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見到吉言嘴唇抖動了好幾下,滿臉著急的神色,偏偏無法發出聲音。江婉沐歎息著幫她開口問:“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呢?”方正的臉沉下來,他用非常憤恨的語氣說:“那個女人天生就是災星,她害死自已的孩子,賴不到碧綠頭上,她竟然無賴的說,是因為我娘親詛咒的原故,才令那孩子早亡。”


    江婉沐頓感房內氣息冷得浸骨,她扶著桌子站起來,對方正兄妹說:“今天太累,我先進去休憩一會,你們兄妹先聊一會。”她說完話緩緩挪身進房,她躺在**半夢半醒中,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又聽到吉言壓抑的抽泣聲音,聽到她躺在榻位上的聲音,她放心的翻身入睡去。


    夜半,外麵傳來‘沙沙’的風雨聲音,江婉沐近天明時總算睡沉一會。早上,江婉沐醒來坐起來,轉頭望見端正坐在榻位上的吉言,順帶望見她眼裏的血絲。江婉沐梳冼後,見到她依舊木木然的呆坐那裏,她走過去輕拍她的肩說:“吉言,你想想你的兄嫂,他們比你可要難過許多。”吉言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她用手捂住嘴,哽咽的說:“我想他們,又怕見他們。”


    江婉沐立在屋簷下麵,望著方正兄妹兩人往院門口走去。huā兒走近她的身邊,低語說:“從前有人跟我說過,中南下雨時,總給人一種‘煙雨朦朧’的感覺。”她說這話時,神色裏有著追憶。江婉沐望著飄下來纏綿雨絲,她微微笑起來說:“中南的雨多,幾乎一年四季裏都飄著雨。所以有人說,中南的男子溫情優雅,中南的女子溫婉如水。”


    方正轉回來時,望見屋簷下麵,笑靨如huā的兩個女子,他的神色怔然後,大步行了過來。招呼說:“蘇嫂子早。小姐,我帶你去看存貨吧。”江婉沐笑著對身邊的huā兒說:“huā兒,你跟蘇爺說一聲,我們先去看布料,讓他一會來對貨。”huā兒微微對方正點頭,便往房裏走去。方正走近江婉沐低聲說:“小姐。吉言去見我爹娘,她回來要是還是想不通,你想法子幫我勸她一勸。”


    江婉沐瞧著方正的神色,他沒有從前那份明朗爽快的氣質。神色裏有了幾分陰鬱。想來那對執念深深雙親,從來沒有放棄在精神上麵折磨自已的兒子。江婉沐歎息著點頭說:“這些年難為你們夫妻兩人了。”方正瞧向神色輕鬆自在的江婉沐,他臉上露出苦笑說:“其實過苦日子,我們夫妻都不怕。隻是如今這種日子過得太過窩囊,因為我爹娘兩人,我們夫妻不得不受控一個賤女人。”


    他的神色裏有著明顯的憤恨,這話聽得江婉沐皺眉頭瞧著他說:“你們兩人怎會受她控製?碧綠曾經是我義嫂用得著的人。按理說,她要放手收拾一個不守規矩的人,不會是什麽太難的事情。”方正的臉紅了又白了,江婉沐瞧著他的神色,突然間明白當中大約有不能向外人訴說的苦衷。她輕輕的轉開話茬兒,說:“你們又和你爹娘共居一院生活嗎?”


    方正搖頭說:“沒有,我爹娘兩人都想和我們居在同一個院子裏麵,隻是我爹不肯放手那個女人,我娘親不肯自已搬來和我們住。我有兩個孩子。我如何敢和他們三人住在同一個院子裏麵。我在不遠處,給他們一人租了一個院子住。幸好是如此安排,那個女人原本想害了我娘親,結果那碗東西給她的孩子順手端著喝掉。我們本來是要報官處理,我爹爹一心護著那個女人,我隻能把事情通報給裏長聽。


    唉,裏長帶人來過,那個女人卻又改口說自已的孩子是生病沒有的,她那樣說。隻是想給我娘親添堵。我爹娘兩人吵了這些年,那回竟然同心協力幫著她做證明。小姐。你說我們碰到的是什麽樣的雙親?”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杵作要查驗,家裏人有別的說法,一般的杵作都不會自找麻煩。


    江婉沐實在想不明白方正娘親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還願意幫著那女人說話。方正的爹爹心裏明顯沒有她,為了那個女人,他能把方正和吉言這對兄妹舍棄。江婉沐原本以為按方正娘親的性子,瞧有白方正爹爹的心思後,她如果發作不了那個女人,也不會再與男人糾結下去。方正娘親如果還不能醒悟過來,隻怕傷透心的方正和吉言兩人,最後也不得不冷眼旁觀,畢竟他們也是有兒女的人。


    江婉沐到這時已明白為何能幹的碧綠,發作不了那樣一個多事之人,實在有這樣一對極品夫妻雙雙用心護持著,碧綠如何動得了那個女人的分毫。方正推開貨房門,聽到身後跟著的江婉沐,低聲說:“你娘親的性子變了太多,這樣的悶氣,她竟然能忍辱負重這麽多年,實在不象我認識的人。唉,希望你娘親能想明白些,你們夫妻的日子,才會有好過的一天。”


    房內堆積如山的布料,吸引了江婉沐的注意力,她上前伸手去觸摸布料,各種布料的不同手感,讓她摸得臉上浮現出歡喜笑意。她轉頭對方正說:“我瞧著這些各種色彩質量的布料,心裏就高興。方正,你現在越來越有本事了,我們等著你一家人,有一天能回到京城來。”方正聽她的話,他跟著伸手摸摸麵前布料,笑著說:“我家裏的事情煩人,我隻有麵對這些布料,心裏覺得輕鬆自在些,自然要盡最大努力去做事。”


    方正說到這裏,他神色沉吟下來。江婉沐靜靜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果然他歎息著說:“小姐,我現在不敢想回京城的事情,在這邊鬧得動靜大,至少認識的人少。我有時覺得自個拖累了碧綠,讓她過得這般不舒心。”江婉沐聽得眉頭一皺,她聽著外麵除去雨聲外,沒有旁的聲音,她開口說:“方正,如果你爹娘一直要這樣糊塗過下去,你就這樣一直縱容由著他們下去嗎?”


    方正怔忡的瞧著江婉沐,滿臉的痛苦掙紮神色,望著她說:“他們是我的爹娘,這些年才會這般糊塗,從前待我一直很好。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曾經冷過他們,可是後來又不忍心。我想再看幾年,給他們幾年的時間明白過來。”江婉沐瞧著他輕輕搖頭說:“方正,你別怪我愛說實話,你這樣隻會慣壞你爹娘和那個女人,其實他們三人心裏都明白,不管怎樣的鬧騰,你都不會不管他們三人。你這樣搖擺不定的處事,將來隻會害了碧綠和你的兩個孩子。”


    江婉沐沒心再跟他說什麽,方正要做一個愚孝的人,她是怎麽也勸不動他。將心比心,方正爹娘曾經是一對盡到責任的雙親,他們曾經疼愛一對兒女,如果方正和吉言兩人在他們的晚年,就這麽的放手不管,換作任何人都要怪責他們不孝。隻是這對夫妻現在年紀漸老,家景富裕後,私心重起來,各有各的糊塗打算,如果這時做兒女隻知事事順從他們,不知擇善而從,那隻能說他們愚孝到家。


    蘇歡的腳步聲傳來,方正和江婉沐兩人收斂起臉上的神情,江婉沐往打開的門外走去,她笑著迎上蘇歡說:“你來和方爺對數,我去陪huā兒賞雨。”江婉沐轉身離開去,她順著屋簷下走到前麵院子裏,見到huā兒坐著躺椅上,搖晃打量著飄散下來的雨。江婉沐走過去,拉過閑置的另一張躺椅坐下來,笑問:“你和蘇爺計劃明日去那兒賞玩?”


    huā兒聽得江婉沐話裏明顯打趣的語氣,她側頭望過去說:“小懶,下著這樣的雨,我家爺說明日不如在院子裏賞雨,免得出外沾染一身的泥濘。我們還是等到天晴再出行。”江婉沐望著雨絲,輕輕的笑起來,說:“huā兒,中南下雨天,才是有情人的天。你細想想,你們兩人在雨中漫步的情景,讓外人瞧著是多麽的浪漫有詩意。”她們同行一路,江婉沐才知huā兒喜歡蘇歡念詩的神情。


    huā兒的神情明顯有遲疑不決的模樣,江婉沐再添上一把火,笑著說:“中南的雨天,總是要連綿不斷七八天。我啊,明日有人陪著,我們去街上閑逛一會,聽說中南的衣裳精致秀美,最襯女子的身形。哦,中南的頭釵,俏麗秀氣,huā兒,蘇爺眼光好,讓他為你選上一兩樣。”huā兒的心思被江婉沐的話語吸引,她眼神有些迷離的望著雨絲,臉上露出欣然的笑意。


    江婉沐笑著打量著她,一個女子初婚的幸福模樣,大約就如huā兒這般。江婉沐的腦子裏麵,突然閃過連皓那雙熠熠發光的眸子,想起他說:“我不會放手。”江婉沐一笑而過之後,更多的是對現實的無奈。她從來不是勇往直前的人,她也沒有任何憑仗,可以去做那樣的人。她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一步又一步小心謹慎的走出來的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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