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宗聖觀老子講經閣建於一崖之上,閣有兩層,紅黑二色,簷角高挑。(.無彈窗廣告)


    崖邊有一棵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上結白果百枚。


    閣內,老子畫像懸掛,高祖李淵等人牌位,供香。


    德明皇帝皋陶


    聖祖玄元皇帝李耳


    興聖皇帝李嵩


    獻祖宣皇帝李熙


    懿祖光皇帝李天賜


    太祖景皇帝李虎


    世祖元皇帝李昺


    高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李淵


    李世民麵前擺滿奏折,在幾前小憩。突聞講經閣外有人談話聲:“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聲音蒼老卻有一種超然世外的餘韻。


    李世民疑惑起身,恍惚而出。隻見老人仙風道骨,騎青牛而至,周身紫氣團團。老人行至銀杏樹下,拴牛於樹上。從背囊中取一瓢,瓢中竟有水,用水澆樹,水流不絕,口中振振有詞,“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其時李世民已然入夢,但人在夢中,不知是夢,隻覺眼前一切栩栩如生。李世民知道此人正是先祖李耳,正要上前搭話,卻見又一老人身著皇服,騎鶴而至崖邊。竟是先父高祖李淵。李世民上前作揖道:“世民拜見先祖,拜見父皇。”


    隻見二人似未看見他一樣,行禮對談起來。


    老子一指樹冠:“你看我親手栽下的這銀杏樹如今已經結果了。”李淵伸手摸摸樹幹,樹枝,找出兩處結疤:“記得貞觀元年,我上山問道,這樹當時被雷劈去兩枝,形狀可憐。深以為它活不下去了呢,沒想時至今日,又枝繁葉茂起來。”


    老子撫須笑道:“如今天下大定,令子開創貞觀之治,勵精圖治,人民百姓豐衣足食,你也可以放心了,又何必執著於往事,提起這不快呢。”李淵點頭:“天下自有天下福,隻是悔我當年若不以長幼繁文縟節所束,先立世民為儲君,也許一家人都能有個善終。(.)”


    老子對答:“此一時,彼一時也。天命所定,人力不可違。所謂無為而治,你現在早應放下心結,修身養性才是。”


    聽至此,李世民呼喊出來:“父皇,世民心中有惑,望父皇明示。”


    這聲竟穿過紫氣被二人聽到。李淵一見是他,衝老子道:“我不願見他,先走一步。所問之事,請老君代為回答,說罷匆匆騎鶴而去。”李世民見父皇遠去,不免麵露悲戚之色。


    老子笑意盈盈衝他道:“不要往心裏去,你父皇自是有他頓悟之時。你心中三問,我可一一為你解答。”李世民忙點點頭。


    老子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其一,李唐氣數綿長,在你百年之後,還將盛極一時。但終究鬥轉星移,天下疆土,久合必分。”李世民問道:“有可解之法?”老子搖頭:“人想長生,君圖長治,然道法自然,曆朝曆代、世間萬物不脫此律。”


    李世民點頭:“明白,世民不強求。”


    老子又道:“其二,你憂心忡忡可是為立後之事?”李世民歎服:“楊妃身世複雜,韋妃品行不端,後宮嬪妃裏再無一人與我同心,倒是有一個才人武氏有幾分長孫皇後遺韻,隻是……”老子追問道:“不必隻是,我先問問你心中是否真有立後打算?”李世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老子笑道:“答案你既已知,我就不用多言。這其三麽,是你最想問的,因你已然彷徨,誰來繼承大統,擔當社稷?”李世民恭敬的:“請先祖示下。”老子正色道:“因果循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致虛極,守靜篤。順其自然便是,我隻提醒你一句。”李世民:“聖賢請講。”


    老子道:“此事是你的劫數,若能順利度過此劫,複來與你父皇相見,才能解他心中之結。”說罷老子翻身上牛,悠然而去。


    李世民追至崖邊,忽得被人推了一把。


    “啊……”


    油燈倒,燭芯斷,蠟油滴在李世民手上,將李世民燙醒。[]


    李世民定神半晌,才知方才是場夢境。


    窗外晨曦微露,李世民拿起一本折子,看罷,臉色不對。啪得一拍幾案,角落裏打盹的王德也被驚醒,趕忙上前伺候。李世民動了真怒:“堂堂太子,不學無術,氣病魏征不說,現下居然當起了紂王,搞什麽酒池肉林。狎妖人,****綱!大唐天下怎麽敢交給他?王德!”


    “在。”王德倒吸一口涼氣,抬頭看,隻見李世民目露凶光,便不敢上前相勸。


    “王德,請禦史台袁公瑜速來此處。朕要好好問他。”李世民下旨道。王德驚醒:“是,老奴這就去辦。”


    李世民踱步老子像前,伏身跪下:“先賢,孽子玩物喪誌,世民該如何處置啊……”


    室內燈火通明,中庭懸掛之老子像,麵帶微笑,超然出世。


    韋妃側躺在榻上,珍珠瑪瑙一個捶背,一個敲腿。


    裘公公(裘讓):“陛下昨晚回來了。”“知道了。瑪瑙進去看看婕妤怎麽樣了。”韋妃擺手叫侍女進內室。


    瑪瑙走進內室。旋即,周太醫慌張從內室臥房跑出,喘著粗氣,說不上話來。


    韋妃:“別慌,慢慢說。”周太醫放慢腔調:“蕭婕妤她——胎漏下血了!龍嗣恐怕是保住不了。”


    珍珠聽得一臉驚慌,不由停下手中動作。韋妃騰得起身隨太醫入內室寢宮。餘下眾人麵色淒淒。韋妃哭喊聲音傳出:“我的好外甥女啊,你怎麽這麽命薄無福啊。無論如何,周太醫你得將薔兒救活啊……薔兒啊,你讓我怎麽跟陛下交代啊……”


    隻見幾個老宮娥端著熱水、血衾進進出出,乾祥宮內哭聲一片。


    春盈闖入問道:“好好的,怎麽回事?”珍珠接話:“武才人與婕妤一言不和,故意推婕妤落水。我親眼看見的!”春盈疑惑的:“武才人?婕妤不是有你們二人看著,怎麽會跑出去被武才人撞見?”此時韋妃攜宮女太醫出內室寢宮,厲聲道:“怎麽?春盈你有疑問?”春盈慌忙垂下頭:“奴婢不敢。”


    春盈心裏卻為武媚娘著急,還是著了道,武姐姐,叫你別管的,這下可怎麽辦。


    陳公公帶徐慧入:“啟稟韋娘娘,老奴有事稟報。”


    韋妃對著眾人道:“人證物證俱在。武媚娘狼子野心,蓄謀已久。可憐薔兒懷胎數月,竟遭了奸人暗害。徐才人你此番能夠大義滅親,本宮絕不會虧待你。”


    說罷又環視眾人:“你們統統給我聽好了,在陛下回來之前,誰要是將婕妤落胎、武媚娘被本宮囚禁之事傳出去,就試試本宮手段。”


    眾人拜倒:“遵命。”春盈神色痛苦,不解得看了一眼徐慧,徐慧避開春盈目光。隻聽房內傳來蕭薔一聲的尖叫,隨後尖叫變成慘叫,連綿不絕。眾人匆匆入內。


    屋內血腥氣甚重,隻見蕭薔蓬頭散發,麵色可怖,如同厲鬼,滾落窗邊,雙手捧腹,神智不清如瘋子一般。蕭薔見韋妃等人進,慌問道:“肚子呢,我的肚子呢。”


    韋妃俯身下去:“薔兒,孩子……沒了。”


    蕭薔突然麵露凶光,掙紮著伸出一雙蠟黃枯手掐向韋妃脖子:“是你,是你搶了我的孩子,還我孩子。”韋妃被蕭薔掐住,一時不能呼吸,雙手雙腳亂踢亂蹬。眾人上前幫忙:“婕妤,別混鬧,是娘娘,放了娘娘。”隻見蕭薔兩手如鉗子一般掐住韋妃,掰不動分毫,嘴裏叫著:“還我,還我。”


    眼見韋妃就要沒氣,瑪瑙抄起幾上的一個瓷瓶,向蕭薔的頭上砸了下去,蕭薔登時撲倒在地。韋妃這才掙脫出來,周太醫趕緊上前給韋妃點穴按摩。韋妃說不出話,喘著粗氣,連指著地上的蕭薔。周太醫會意查看蕭薔傷勢,搭腕道:“沒事,死不了。”韋妃這才放心點點頭。


    周太醫:“頭上傷倒好痊愈,但經此大起大落,婕妤心智恐怕受了刺激,很難恢複了。”春盈見此可怖之事,心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翻江倒海一般難受,不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捂著嘴跑了出去。韋妃咽下一口唾沫道:“盯著點她。”


    “明白。”珍珠早就看春盈不順眼了。春盈衝到外殿,見徐慧漠然站立在陳公公身側,又是一陣惡心。


    春盈蹲在後院花圃地上嘔吐,心道:“原來這就是泰哥哥和韋娘娘的一箭雙雕之計,如此歹毒,難怪不願說與我聽。可憐蕭薔和武姐姐都是他們刀俎下的魚肉,更可恨那徐慧竟是貪生怕死、落井下石之徒。春盈啊,春盈,你這已是第二次為虎作倀了,父親說的對,泰哥哥叫我進宮,根本就是利用我,我隻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他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又何以為報。不行,我不能暴露身份,否則,若是泰哥哥和父親來不及保我,此番必死在韋娘娘之手。”


    春盈本性善良,這幾日之事對她衝擊極大,此時內心翻江倒海,嘔個不停。


    珍珠追出:“春盈,你在這幹嘛呢。出了那麽大事,你不去娘娘身邊伺候。”


    春盈抬頭:“回姐姐,春盈見不得血光,一時頭暈惡心。”珍珠見春盈麵色難看,顯然不是裝的,於是道:“那你先歇著吧。”


    春盈見珍珠走遠,心中下了決斷,當日武姐姐舍身救我,無論如何,春盈都要救她一命。


    春盈偷偷跑來賢靈宮,在外牆邊計算著距離,口中數著步子,確定了一個位置後,拿起火折子打著火,正要向院內扔去。珍珠閃身而出:“春盈你做什麽。”春盈一時情急,什麽也顧不得了,一甩手將火折扔進了賢靈宮。珍珠喝道:“你這個叛徒,我這就回去稟告娘娘。”


    春盈:“珍珠……”


    珍珠已然跑遠了。


    賢靈宮內苑,牆內火折子落下之處恰好是珍禽園,茅草屋上火星四濺,火苗一下竄起,珍禽紛紛撲閃出來,發出怪叫。須臾,濃煙升起,隻聽院內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珍禽園走水了。”


    春盈趕到賢靈宮正門口,宮門大開,春盈奪門而入,正碰上楊長史指揮救火。


    楊長史:“春盈?你來賢靈宮幹什麽?”春盈急道:“火是我放的,我是來找楊妃娘娘求救的。”隻見李恪也大踏步而出。春盈跪倒:“吳王爺,快去將韋娘娘的心腹珍珠抓回來。否則叫她到了乾祥宮,大家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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