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後,大家開始為生計忙忙碌碌。京城裏傳出一樁不好的事情,江夫人逝世,江老夫人壓不住陣腳,江家一片零亂,各房的少夫人們紛紛出來主事。原本是傷心的事情,給江家眾人活生生把這事演繹成一場鬧劇。


    江婉沐知道消息後,她沉默了好一會,過後,依舊平靜的過自已的日子。反而是方正娘親和木根娘親兩人感念舊主子,聽說兩人相對大哭了一場。事後,吉言歡喜的跟江婉沐說:“小姐,我娘親哭過這一場後,我瞧著她顯得精神許多。昨天,她帶著我的兩個侄兒,去看了我哥哥要修築的院子。”


    蘇歡和方正兩人在從西北回來的路上,兩人的院子,全由陳穹負責修築。開春後,兩個院子現已開始挖地基,陳穹請了木根爹爹幫著一塊管事。木根爹爹跟江婉沐說起這事情時,眼裏有喜意,臉上同樣有些羞愧的神色,他對江婉沐說:“小姐,我跟陳當家說了,我聽小姐的安排。”江婉沐笑容可掬的瞧著他說:“奶爹,你喜歡就去做,不喜歡就回來。反正不管什麽時候,隻要奶爹想做事,我這裏就有事情給奶爹做。”


    木根爹爹聽江婉沐的話後,他放心的笑著摸摸頭說:“小姐,你這邊事情多時,隻要你吱聲,我立時就會回來。我跟陳當家說得明白,我不能耽誤小姐的正事。我這些日子去給他當管事,順帶跟陳老爺子學習一些東西。以後我們兩家院子有什麽小事情,就不用再去找陳當家親自來處置。小姐,你院子裏的種樹種花的事,我會安排妥當,你不用去操心。”江婉沐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神采奕奕的木根爹爹,他仿佛用了靈丹妙藥,人一下子變得年輕了。


    江婉沐的眼前一下子閃過木根站在櫃台裏麵,那般沉穩安和的模樣。她好象沒有見過木根有過這般神采飛揚自信的風貌,或許這就是對自已所做的行當,愛與不愛的區別。木根爹爹瞧著皺眉頭想事的江婉沐,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姐。”江婉沐回過神來,她沒有粉飾太平直接開口跟木根爹爹說:“我剛剛在想哥哥喜歡做什麽?這些年,我叫哥哥做什麽,哥哥就去做什麽。我從來沒有問過哥哥,他心裏想做什麽?”


    木根爹爹有些怔忡的瞧著江婉沐,他小心翼翼的探問:“小姐,你沒有心煩的事吧?你怎麽突然說起這樣的話,你哥哥從小就愛聽你的話,隻要是你說的話,你哥哥都樂意聽從,也樂意按你的想法去做。”江婉沐無語的瞧著木根爹爹,她覺得自已白問了他那番話。江婉沐還是問了木根這話,木根仔細想來想去,他憨憨的笑著說:“妹妹,我還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做的事情,象如今這日子,我就覺得是好日子。你別為我去費那心思,我是沒有大想法的人。”


    江婉沐的尋問,再一次以失敗告終。江婉沐回到將軍府後,她閑坐房中,第一次認真的去思考自已喜歡做什麽?她思來想去,設想了無數的行當,最後覺得還是寫字最可靠。連皓阻止管事婦人的跟隨,他快步進到房間,他一眼望見坐在桌子邊的江婉沐,她閉著眼搖頭晃腦嘴巴正無聲的叨念著。他瞧著瞧著就有些忍俊不禁的笑著說:“婉沐,你這是在唱歌嗎?來,唱大聲些,讓我也聽聽你的歌聲。”


    江婉沐睜開眼睛望見連皓,她笑著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麵前,伸手幫著他去脫外衣。連皓低頭望見江婉沐眼裏的喜悅,他進門後,一直緊繃著的心,這才放鬆下來。他微笑著放開自已的手,由著江婉沐抵腳幫著他解衣領。開春後,他就去了城外營區,他隻在中途叫人送了信回府裏,隻有兩個孩子回了信,而江婉沐還是同從前那般沉默無言。連皓回府時,心裏頗有些忐忑不安,如今,他略低頭瞧著麵前的人,她的眼裏明顯是歡喜著他的回來。


    江婉沐幫著連皓解下外衣,她拿在手裏,瞧見一臉怔忡的站著的人。她抬頭解釋說:“連皓,我不懂琴棋歌畫,我剛剛沒有唱歌,我不過是隨口叨念幾句口頭語。”連皓乍然笑了起來,他拿過江婉沐手中的外衣,隨手往身後衣架上一拋,他伸手把麵前人往懷裏一攬,低頭用下巴摩擦著她的額頭,低聲輕呤:“你這個狠心腸的女人,夫君在外有些日子,你都不知要去信,關心的問候幾句。夫君回來了,你又不懂得主動投懷送抱,溫言溫語跟夫君撒嬌。”


    江婉沐聽他的話,有些怔然起來。她緩緩伸出手,環抱著連皓的腰,她把頭埋進連皓的懷裏,呼吸到他身上清洌的自然香。連皓低頭瞧著溫軟依靠在懷裏的人,他舒服的輕舒一口氣,說:“回家真好,家裏有你更好。”江婉沐嘴角輕輕綻開一抹笑,將軍府裏沒有連皓在,兩個孩子每次從家學回來,知道連皓沒有在家,他們的小臉上都有若有所失的神情。而成親後,連皓總在江婉沐觸手可及之處,夜裏,冷醒時,她會怔忡片刻,再重新睡熟。


    連皓的手輕撫過江婉沐的臉頰,他低下頭去,嘴唇輕輕的貼在她的嘴唇上,感受到她的軟順後,他輕笑著加深力度。兩人同時發出低呤聲音,把彼此抱得更加緊,更加的溫暖彼此的身。江婉沐後來直接趴在連皓的懷裏,靠著他扶持著沒有下滑下去。連皓聽到外麵的動靜,他惋惜的離開江婉沐的唇邊,他望見懷裏人臉上的潮紅,他低聲笑著說:“娘子,夫君是不是很想念你了?”江婉沐聽到他的聲音,從迷茫中迷糊睜開眼睛雙眼,瞧到他臉上的笑意。


    江婉沐的手,直接探進他的衣裳裏麵,伸手重重的捏向他的肩頭,換得連皓歡喜的大笑起來,他抱著她轉一圈後,笑著湊近她的耳邊說:“娘子,你別著急,我的肩上沒有肉,會捏痛你的手。天黑後,我們點上燭火,夫君脫光了給你用力捏。”江婉沐紅著臉抽回自已的手,她一臉嗔怪神色說:“誰要捏你的肩,我是想摸下,你裏麵的衣裳合身嗎?”“哈哈哈。”連皓放聲大笑起來,他抱緊她,低聲感歎的說:“老天有眼,我沒有錯過你這個寶。”


    兩個管事婦人端著茶水,正候在房門外,她們聽到裏麵連皓痛快的大笑聲音,兩人的臉上有著同樣歡喜的笑容。院子裏麵候著的丫頭們,聽到房裏連皓的笑聲,彼此之間互相打量對方。管事婦人交換下眼神,兩人往側麵更加退了一些,主子夫妻情深,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隻會樂見其成事。她們眼裏有著同樣的歡喜,她們來此之前,世子夫人親自見過她們,跟她們說完囑咐的話後,感歎一句:“世人皆知三爺待三夫人的好,可惜她卻不會信他。”


    兩個管事婦人管理主院時,她們親眼瞧見這些日子以來,連皓對待江婉沐時,那般的小心謹慎體貼入微。而江婉沐麵對連皓時,卻顯得輕描淡寫許多。連皓去了營地,兩位小主子時常會提起他,而江婉沐同平日一般,臉上神情照舊淡然。兩位管事婦人瞧著眼裏卻無能為力,今日,她們見到連皓大步邁進院子裏,偏偏停在房門口些許,後來他進房間後,兩位管事婦人趕緊去準備茶點,聽到房裏連皓明顯歡喜的笑聲,她們一直提著的心,才緩緩的放下來。


    江婉沐抬眼驚訝的瞧著連皓,好一會她笑著站穩身子,她退後一步說:“你去梳洗吧,我叫人送茶點進來。”連皓瞅見江婉沐眼裏的迷亂,卻轉眼間見到她清明的眼神,他眼神暗了暗,笑著說:“好。”連皓走進去後,江婉沐把手放在心口上麵,連皓那樣甜蜜的情話,要是聽得太多,容易亂了心。而男人的心,最是善變的心。她的眼裏第一次有了傷心,明明是站在她眼前的人,她卻不敢放心的去依靠。


    兩世的生父,都用事實證明男人的多情。她沒有前世母親的勇敢,也不想學這世生母的放棄,如果在她們中間有一條大路可走,她希望不要如今這般的掙紮糾結。連皓表現出來的情太深太真,她有時感覺到累,多麽想就此靠近過去,放下心裏所有的的糾結,心底卻有聲音時不時的提醒她:“你沒有退路可走。”江婉沐用手去冰著自已的臉,她低聲說:“別著急,我們慢慢來,總有一條路給我走。”


    江婉沐從小到大,每到難關時,她都會這般勸勉自已。這世上有這麽條路可以走,如果連皓有心,而她也願意努力一次去相信他。她相信世間是有奇跡的,所以才會不管多難,都堅持的活著。隻是那奇跡,有的人能遇見,而有的人一不小心中錯過了。“夫人,有人送拜貼求見夫人,馬車在側門外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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