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上空大雨滂沱。[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電閃雷鳴。中書省政事堂,幾個太醫則跪在當下。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褚遂良等先後欠身而立。李世民一發脾氣,將桌上奏折連珍玩一掃在地,連掛在窗前的紅嘴綠鸚哥也被驚到,呀呀叫了兩聲,一陣撲棱。李世民怒道:“什麽叫做終身殘疾?太子墜馬,為什麽多日不報與朕。


    太監王德趕緊上前勸慰,“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哪有你說話的份,我問得是他們!”眾人皆一驚下跪。長孫無忌也因自己帶來這個壞消息而沮喪焦慮,他眉頭緊鎖隻好接道:“陛下,事已至此,還是請您聽太醫說說太子的傷情吧……”


    早已跪著的周太醫嚇得把頭埋在了兩腿之間。而太醫院的其餘三位太醫也皆跪在其身後。周太醫顫聲道:“陛下息怒,罪臣該死,太醫院的王太醫,謝太醫,陛下您禦用的吳太醫和臣一起會診了太子爺的傷情,並敷了創藥,接了骨,隻是太子爺傷情實在太重。單是馬蹄踏到,髕骨斷裂之處的碎骨頭渣就有幾十塊之多……”


    李世民和眾大臣聽到此處皆表情凝重沉痛,李世民歎道:“說下去……”周太醫:“這肌膚,筋肉尚能愈合,隻是這骨頭,接是接上了,可日後也難免留下殘疾啊……”


    李世民踱步到跪著的周太醫麵前,又踱到吳太醫麵前,這帝王的沉默讓人害怕。李世民終於開口:“吳太醫,你說說,朕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大傷小傷就沒斷過,那一次不是驚險萬分,有幾次你也跟朕說怕是不能醫。[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結果不還是痊愈了,留下疤怕什麽,太子一定不能殘啊。”吳太醫猛然被點到,忙張嘴解釋,“陛下……


    李世民不待他解釋,又發問:“事發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是周太醫,是不是他處理不當導致延誤了太子的傷情,你們不要互相袒護,太子受傷,這是傷及國體的大事,否則,朕要是徹查下去,你們休想僥幸……”幾位大臣聽聞此言交換了一個眼神。周太醫伏地痛呼:“陛下饒命,吳太醫,這……臣冤枉。”


    吳太醫:“稟陛下,臣雖在周太醫之後趕到,但以臣之觀察,此傷極重,周太醫已盡全力安排妥當。換作臣等來處理,手法也大同小異,並無其他妙法。這馬蹄踏處,恰好就是那麽個忖勁兒。要說過失,太醫院的諸位太醫都有學藝不精之罪,如果處置,請陛下一並處罰。”


    眾太醫齊聲道:“陛下請並罰。”其實李世民內心明白,事已至此,他就是把這些太醫的頭都砍下來,也回天乏術,隻是一貫要求完美的他,一時不能接受心愛的太子承乾竟要變成殘疾的事實,將來繼承寶典,在文武百官和天下人麵前將成何體統?李世民心中不免哀歎起來,越想越鬱悶。


    見聖上半晌沉默不語,諫臣魏征開了口:“陛下,臣以為,此次太子從馬上摔落的意外是有一人該罰,且理應重罰!”眾臣一聽皆一驚,尤其是首輔長孫無忌。心想,唉,不知這個諫臣要說出什麽驚人之語。這時候還要給聖上添堵。(.)


    李世民聞言疑竇叢生:“愛卿,依你看,該由何人受罰?”魏征麵無表情一字一句道:“臣以為,罪魁禍首便是太子本人。”聽他果然說出這種烈火烹油的話,長孫無忌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果然李世民暴怒,“魏征,這是從哪說起,太子還能害自己落馬不成。”


    魏征:“啟稟陛下,大理寺戴胄已經審出,此次凶犯主謀李牧乃一屆貧寒書生,太子日前酒醉西市,放縱下人,行凶酒肆,將李牧老父意外踢死,太子包庇下人,當場扔下銀兩揚長而去。幾次問罪無門,故李牧才起複仇之心。李世民喝道:“大膽魏征!太子豈有你說得不堪?!他若真嬌縱下人如此,著實可惡。”


    魏征:“陛下明察。”


    李世民歎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唐的臣民,豈容皇親貴胄隨意踐踏!”魏征不顧長孫使來的眼色,繼續進言:“太子李承乾自從八歲受封,從小聰慧異常。在陛下守孝離京期間,更是將國家大事交由太子監國,足見陛下對太子的信任。而太子本人一向也頗識大體,果敢穩重。可是,即便有明君之能,也要兼有明君之德。近年來,太子雖然文武雙全,卻驕傲自滿;雖飽讀詩書,卻驕奢無度;雖有治國之威,卻無孝德之心;如若不是,太子又怎會在此事上一錯再錯,累及自身。依微臣所見,此次受傷倒是太子殿下本人應負大部分責任。”


    這寥寥數語卻聽得身為國舅的長孫無忌心中一緊,老臣房玄齡則麵色無波,看不出心思。魏征接口又道:“微臣鬥膽,懇請陛下降罪太子,卸去一切政務,讓其靜心思過。”長孫無忌給褚遂良使了一個眼色。褚遂良隻好上前一步:“陛下,微臣以為,太子剛剛受傷,此時受罰,身心俱損,還望陛下三思啊……”


    李世民揣摩片刻:“唉,魏卿,你是比朕更愛之深責之切啊。太子傷勢事小,心性,才德才是根本。既然在你眼裏太子如此不堪,朕就著你為太子少傅,全麵輔佐太子修為,讀書、治國、明道……魏卿,朕就將太子托付於你了……”魏征麵色不苟,“臣領旨。臣還有一事請奏。”


    李世民心不在焉的說:“奏吧。”


    魏征一指那隻紅嘴綠鸚哥,“陛下,這政務堂乃您與眾臣議事之地,掛隻鸚鵡似乎不妥,不但有礙觀瞻。反而給太子、皇子們學去,倒給他們找到了玩物喪誌的榜樣,臣懇請陛下將其放歸自然或賜給後宮妃嬪,還政務堂一個清靜整肅的樣子。”誰知道已經火上澆油的他竟奏出這樣一件事體來,眾人麵麵相覷。誰都知道李世民生性自由狂放,又是馬背上打下的江山,特別喜愛訓鷹騎馬,狩獵射箭。這鸚鵡也是他有心訓練的心愛之物。


    李世民似被噎住了似的,“……朕準了……王德,去把鸚鵡架摘了,拿下去吧,以後不要在政務堂出現。”“是,陛下。”王德搬來凳子爬到窗戶邊上取鸚鵡,樣子有些滑稽。眾大臣看著這一幕啼笑皆非,長孫無忌心中卻道,世人皆知魏征忠言逆耳,是世代難逢的諫臣,誰會想到若非當今聖上有容人海量,有時刻自省的決心,又哪來魏征這樣不合時宜的直言不諱。


    李世民顯是累了,語氣有些飄忽,“魏卿,你還有什麽要奏的麽?”魏征退後一步幹幹地說:“沒有了。”李世民看著鸚鵡撲棱著翅膀被王德取下殿交給小太監,心中總是不爽,遷怒道:“罰太醫院半月俸祿。你們都下去吧。”


    眾臣告退,李世民轉過身子麵對一片狼藉,不由悲從中來,王德公公見狀趕緊收拾起來。一直未發言的長孫無忌卻並沒有走。作為李世民的妻舅,又一起戎馬半生,長孫一直是皇帝最信得過的一個人。“陛下,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該講……”李世民轉過身來:“卿還有事要奏?”


    長孫無忌這時才說出自己內心的猜測:“臣以為,此次太子落馬一案尚有疑點。李牧一屆草民如何得知太子行蹤,……”李世民點頭:“說……”“此事絕非想象的那麽簡單,微臣有三字奉上……”李世民微頷首。長孫近身小心翼翼地道出玄武門三個字來。


    李世民皺起眉頭,良久。長孫無忌見陛下不語,又道:“據臣所查,翎毛鄔(馬名)是太子從小騎大的良駒,若不是有人知道它會為鬥雞所驚,怎麽也不可能害太子摔落,這應該是個大陰謀,想致太子於死地的人……”


    李世民打斷他的話:“朕……也……仔細想過了,朕以為,……此事就這麽簡單。”長孫明白陛下不願為此事徹查,“陛下……人犯李牧按律當斬,但畢竟太子隨從行凶在先……”李世民咬著牙根說出一句話,“且容朕思度,明日朝堂再議。”


    長孫無忌高聲道:“臣――告退。”


    王德給李世民披上寒衣:“聖上,今日還要去探探太子麽。”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滾滾黑雲,天地之間烏壓壓一片。雨水落在地上濺起偌大的水花,沒有停的意思。李世民怔住片刻,歎道:“算了,不探了,擺駕回宮。”“諾。”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一個女孩被擄在馬背上,馬匪騎馬飛馳。“如意!如意!”一位婦人和年輕女子焦急地大聲叫喊。突然一個白衣少年李牧從天而降,三兩下將馬匪打得落荒而逃。他一把將如意抱過來,如意坐在馬背後緊緊抱著白衣少年,因為驚嚇而臉色緋紅,喘著粗氣。


    “姑娘可有受傷?”白衣少年問之。如意這才定下神來,從背後看見少年俊朗的輪廓,臉色更紅。馬車飛馳,如意和母親、姐姐坐在馬車裏。如意麵露甜蜜嬌羞的神情,姐姐在旁看著偷笑,一把掀起簾子往外張望:“如意快看!那位李公子還跟在咱們身後呢!”如意往外一看,果見白衣少年騎在馬上,手持玉笛,兩人相視一笑……


    窗外雨聲淅瀝,暖暖的水汽暈染著屋子。徐慧的屋內陳設簡單,牆上掛著冰裂紋焦尾膝琴一張。桌上陳著文房四寶,顯是個風雅的人。徐慧去掉豔妝,更為嫻靜美麗,此時為定心神,專心撫琴,一個木盆裝滿熱水,撒著花瓣,如意散開頭發在木桶裏泡澡,露出略帶緋紅卻清麗的容顏,手上卻拿著白衣少年的玉笛在沉思。一盞油燈,浣洗過的徐慧早已換上輕紗晨衣,翻閱墨跡未幹的《阿彌陀》佛經抄本。一行行小楷躍然紙上,清秀中不乏遒勁。


    “妹妹的字倒是寫得靈動灑脫,如何心事就這樣放不開呢?”見徐慧發問,武如意歎道:“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也許妹妹的感情姐姐是不會懂的。”徐慧輕笑:“你怎知我並無心上之人?也罷,這支玉笛是你倆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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