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前十天,京城裏一直飄落的雪花,終是停歇了兩天,換來冬日難得的大晴天。將軍府裏的客人們,這些天七七八八來得差不多,府裏顯得比平日要熱鬧許多,人聲也多了不少。這天,連皓早起去了連王府,江婉沐在府裏用過早餐後,聽過管事們的通報後,便去楚府接江飛揚兄妹回府。


    楚楊氏打量悠然自得坐在喝著茶的江婉沐,她微笑著打趣說:“小懶,你是特意來我這裏找自在的?”江婉沐聽她的話,她一臉坦然神情點頭,說:“義嫂,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招呼過這麽多的客人,將軍府裏來了好幾家人。雖說都是懂理的客人,但是我要努力做到讓他們賓至如歸,我有時還是會覺得心累。”


    楚楊氏聽著江婉沐叫苦不迭的話,她失笑的瞅著江婉沐,輕搖頭說:“連王府世子夫人持家有道,你府裏的人,太多數是她一手置辦下來的人。你進將軍府這麽久,從來沒有出手趕人離府過,你府裏的那些人,都是聰明人,瞧著風向,都不會背著你亂來。你啊,這些日子,上午在有間書肆呆著,不過是下午時,府裏多了些人,你少了些清靜,多了些陪你說話的人。”楚楊氏把話挑明,見到江婉沐點頭不已,她瞧著搖頭不止。


    江婉沐抬頭望見楚楊氏皺著眉,她輕歎一聲說:“義嫂,我覺得好累,有時不得不陪著她們,說一些口不對心的話。客人來得多,一碗水要盡量去端平。”楚楊氏瞅著江婉沐的神色,她跟著輕歎一聲:“小懶,有得有失,人活在世上,總免不了要應酬一些麵合心不合的人,大致麵上能過得去,你就讓當做沒有瞧見一樣,看得太清你會活得太累。”江婉沐心有體會的點頭。她轉而笑著說:“義嫂。我有心這樣做,隻怕是別人容不得我這般打渾過去。”


    楚楊氏聽江婉沐的這話,她端正坐起來,瞧著她問:“那幾家裏有不安分的女人?”江婉沐笑著點頭,挨近楚楊氏說:“來的幾家人中,有三家是帶了小姑子來的。當中有一家人,我瞧著是兄嫂心疼懂事將要嫁的小姑子,帶著來京城長見識。還有一家是抵不過長輩的請求,不得不把兩個小姑子攜帶來做客。那家夫人和兩個女兒這些日子相當的辛苦。母女三人想盡法子,看好兩個春心萌動的女子。另一家那男人遠遠的瞧上去不錯,隻是他的夫人和三個妹子,瞧著心思都有些不安份。”


    楚楊氏聽江婉沐的話,她燦然一笑後說:“連將軍,他瞧人的眼光不會差。那家不安份的女人,那心思想得太窄了些。她不怕影響自家男人和連將軍之間同生共死的交情?這麽多年,我還沒有聽說有那個女人算計到連將軍,她們不會以為憑著她們的姿色,就能入連將軍的眼睛。我聽說將軍府從王府調了許多小廝進府裏,不會是用來防範那幾個女子的嗎?”江婉沐聽她的話,瞧著她打趣的眼神,她笑眯眯的說:“義嫂,這事我不知啊,府裏是多了些小廝。說是給客人們調用的。”


    楚楊氏‘噗’一聲笑出來,她斜眼瞅著江婉沐說:“得,傻人有傻福,我懶得替你操心。你的三個侄兒想跟著飛揚去你們府裏住些日子,大侄女和二侄女兩人同懶懶交情好,她們兩人有心想去你們府呆些日子,大嫂子和二嫂子兩人覺得年節時忙,既然孩子們交好,她們有心成全。眼下就看你這邊行還是不行?”江婉沐聽楚楊氏的話。一怔忡過後立時醒悟過來,她有些感動的瞧著楚楊氏說:“義嫂。是不是因為那府裏一下子多了的人,你們有些不放心飛揚兄妹兩人?”


    楚楊氏瞧著江婉沐的神情,她笑著說:“我們不過是想讓孩子們去你的府上,過些鬆快的日子,那有你想的那些彎彎折折。他們兄弟姐妹交好,我們長輩們瞧著隻有高興的份。”江婉沐痛快的點頭,她沒有跟楚楊氏再說什麽客氣的話,自家的一對兒女雖然瞧著機靈,可是從來沒有機會麵對過眾多的客人。楚府裏的孩子們,從小就要麵對過這些事情,早早在這方麵成了精,有他們在江飛揚兄妹身邊提點,兩個孩子一定能和客人們相處融洽。


    連皓一大早上去了連王府,先跟老王妃請過安,見到她的麵前沒有旁的人,又特意留下來陪著她共用了早餐,餐後又說了幾個笑話,逗得老王妃親自動手趕他去王妃那裏請安。連皓進到王妃那裏,湊巧房裏沒有旁的人,王妃喝著茶,往他身後一打量,望著他說:“你舍得來見我了?兩個孩子呢?”連皓直接坐在王妃的對麵,接過丫頭們上的茶,把杯裏的熱茶水,直接倒一半進王妃的杯子裏,他吹了吹杯中茶水,笑著開口說:“母親,孩子可是天天想著你。”


    王妃聽他的話,揮手叫房裏的人退下去,她的眼裏閃過笑意後,又很快黑沉下臉衝著他說:“木頭,你別把在你祖母麵前常用的那一套,搬過來應付我。說吧,兩個孩子呢?”連皓衝著王妃燦爛一笑,笑容可掬的說:“母親,我小時你不是跟我說過,孩子們不能常拘在家中,隻要根子正,野一些反而要比木頭一些好。我聽你的話,放他們兩人野到楚府去了,這要鬧騰,先去吵翻楚府去。今日裏,婉沐去接他們回來,明日,我帶他們過來給你請安。”


    王妃一臉惱怒的神色瞪著連皓,她的手往桌麵上將要拍下去時,連皓雙手端起她的茶杯,直接捧到她的麵前說:“母親,請喝茶。”王妃沒有好氣的從連皓手裏搶過茶杯,她喝了一口茶後,抬眼見到連皓舒一口氣的表情。她立時憤懣起來,重重的放下茶杯,望著連皓說:“木頭,你別來這一套誤導我。飛揚是男孩子,在楚府住著沒有關係。懶懶可是女孩子,如何能在別人府上住這麽些日子?”


    連皓一臉苦澀的望著王妃,他投訴一樣的說:“母親,還是你最疼孩兒,你說到我的心坎裏麵去了。我也是這般跟懶懶說事情的,可她跟我說‘哥哥能去舅舅家,她也能去舅舅家住,她舅舅有哥哥們陪,舅母沒有女兒,是把她當女兒一般親近,她去陪她舅母一些日子。’我明知她說得是借口,可是卻不忍心拒絕她。母親,你也知道我一直覺得自已虧欠了兩個孩子,他們小小年紀因為我沒有在身邊,吃了許多的苦頭。如今,他們不過是對我提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我為人父,又何必去惹他們不高興。”


    王妃聽了連皓的話,她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是無話可說一般的瞧了他好一會。她沉吟些許後,歎著氣開口說:“木頭,終是母親害了你,我那時不應該太過心疼你,由著你的性子去行事。我那時要早早給你定下親事,也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王妃眼裏有著愧意,連皓卻笑著搖頭,他伸手輕拍王妃的手,一臉暢快的笑意,他笑著說:“母親,我很感謝你,哪怕你和婉沐一直無法平和的相處下去,我都要跟你說,我最愛的人是母親。”


    ‘噗’王妃本來一臉的澀意,聽連皓這話忍不住笑起來,她反手拍打連皓一記,笑著說:“你從小到大,麻煩多,唯一的長處,是比你兩個哥哥會哄人。你當著你祖母的麵,不會也是這般哄著你祖母吧?”連皓笑著長歎息一聲,眉眼往上彎彎,說:“母親,我跟你說的是心裏話是實話,這話能說來哄人嗎?祖母見到我的笑臉,她啊,不管我說什麽,她立馬都會點頭應承下來。我現在有兒有女,越更明白母親當年待我的好。”


    王妃有所感觸的伸手輕拍連皓,她低聲說:“木頭,你不要埋怨長輩們那時的決定,他們有時也是沒有辦法。至少,他們由著你行事,沒有想法子把你往溝裏帶。你父親已經後悔了,你閑時,把兩個孩子帶進府裏來吧。”連皓打量一眼王妃,他想想一臉慎重的神色說:“母親,你不要多想我的事情,我其實很感激你和祖母願意由著我的性子,後來匆匆忙忙為我定下婉沐的事情。母親,如果你們那時自行其是幫我訂下名當戶對的人,也許我無法活著回來。”


    王妃震憾的望著連皓,她搖頭說:“你又胡說。”連皓肯定的點頭說:“母親,你們要是幫我定下那樣的女子,隻要她會做人,我待她也不過是麵上尊重而已,對她不會有太深的念想。我心裏沒有人,也許堅持不下來。我其實一直不怕死,在邊境時,幾次三番差點丟命時。我那時想著的是,我要活著回來,我要婉沐給我一個回答,她為什麽能對我這般輕易的放手?母親,是婉沐救了我,是我的執念幫了我。”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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