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是基本是宴會流程,就算之後還會有酒或者菜可以上,一般談論正事都會在這之後進行。


    都說國人喜歡在餐桌上談論事情,其實餐桌之上才能看清楚一個人的本質。


    先吃葷腥還是先吃素食,還是先飲酒;細嚼慢咽還是狼吞虎咽,又或者食不知味;自顧自的胡吃海塞,還是照顧旁人然後才享用等。好在東漢是分餐製,不是圍坐在圓桌上,所以給上位者斟酒什麽的就不必了,不過勸酒和敬酒還是可以的。


    郭嘉愛酒,飯菜幾乎沒吃,吃也隻是淺嚐即止;戲忠更為放肆,單純喝酒卻不吃菜。


    郭圖則少飲酒,什麽才都吃卻也是適可而止;荀諶則是每個動作似乎都非常優雅,顯然學習過專門的餐桌禮儀,隻是他叔父的宴席都要那麽嚴格嗎?


    荀儉時不時向大家敬酒,以主人的身份來活躍氣氛,其實大多都是在歌舞之後才進行。他很少吃菜或者吃飯,或許對他來說主持好這場宴會才是應該做的,吃飯才是其次。


    中等世家大多都懂規矩,懂得適可而止,基本上不會把狼狽的樣子露出來;反而是小世家就不同了,朱成就見識到幾個小世家雖然很打算克製,卻還是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也是,雖然調味料和烹飪方法不足,但荀儉拿出來的,都是比較高級的存在,很多食材甚至是小世家弄不到的。不過小世家們的這個反應,朱成大概也能理解。


    就算要對他發難也輪不到他們,在這場宴會之中他們大多都是打醬油的存在,什麽人做得好,他們跟著喝彩便是,說穿了就是來活躍氣氛的。


    這不,甚至有人直接狼吞虎咽起來,吃得非常沒有形象,直接搞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當然笑出來就有點失禮了,微微一笑即可,難得郭圖他們居然微微動容。


    嗯?說起來,那個狼吞虎咽的家夥,不正是縣令的公子哥陳遙麽?!


    歌姬舞姬,甚至是樂師都已經退去,也不能說全部退去,還有個彈瑟的樂師。她就在那裏彈著比較平和的樂曲,而周圍的世家子弟都無視她的存在,看來在這種氛圍下說事情,已經是一種慣例。


    香爐裏麵焚燒著香料,具體是什麽香料朱成沒有研究所以不知道,不過聞起來很香甜,沒有那種嗆人的感覺。至於那種聞了就心情舒暢的感覺卻沒有,或許他境界不夠。


    “聽聞賢侄在京城曾有一作名曰《入都》,想來在場的各位尚未知曉,且讓老朽誦念一番!”荀儉為主人,開場自然由他來,卻不想他卻拿出了朱成的詩念了出來。


    這年頭主要還是五律詩為主,七言相對少一些,不過也在興起。不過《入都》裏麵那種意氣風發的感覺卻是撲麵而來,對於年輕人來說倒也有不低的共鳴。


    原本不少人還以為朱成是武將世家,卻不想朱成居然還有文采。隻是對於這首詩是不是他寫的,大家還是心有疑慮,畢竟流傳出來的隻有這一首,誰不能保證不是被人代勞。


    於是郭圖直接發話:“朱公子初入京城,能寫下《入都》此等詩歌倒是文采出眾。之後更是飛黃騰達,三月之內已經是大漢校尉,卻不知道朱公子有何感慨否,可否賦詩一首?”


    沒有說應景作詩,那是居高臨下才能逼迫別人做的事情,但這番話卻包含了這個意思。


    “有點感慨,隻怕上不得台麵。”朱成笑了笑,雖然平時讀詩較少,不過好歹曾經努力背過幾首詩歌,剛好有一首應景。問題是,不能你說念我就要念,這樣很丟麵子。


    “朱公子不妨念出來聽聽,也好讓荀大人校驗一番?”郭圖卻以為朱成其實沒有墨水,自然是要趁勝追擊的。


    “公則,有點過了!賢侄但可隨意,今晚大家盡興即可!”荀儉當即發話,不過語氣來說似乎並非在職責郭圖,似乎隱隱之間還有些讚許。


    也是,都是潁川人,自然是抱團看笑話的。都說江南世家都是暴發戶,缺乏的就是這種數百年累積下來的底蘊。荀儉並不懷疑《入都》是朱成所做,但應景作詩可不容易。和其他人不同,他更想看看朱成到底還有多少潛質。


    “如此侄兒就獻醜了!”朱成拱了拱手,慢慢拍打著前麵的矮幾吟詠起來:“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傳聞一戰百神愁,兩岸強兵過未休。?誰道滄江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


    一時間,整個宴會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所有人看怪物一樣看著朱成,別的不說,就那麽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便道出了戰爭的殘酷。而前一句‘平均莫話封侯事’又和他拿首《入都》緊扣,描繪出一個少年郎意氣風發從軍,然後在戰場上終於看到了戰場的殘酷這個現實。


    “朱公子,這首詩可有名諱?”郭嘉突然問了句。


    “且叫《甲子歲》吧……”朱成仰天長歎,緩緩說道。這首詩原本叫做《乙亥歲》,是晚唐詩人曹鬆的詩歌,不過用來形容甲子年的黃巾之亂,倒也貼切。


    “然也,今年太平教逆賊犯上作亂,使得生靈塗炭,‘滄江共血爭流’的景象也不稀奇。”郭嘉點了點頭,對這首詩是毫無做作的欣賞。


    “隻是按照朱公子所言,難道我們就不要對付逆賊了不成?”辛評笑了笑問道。


    “兄台何出此言?”朱成先是一愣,然後問道。


    “朱公子這首詩明顯是勸說世人應該減少戰爭,可如今逆賊犯上作亂,難道我們還不作為?”辛評淡淡一笑,顯然他就是曲解了裏麵的意思,但曲解和斷章取義本來就是文人擅長的手段。


    “朱某這首詩,隻是希望從政也好,從軍也罷,不管何時何地,不要忘記本心。所謂富貴榮華,不過是建立在萬民屍骨上的寶座罷了。”朱成歎了口氣回道。


    “至於對於逆賊,甚至那些胡虜,朱某隻一首詩送上!”朱成大笑,繼續吟詠起來:“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


    這是現代人‘仇聖’寫下的《男兒行》,字裏行間都是殺殺殺,什麽仁義道德全部拋棄,道盡了物競天擇的本質。隻是改了裏麵一些句子,使得它能貼合這個時代不至於突兀。


    當然,這首詩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太直白了些。不過朱成加入了殺氣來吟詠,反而使得這首詩的氣勢暴漲,念完之後再抬頭一看,在場的賓客居然都已是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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