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也爬到她身邊,摘下花朵別在公主鬢間:“公主的奇思妙想固然很好,可是天下人有多少百姓飯未吃飽,衣不蔽體,居無定所。<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什麽吟詩作畫,遊山玩水對他們而言隻是空中樓閣而已。”


    這時,侍兒向二人匯報:“公主,鬥茶宴已經備好,眾人也在草庵齊聚,隻待公主和如意姑娘了。”


    草庵茶寮三麵通透,陽光從格柵、屋頂和草蓋的縫隙灑射進來,屋中擺有特製茶幾,公主與辯機背牆而坐。辯機這側坐的是太子、房遺愛,公主這側坐的是媚娘、李恪。二人對麵坐的是青年佳公子房遺直。幾後有一名侍女在煮水待烹。


    李治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道:“受邀高陽妹妹鬥茶局,我自是不敢怠慢,前日從父皇那求了貢茶來,先拋磚引玉吧。”高陽將茶打開一看:“是今年上貢的紫筍白毫啊,也算不得稀奇,倒是你方才說話矛盾。一會兒不敢怠慢,一會兒拋磚引玉,矛盾、太矛盾。”


    李治見她故意挑刺,笑道:“高陽妹妹這等牙尖嘴利,恐怕也隻有辯機這等高僧才能鎮得住你。”辯機笑對:“太子殿下與公主皆為當今聖上所出,也是一樣的伶牙俐齒。”


    李治沒想到辯機竟說了這麽一句,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忙轉移話題:“行了,行了,不是說來鬥茶的嗎?我這茶可是上貢的茶,高陽妹妹你準備的水可是金沙泉的水?”


    沒想到高陽卻說:“迂腐,在宮中就是喝貢茶品貢水。到了這山間通靈之處,難道還不能脫離一個貢字?這水是我今日與如意從九龍潭瀑布取的水,怎麽,怕配不上九哥的貢茶嗎?”說罷,叫侍女取茶去烹。


    李治看了一眼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媚娘,一時心神蕩漾,遂又掏出兩個白瓷碗置於麵前:“配得上,自然配得上。還好,我今日帶了兩個白瓷的茶碗,要是拿出金銀的來,你又要笑話我了。(.)”


    高陽掏出三個青玉杯,放置在自己、辯機與房遺愛的麵前說:“不用你的,我自己有。”


    李恪取過此白瓷碗放在媚娘麵前說:“不如給如意用吧。”媚娘將白瓷杯推至桌中央,掏出一竹盞道:“瓷器太冷。”房遺直見公主掏出碧玉杯卻不往自己麵前擱置,酸楚道:“都不知道為何要隨你們上山,推來說去,就是沒我的分。”說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高陽。


    辯機見二人都有些掛不住,自己拿過白瓷杯放在麵前,又將碧玉杯推到房遺直麵前:“遺直兄,莫急,我讓你便是。”房遺直尷尬收下,高陽樂得見兩人形貌,衝媚娘眨眨眼睛,笑他二人。媚娘也報以一個笑容。


    武媚娘附耳道:“你呀!一刻不捉狹,就心癢癢。”


    李恪又掏出一個大鐵盞道:“塞外待慣了,小杯喝不痛快,我用這個飲茶便是。”


    須臾,侍兒將茶烹好,點茶入各人杯。眾人觀其茶色,湯色淡綠明亮,牙葉白毫顯露,根根矗立。武媚娘第一個嚐罷道:“茶也到罷了,隻是今日這清泉之水,倒有些甘甜。看來,烹茶不一定非要金沙泉水,隻要是活水便是好的。”


    高陽笑道:“如意說得甚好,本來嘛,天下清泉各有千秋,幹嘛非取一瓢飲不可。”


    李治接話:“小時候還聽父皇說過,漢代有個後妃喝茶特別講究,竟每日讓宮女汲露為水。你說說她喝上一杯茶,不知道宮女們灑了多少汗。”


    “凡事過猶不及。”這樣的哲語,必又是辯機所言。房遺愛此時早將茶喝盡:“什麽過猶不及,說了半天,我都快渴死了,就給這麽一小杯。李恪,你的鐵盞還有沒有啊,拿這個小碗喝茶,急煞我也。”


    李恪笑道:“鐵盞都是沒了,不過辯機師傅這倒是有吃飯的木碗,給你喝茶如何?”


    房遺愛連聲道:“木碗也行,木碗也行,快拿來。”辯機示意小僧去後麵拿碗。[.超多好看小說]


    房遺直無奈道:“二弟,我就是不明白,陛下當時是看中了你哪一點,竟將堂堂一個公主嫁給你這個粗人。”


    房遺愛不假思索的接話道:“那還不是因為大哥你已娶妻。”還未說完,便覺得自己說錯了,房遺直和辯機臉上都訕訕的。李恪和李治也不知如何解圍,卻見高陽與武媚娘二人笑得前仰後合。


    武媚娘道:“果然是未及解渴,快拿一大碗茶來,堵住你這豪無遮攔的嘴。”


    李恪見武媚娘今日不似往常愁眉不展,笑問道:“如意,幾日不見,你怎麽被我這妹妹帶的轉了性,連說話都跟她一個鼻孔出氣,遺愛畢竟是駙馬,說話要注意身份。”


    如意咬咬嘴唇笑了,高陽卻不高興了:“三哥啊,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我們七人今日能一起在山中飲茶,若還持些太子、王爺、駙馬、公主的身份,那還怎麽作樂?今天這個局是我高陽攢的,就得有我高陽的規矩。今日我們就仿效竹林七賢,不表身份,直呼姓名。如意今日就是我的姐姐,你們都得敬她、讓她。還有啊,我們今日這茶桌上,莫談國事,隻論感情。”


    李治也幫腔:“三哥,你看你一點名士作風都沒有。怪不得近日總不見蘇蘇妹妹跟著你,是不是嫌你在朝中議事無聊,自己一人浪跡天涯去了。”


    說話間房遺愛已經將他帶的茶擂好烹好,又加入了胡椒,鹽等辛辣調味物,先給自己倒了一木碗,牛飲下去,又要提壺給眾人倒。高陽掩鼻道:“才不喝你這粗人擂茶。”


    李恪從囊中掏出一塊油脂狀的東西道:“高陽,擂茶也沒什麽不好,若是加上我從西域帶來的酥油,味道可就不一樣了,你若不嚐,可就錯過了。”說罷,用匕首切下一塊酥油來置於煮沸的茶壺中,頓時奶香四溢。眾人都禁不住好奇,嚐了一嚐,其中房遺愛與媚娘甚是大愛,讚歎不絕。


    媚娘讚道:“與中原之茶真是大不相同了,喝下這碗酥油茶,從心底裏覺得暖暖的。”房遺直偏偏對辯機道:“這草庵,你是主人,怎麽還不見主人拿出香茗來,與我各位品嚐。”


    辯機淡淡一笑:“辯機十歲上跟師傅遊曆名山大川,曾在福建武夷山有幸見過三顆茶樹,竟長於岩縫間,路過之人,皆駐足驚歎,此茶樹每年出產甚少,三顆古茶樹,隻能出產兩斤茶葉,若換個地方種植,卻又不能成活。此茶湯色紅潤,初喝下去,雖不覺特別,但細品竟岩韻悠長。”


    高陽推他:“你還藏有這等好茶,上山幾日,你居然不拿出來讓我品嚐。”辯機刮刮高陽的鼻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這不是等著今日麽。”


    隻見小沙彌將一茶包遞於辯機,辯機打開茶袋,取出武夷岩茶,又特別取出自製茶具,帶蓋茶碗,金絲濾網,公道杯等等。辯機將茶葉放置茶碗中,沸水點茶,須臾便將水濾出棄掉。又重新注水入茶碗,將濾網至於公道杯上,避過茶葉將茶湯注入公道杯內,又提沸水將眾人公道杯溫熱,將茶湯平均分給眾人。


    眾人飲盡,都在回味之中。


    房遺愛先嚷了出來:“我還沒品出味呢,辯機,看我的茶碗這麽大,就多給點吧。”


    辯機推回木碗:“不可,此杯就叫公道杯,佛語有雲,眾生皆平等,你若還想喝,便須等第二泡了。”


    武媚娘品味許久:“方才喝過世間最粗獷的酥油茶,爽快淋漓。這會卻又喝到了世間最精細的功夫岩茶,這鬥茶宴如意算是來對了。”


    見眾人意猶未盡,辯機又道:“且慢,這還不是最好的。”隻見他對茶葉喃喃念起經來,念畢,又按同樣順序衝泡。辯機笑言:“此乃禪茶,通了佛性的。”


    眾人端盞飲畢,更覺甘甜。


    高陽一臉好奇,撒嬌似的問道:“難道你對茶念經,真能改變它的味道?”


    辯機笑得燦爛:“傻瓜,茶是茶,經是經,怎可因我念經而改變這茶的味道。你們覺得第二泡特別好喝,一是因為你們的心境變了,期待不同。二是因為,此時茶葉才完全舒展,被沸水激發出岩骨花香。”


    房遺直飲畢,放手一拜:“辯機兄確實是風雅趣致之人,難怪高陽與你一見如故。我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跟你一比,竟都是俗人了。”


    辯機搖首:“俗與不俗,都在諸位的一念之間。所謂俗極至雅,諸位之中,辯機心下佩服的便是遺愛兄一人。他是大俗之人,七情六欲彰顯無疑,毫不掩飾。他也是大雅之人,雅到可以理解高陽公主這超凡脫俗的****觀。說句掏心挖肺的話,辯機半生修佛,卻不如遺愛兄所悟禪機,他比在座的眾人更早悟到,拿得起,放得下。”


    房遺愛見辯機如此讚他,有些不知所措。眾人卻被辯機這話說道心裏去了。


    山間茶寮內傳出陣陣笑語。


    聽了辯機的話,武媚娘不禁思索起來:“高陽與辯機拿起放不下的是驚世駭俗的愛情;房遺直放不下的是擁有過後的失去;李恪本已與所愛之人浪跡天涯,卻放不下父子親情,朝廷使命,重又回這長安城;陛下與我縱然放下了心中節節誤會,卻放不下一個飄渺無羈的預言;那李治呢,他放不下的難道是兒時,他、晉陽與我的情誼?”


    方想到此,媚娘的思緒卻被李治的話語打斷:“如意,我知道你寄居在房府中,定無己私,所以今天特為你準備了茶葉,以免你無茶可鬥。”李治取出一鎏金龜盒,揭開龜蓋,隻見白毫根根,清香撲鼻。


    還是高陽識貨,道:“這是上好的陽羨雪芽,已是多年斷貢了,你這怎麽會有。”


    李治還未及答話,卻又被高陽搶白道:“這壓箱底的好東西,你倒是挺會拿來借花獻佛啊。”此話一出,李治便臉紅了起來。眾人觀其形貌尷尬,又想起昨晚李恪所言,複看媚娘臉色如常,不禁納罕。


    媚娘笑道:“治兒,你可錯了,武姐姐今日雖無茶可鬥,但卻有水可烹。”


    說罷,提出一竹製水器,側傾將水倒入壺中:“要用這水烹製陽羨雪芽,必須辯機師傅親自操作,用剛才烹製武夷岩茶的方法烹製,試試看。”


    辯機依言煮水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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