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當時聽秀姐的話默然起來,林婦人走壞了最重要的一步路。江婉沐從來不是一個阻人前程的人,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穩妥前行,她的行事太過急功近利。楚楊氏待江婉沐並不象人們自以為的那樣薄情,人們都認為她隻是想收攏住夫婿的心,不得已中對他認下的義妹,在人前表現出濃濃的情義。


    楚楊氏初見江婉沐時,的確如同人們認為的那樣,她是看在楚蕭的麵上,對她隻有麵上的用心。人心是肉長的,隨後在她們相處的光陰中,江婉沐為人行事的自重自立,令楚楊氏漸漸的對她真正的用心,開始在禮儀應對上麵培養她。


    楚楊氏這樣的性情,從小生活在名利場中,她要把一個人放在心裏,那就是真正的當親人般看待。秀姐是楚楊氏身邊人,自然瞧在眼中,她對江婉沐一直都相當的尊重。林婦人稍稍透露一絲口風,她便把事情直接傳給楚楊氏聽。江婉沐聽到秀姐的話,心裏對林婦人有著淺淺的失望。她心裏明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注定人對好的日子,都會有所期盼和行動。但是行有行規,林婦人太過擔心江婉沐不肯對她放手。


    江婉沐輕歎息的想著,如果林婦人當日坦白的跟她來說那話,她一定會選擇成全她。可惜她誤以為江婉沐為利不會肯放人,結果便一步錯步步錯,林婦人自那以後在楚楊氏心裏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東城店鋪那裏,楚楊氏的娘家為她尋來一個特別懂繡技的婦人,那個婦人能寫會畫擅長幫人在穿著這一塊揚長避短。她短短的時日,已為店鋪裏招攬了不少的生意,還有了自已穩定的客源。


    林婦人在東城的店鋪的作用,便沒有從前那麽的重要。在眼下這個最緊張狀態中,才會給楚楊氏派來幫著江婉沐打理繡娘們的事。江婉沐眼神移向院牆上高高的積雪,她笑著說:“我最喜歡這白茫茫一片雪景。覺得這人世間什麽都能落得一個幹淨。可是人活在世間,各有各的難處和苦澀,男人們為了養家,在外麵做著爭名奪利的事情。女子們為了生存,在內宅中消耗心神。


    老人們為了兒女們的孝順,眼觀六路笑看一家熱鬧。孩子們為了得到父母的疼愛,懂事的自求上進。不懂事的另辟蹊徑。象我們這般婦人,靠著自已,為了孩子努力求生存,雖然有時難,但是至少我們能養活自已的孩子。我想日後老去那一天。我不會覺得人生有所遺憾,我求仁得仁,沒有什麽可以後悔的。”


    林婦人聽得微微動容,她低語說:“姑娘,謝謝你說這一番話。我也是,為了孩子我願意做盡所有的事情,我隻求孩子能平安活下去。”江婉沐微微一笑,輕搖頭說:“那我們好好的活著,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自已。我不會去行偏路。畢竟我的孩子在身後瞧著我呢。”林婦人的臉紅起來,不知是被冰雪凍紅,還是激動的紅了臉,她低頭說:“我也不會去行偏路,我要我的孩子堂堂正正的行在人前。”


    江婉沐望見林婦人眼裏的鬥誌,她輕笑起來問:“你今日送字過去。可曾見過秀大管事?”林婦人輕搖頭說:“秀大管事沒有這麽早過去,是掌櫃的接過字副,還登記了數量。我跟掌櫃的說過你提議的事情,掌櫃的笑著說她一定會轉答給秀大管事聽,想來明日就會傳來東家的答話。姑娘,要是東家不應許那事,你怎麽跟那些大家說那事?”


    江婉沐輕輕笑起來說:“你的東家如果不許那事,我自然讓‘小家小戶’接下這活。如果你那時還在我這邊做事,那就讓你去操心這事情。如果你東家招你回去,我想讓蘇大嫂接下這份活,這些日子,我在一旁瞧著她做事,覺得她是一個能擔大事的女子。”林婦人聽江婉沐的話,她微微一怔忡,她的眼裏有了明顯的失落感,原來江婉沐這邊並不是一定需要她來擔著大任。


    江婉沐瞧著她的神色,輕輕的笑著打趣她說:“你是不是這會覺得自個能鬆下重任,心裏感覺到說不出的滋味?”林婦人望見江婉沐眼裏的平靜,她深吸一口氣後點頭說:“我一時之間有些找不到東南西北,心裏是覺得有些不舒坦。難怪老人們愛捉緊手中的權勢,婦人們喜花團錦簇,小孩子們愛聽誇獎的話。不過姑娘說得對,蘇大嫂子是一個可用的人,我瞧著她穿衣打扮非常懂得合適之道。”


    江婉沐瞧著林婦人眼裏難得有了讚賞的神色,她笑著對她說:“我們盡最大努力做事,得到了歡喜,得不到就痛快放手,不做為難自已的事情。別人身後有家族可依靠,我們隻有自已可靠,提得起放得下,才能走更加遠的路。”林婦人停下腳步向著江婉沐行禮說:“姑娘,多謝你到了此時,還說話開導我。我此生絕對不會做對不住你和東家的事情,我發誓如有違背誓言天雷重擊。”


    江婉沐聽到林婦人的話,已上前想去阻止她說下去,結果她閃避開去還是把誓言說完。江婉沐瞧著林婦人臉上明顯輕鬆的神色,她輕搖頭說:“林家的,這世間女人能走的路本來就窄,我不過是跟你閑語兩句,你用不著發了這麽重的誓言。”林婦人神色裏麵有羞慚,她喃喃道:“是我虧了心,發了誓言可以提醒自已,日後行事要坦蕩,不能再如從前那般往窄路走。”


    江婉沐自是不會去問仔細,她瞧著林婦人平靜下來的神色,便同她打聽起繡娘們擅長的技巧。果然在同樣的技藝中,她們各有各的擅長地方。江婉沐聽後笑對林婦人說:“林家的,現在活多,你問下她們願不願意合作,這樣可以加快做衣裳的進度。”林婦人聽得皺眉後,又舒展眉目望著江婉沐說:“姑娘的意思是能剪衣的人,先管著剪衣的事情,善縫補的人管著縫製這塊,繡花的人隻管繡字這塊?”


    江婉沐笑著點頭,林婦人歡喜的跟她說:“姑娘,我現在就跟她們商量去,我覺得這事行。”林婦人歡喜的小跑起來,還在雪地上滑了兩三個,瞧得江婉沐一臉緊張的神色望著她的背影。江婉沐見到她行進轉彎處,她才轉頭往孩子們種菜的房間走去,她掀開幹草做的厚重門簾,就著門口的光線,望到裏麵青綠的菜蔬,滿眼的綠色,瞧得她的心曠神怡。


    江婉沐聽到身後踩雪的聲音,她一回頭望見張婦人不讚同的眼神,她笑著放下門簾,走近她後笑著問她:“蘇爺和蘇老夫人過來了嗎?今晚有沒有安排他們在何處用餐?”張婦人搖頭說:“他們還沒有過來,我想安排他們跟著掌櫃一家用餐,請蘇大嫂子過去做陪,你瞧著行嗎?”江婉沐想想點頭說:“行,蘇老夫人和蘇大嫂子一家人,在一塊用餐自在些。”


    江婉沐已往前麵慢騰騰的行去,張婦人緊跟上她,低聲說:“姑娘,我瞧著林家的這次回來,明顯沒有從前那樣歡喜。聽說那邊進了比她還能幹的婦人,她沒有那樣受重用。可惜我和劉家的是粗人,瞧在眼裏也不知如何開口問她。我剛剛瞧著她,覺得她的神色好了一些,是姑娘開導了她嗎?”


    江婉沐隻是輕笑沒有肯定的回答,她笑著說:“她在這一行已算得上是非常有天份能幹之人,不過強中還有強中手,人比人會氣死人。人這一輩子,有一個榜樣在前麵,總比立在高處不勝寒好。她現在要學會不把自已當繡娘,而是把自已當一個管事看待,那樣她前麵還有很長的路可走。”做繡娘的人,做到一定的年紀,就要順應潮流退隱。而做管事的人,卻能有好長的一段路可走。


    楚楊氏是一個知人善任的人,林婦人雖然行錯一步,但是她不過是想爬得更高一些。楚楊氏不會把這麽一個人冷落不用,或者說推給別人去用,她一定會適當的安排林婦人的去處。眼下林婦人在江婉沐這裏擔任著管事一職,隻要她做得好,以她的性子,她一定會捉住機會。而這一次過後,楚楊氏把自已陪嫁的店鋪經營得好,她對自已放手出去的店麵,一定會有新的想法,林婦人那時便是她能用得上的管事。


    張婦人陪著江婉沐行到廚房門前,她低聲說:“姑娘,我聽不太明白你的話,我隻聽懂林家的有機會往上爬。林家的是一個好女人,她隻是心思重了些。我們覺得跟著姑娘日子好,反正有姑娘在,不會少我們吃喝,不用再去想太多的事情。她往那邊走,除去想活得更加好些,大約也是存了報恩的心。我有時也跟孩子說,楚夫人是我們的大恩人,她為我們選了一個好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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