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雪聲音中,江婉沐和孩子們睡得安好。江婉沐早起醒來難得的好心情,她安排妥當三個孩子後,對他們許諾會早些回家來。林婦人把手裏的事情交待給蘇大嫂子負責,她和候在房外的江婉沐,兩人結伴出了院子門。


    柱子爹候在院子門外,他坐在車架子上麵,聽著柱子娘一臉笑意的和他說著話。江婉沐輕扯下林婦人,她略低語說:“讓他們兩人多說一會話,反正我們出來得早。”林婦人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眼底掠過追思一般的神情。


    柱子爹望到院子門口時,林婦人轉頭無意中望見江婉沐眼底的羨慕神色,她略微一怔忡後,佯裝不知的笑著說:“姑娘,走吧,我們上馬車。”江婉沐跟柱子爹交待了去向,在馬車裏麵聽著柱子娘低聲說:“我跟我家男人說了請人的事情,他說我們順路過去時,瞧見那些女人的男人,他先去打聲招呼。如果男人不願意,就不要多話,如果男人同意,再跟女人們說來院子裏做活的事情。”


    江婉沐笑著點頭說:“柱子爹做事一向穩妥,你按他所說的去做。這樣的事情,一定要人人都如意才行。畢竟我們做的是吉兆衣裳,圖得就是做衣的人,做衣裳時滿心的歡喜,穿衣的人,穿著衣裳時滿心的歡愉之情。”柱子娘聽得笑起來,她瞧著江婉沐說:“姑娘,我是粗人,你說的意思我懂,我說不出跟你一樣的話,我家男人就說過,姑娘從來沒有虧待過跟著你的人。我現在和大夥兒一塊做衣裳說說笑笑,我覺得自已做得高興。”


    江婉沐和林婦人兩人聽她的話笑起來,林婦人笑著說:“柱子爹說的是實在話,姑娘這人隻會虧待她自已,她從來不會虧待別人。她啊。比男人的心胸都寬廣。”這話聽得江婉沐輕搖頭,她對一臉傻笑著的柱子娘說:“你以後和我說多幾次話,就知我是一個大俗人。柱子爹是男人,他對我向來說話客氣。你是女人,我們之間用不著那樣拘泥客氣。”


    柱子娘聽江婉沐這句痛快話後,她長舒一口氣說:“姑娘,我一直在你麵前憋著,我男人說姑娘跟我們不是一樣的人,我要對你多敬著些,讓我不要在你麵前亂說話。怕我驚嚇到你。”江婉沐和林婦人這下子忍俊不禁笑出來,林婦人笑著點頭說:“我從前跟柱子爹一樣認為的,覺得姑娘受不了一絲風雨。現今知道姑娘隻是不愛理俗事,其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脆弱。”


    馬車到了書肆的門口,江婉沐有些汗顏的跳下馬車。馬車往前行駛後,她望著身邊站著林婦人,輕搖頭說:“我要是稍稍脆弱些,早已無法活在這個世間。”林婦人輕歎息著說:“姑娘總算活到現在。命脈沒有再握在別人的手裏。”江婉沐聽她的話,在心裏卻悠長一歎。林婦人候在樓梯下麵,江婉沐跑到樓上。見到已有人在桌邊專注的寫字,她放輕腳步收拾好昨日鋪開的紙紙。


    江婉沐把紙打包好,很快下樓來把東西遞給林婦人,招呼她從後麵門口出去。她停在門口望見林婦人走遠的身影,轉身被站在自已身後的黑影子嚇了一跳,仔細一打量,東家大叔正一臉神色嚴肅的瞧著她說:“你做了什麽虧心事?”江婉沐輕舒一口氣,笑著說:“我把昨日幾位大家給我寫的吉兆字,讓人送去東城布店用。”


    東家大叔瞧著江婉沐的神色,輕搖頭說:“你啊。自家的店鋪不用,趕著送去給楚家店鋪用。”江婉沐輕笑起來,稍稍挨近他的身邊,低聲說:“大叔,我那樣的小店,許多客人圖得是一個新鮮。用他們幾人的字墨,我覺得太過虧心。東城那樣的布店,客人們識才的多,才不會虧待他們的筆墨用心。”東家大叔微微搖頭,他往樓上走著說:“你今日給我用心寫字,可別太貪快。”


    江婉沐笑著點頭,又跟他說起蘇歡的喜事。東家大叔聽得眉眼張開起來,笑著說:“聽說那位蘇大管事算得上是一個人精,他如果不是身世太差,也落不到你的手裏去。我沒想到他對女人用情時,竟然也有腦子不想事的時候。哈哈哈,明明就是那小姨子不甘心好花落姐家,女人心眼窄小,做出一些多的事情來。好在你提醒他,要不時間一長,他的好事也會被多事的小姨子攪黃掉。”


    江婉沐瞧著東家大叔興奮的神色,她暗自輕搖頭起來,有一些人瞧著類似神仙一樣人物風範,可是當你一旦真正接近他們後,才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神仙人物,那些都是人們自作多情想出來的人物。說白了,大家都一樣,全都是些要吃要喝要交流八卦消息的俗人。江婉沐從前一直是仰望東家大叔,覺得他就是一個高不可攀不識人間煙火的能人。


    幻想從來是用來給現實破碎的,江婉沐對東家大叔的幻想,保留了許多年。這種幻想直到她的兒女雙全,可以安然的和東家大嬸坐在一塊閑聊家長裏短的事情。她是無意中望見坐在一旁的東家大叔,聽著她們閑聊的那些事情,那雙眼裏放射出來的熾熱表情,這樣的東家大叔實實在在的驚嚇住她。


    一旁的東家大嬸瞧見後,她笑得身子歪斜起來,她望著江婉沐驚愕的神色,她抖動著手指,對江婉沐進行現實說明:“小懶,你大叔他是人啊,他是比一般男人還愛聽八卦的男人。”江婉沐那一刻可不敢抬眼去瞧東家大叔的神色,這神要走下神壇,一般人可不敢正視,江婉沐自認是個膽小的一般人。東家大叔甩手走後,她才長舒一口氣瞧著滿臉好笑的神情東家大嬸,聽著她安慰說:“沒事。他一會上來就恢複正常。”


    東家大叔往樓上走,他站在樓麵上,回頭望著輕搖頭上樓的江婉沐,瞅著她說:“你不覺得我剛剛說的話正確嗎?”江婉沐經過東家大叔這些年的訓練,從一個不懂得要彎腰的人,到了相當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的真正含義。她立時笑著諂媚的說:“大叔,我在心裏讚歎著你的英明威武。”樓上的幾個男人,聽到江婉沐的話哄堂大笑起來。年長的那個男子,笑著搖頭說:“東家,你教壞了人。”


    東家大叔笑著打量低頭笑的江婉沐,他歎息一聲說:“我要是能早些教壞她才好,她不至於落到被別人啃得隻餘下骨架子,才知道要跑出來求生的地步。”江婉沐靜默的走到自已的桌子旁邊,開始準備要磨黑起來,幾個男人互相打量一眼,又望向沉默不語的江婉沐。最年輕那個男子笑著說:“還好,她還不算笨得無藥可救,至少知道如何保護自已。”


    江婉沐當做沒有聽明白他們的話語,她抬頭望著自已桌麵上一疊厚堆起來的紙條,又環顧四周,見到旁人桌上的紙條都比她的要薄了一半。她有些不滿的抬頭瞧向在低頭查看字的東家大叔,說:“大叔,我為什麽比他們幾人接的事多?”東家大叔頭不抬的說:“那裏的女人多,自然你接的活多。你用心寫吧,要求都在紙上。”


    江婉沐咬牙低頭寫字,漸漸的她的神色專注起來,旁若無人般的瞧著自已手裏拿到的紙條。東家大叔把樓上的事情處理後,抬瞧望著她的神色,輕輕搖頭抱著一堆寫好的紙下樓去。時光瞬間即逝,等到江婉沐伸手揉搓著僵硬的脖子時,才發覺樓上傳來的一陣陣飯菜香味。東家大嬸一臉笑意盈然坐在側邊的窗子邊,笑著衝著她招手。


    江婉沐瞧一眼專注寫字的幾個大男人,她去側旁用淨水冼過手後,才放輕腳步走過去。東家大嬸已站起來,她揭開一個飯盒,輕聲說:“來,我讓人煮了你愛吃的菜,你快些吃,暖暖身子。”江婉沐笑著坐下來靜默的用餐,東家大嬸走回窗邊坐下來。江婉沐用餐將要完畢時,幾個大男人才斷斷續續的擱筆過來進餐。


    江婉沐瞅著東家大嬸笑容滿麵坐在窗邊,她笑著過去問:“大嬸,大叔用過餐嗎?”東家大嬸笑瞧著她說:“有人請你大叔進餐。小懶,我瞧著這些日子,你瘦了一些。”江婉沐摸摸身上的彩花緊身襖子,她笑著跟東家大嬸說:“大嬸,我沒瘦,隻是這襖子我讓人做得貼身些,瞧著要比平日顯瘦一些。”她瞧著東家大嬸不相信的眼光,站起來在她的麵前轉兩圈。


    東家大嬸頗有些驚喜的瞧著她的襖子,伸手把她拉扯著坐下來,低聲說:“小懶,我瞧著你這襖子好看,是顯得人瘦一些。我這正在為難中,你幫我出出主意。你大叔給我招來的事,讓我給他家的侄女老五尋一門好親事。那個女子性子為人處事樣樣皆好,就是身子長得圓胖一些,你說她穿著這樣的襖子,會不會顯得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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