅的望著江婉沐,低聲說:“東家,你這樣太過心軟,不好。


    東家給我們的月銀,不比別的店少,何況我們還比別的店裏的人,多休兩天,事多不能休息時,也另外補銀給我們。何況在我們店裏麵長期做活的一般繡娘,東家給的銀兩同別的店麵管事一樣多。店裏剛過來交活的繡娘,聽說後都搖頭說‘她們三人太傻,太不會珍惜東家和掌櫃的心意,竟然願意相信那人白說一句加薪話,十有**,活完成了,那月銀比我們這邊還要少。’那邊管繡娘管事的月銀,聽說同我們店裏一般的繡娘是一樣的月銀。”


    江婉沐聽得有些驚訝起來,林子這樣一個店員,竟然知道別人店的管事一個月有多少月銀的事情。江婉沐望著他直接問:“你怎麽會知道別人店裏麵的這些事情?”林子有些臉紅起來,低聲說:“東家,我家裏許多的親戚在南城裏營生,雖然大多做的是仆役的粗活。可是象這樣的事情,隻要張口就能打聽到消息。


    各家店管事的月銀一般差不多,隻是那間店的東家太過小氣,他手下的管事的和店員,不管這月活多活少,那月銀不扣就是好事。那樣的事情,早傳遍這條街,掌櫃的剛剛生氣,也是氣那三個婦人明知是那樣的東家,她們還要輕信那人說的話。那家管事一個月沒有多少月銀,有時還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給東家扣除一些銀子,那樣的東家怎會舍得多加月銀給那三個婦人。那三個婦人一定會後悔,到時東家你還要她們回來嗎?”


    江婉沐瞧著林子有些好笑起來,到底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人,說到後麵竟然好奇的打聽起來。江婉沐搖頭說:“這樣的人,再有大的本事,我們店麵小,也無法容下她們。人往高處走,如果有好的機會,以你們掌櫃的性情,絕對不會阻礙別人的前程。隻要她們願意交一定的違約銀,我們一定會放手。現在成這樣難看的局麵,自以為聰明可以瞞天過海。她們如果給不了我們一個好的交待,那隻有官銜裏相見。”


    木根和蘇歡兩人很快的過來,蘇歡見到江婉沐開口就問:“東家,你決定怎麽行事?”蘇歡這話聽得江婉沐笑起來說:“現在這事能由著我怎麽行事嗎?都給人逼到眼前來,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報官,就按行規行事。”蘇歡聽後打量一眼江婉沐,見到她神色平靜,又望一眼平和下來的木根,他笑著說:“我們在南城營生,我們就按南城的行規行事吧。讓林子去通知商會的人,我們三人許久沒時間碰麵,趁勢說一會話。”


    木根笑著衝林子揮手,那小子跑得飛快。蘇歡瞧著他的背影,低聲說:“東家,這小子是可用之人。”江婉沐點點頭,想想說:“你們幫著瞧瞧他的行事,人品沒事,有機會一定用他。”木根笑著點頭。蘇歡打量一眼江婉沐問:“東家,你一點都不生氣那三個婦人不識好歹的事?”江婉沐笑著點頭說:“這樣容易被一點點利益引誘,沒有一點頭腦的婦人,才不值得我去生氣。


    隻是不能這般輕易的放過她們,她們要是痛快交完欠我們的違約銀子外,我能容許她們繼續留在那間店做活,卻容不得她們在南城別的店裏麵去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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