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扶搖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小時候那段最悲傷的日子。


    十歲那年,家裏最晚進門的小妾中了毒,導致一屍兩命。奶奶很生氣,硬是說母親是凶手,因為那個姨娘在去世之前,曾經去過母親的房間。


    方氏就在一旁煽風點火,奶奶便讓人去搜查母親的房間,結果搜出了一包毒藥。


    當時,奶奶一巴掌扇到母親的臉上,指著母親說了很多惡毒的話,還吩咐家丁要將母親亂棍打死。


    那時候的奶奶,很凶,也很可怕。


    她不相信母親會害人,母親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她不可能會害人的。所以她去求奶奶,讓她放過母親。


    父親也不信,他攔下了那些家丁,說要查清楚。但是奶奶不聽,認定了母親是凶手,還放言說,要麽報官讓官老爺處置,要麽就是用私刑。


    她聽見後,真的被嚇哭了,立刻撲倒母親身邊抱著她哭……


    畫麵突然轉變,她看見自己一邊大哭著,一邊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跑,然後撕心裂肺的喊著“娘親”。


    她記得她午覺睡醒了後,想要去找母親,但是母親不見了,她心裏發慌,一邊哭一邊找。然後就找了秋畫,讓她幫忙把母親找回來,秋畫哭著告訴她,說奶奶把母親綁走了。


    秋畫帶著她跑去野外的河邊,然後就看見母親被套上了豬籠,那些人正抬著她往河中走去。她拚了命似的想去阻止,卻被方氏拉住了,還捂著她的眼睛不讓看。


    她當時掙紮了很久,最後發了狠的咬了方氏的手,然後趁機掙開她,想跳進河中把母親救回來。但是那些都是徒勞,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去救人,而且很快就被家丁抱著往回拖。


    不過慶幸的是,紀平安幫她把父親找回來了,讓父親及時趕回來救下母親。


    她差點以為,要再一次會失去母親,嚇得她抱著母親不敢撒手。然後母親把她抱上了被窩,一下一下的給她掃背,還溫聲細語地說著安慰的話。


    母親的懷抱真的很暖,還有很淡很淡的梅花香,她感覺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忍不住往裏蹭了蹭,還沒有留戀個夠,就醒了。


    不過睜眼入目的,並不是母親溫和慈祥的臉,而是一個光潔又如刀刻一般的下巴。再往上一點點,是淡粉淡粉的薄唇和高挺的鼻子。


    陸扶搖呆滯了半晌,才想起這是長鈺,沒想到他居然會和自己貼這麽近,明明平時還不讓她靠近的,結果趁著她睡著了,反而又悄悄地湊了過來。


    不過在這麽冰冷的天氣裏,兩人緊緊地依靠在一個被窩裏,真的很暖和。


    陸扶搖忍不住蹭了蹭,卻不小心驚動了對方。


    長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以為她又在做惡夢了,於是收緊了手臂,手下意識的輕拍,嘟囔道:“怎麽了?又做惡夢了?”


    陸扶搖驚愣,她確實是做惡夢了,但是他怎麽知道的?


    感覺懷裏的人在發僵,長鈺手上的動作一頓,問道:“醒了?”


    “嗯。”


    “你可算醒了。”長鈺立刻抽回了手,不過他沒有察覺到,語氣裏還帶著一絲放鬆。


    隨著手的放開,心裏的一絲絲失落也被抽了出來,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嗯?什麽意思?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麽?”陸扶搖被他說懵了,總覺得有事情發生了。


    “發生了什麽事……”長鈺故作停頓,然後十分平靜的說道:“你昨晚抱著我哭,還衝我喊娘。”


    她驚愣道:“我衝你喊娘?!”


    “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要找娘,你知不知羞啊?”長鈺眉頭輕挑,眼裏藏了幾分揶揄。瞧見她的臉色變得難看和尷尬,他的心情就愉悅了。


    陸扶搖的臉頓時漲紅,尷尬得往被窩裏縮了縮。她很想反駁,這一定不是真的,但是剛剛人家才給她掃過背,還問她是不是做惡夢,這些都不是假的。


    越想越覺得尷尬,於是她幹脆掀被蓋過頭,躲在被窩裏。


    長鈺看著眼前的這一團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使得她越縮越緊。


    其實他很想把她揪出來,問問她昨晚還夢見了什麽,畢竟這是心病,不好好醫治,後果可大可小,輕則就如昨晚,會睡不安穩,重則……這就難說了。


    不過問她,估計說不清楚,而且他也不想翻開她的傷心事,所以還是忍住了。


    在被窩了賴了一陣子,外麵的天色還是有些灰灰的,都說冬天日短夜長,天黑的時辰提早了,天亮的時辰也推遲了。


    因此,莫琴和秋畫都是等著天亮才進來的,不過今早顯然是來早了。


    兩個丫鬟各放下水盆,然後打開衣櫃拿出衣服,秋畫一邊收拾一邊喊道:“兩位主子,該起了。”


    陸扶搖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問道:“秋畫,今天你們怎麽來這麽早?”


    “因為今天要開始打掃了,得提早些時辰準備。”秋畫走過來,拿著衣裳就往她身上披。


    長鈺問:“今天二十六了?”


    “不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才二十四吧?”陸扶搖展開雙臂,任由秋畫幫她穿衣,而她則在想日子,“還沒開始‘掃邋遢’呢,為什麽提早了?”


    春節裏有句俗話:


    年廿六洗福碌,


    年廿七洗疚疾,


    年廿八洗邋遢,


    年廿九洗籮柚。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都是洗浴的日子,在這幾天裏,都要集中的洗澡、洗衣,將家裏都打掃幹淨,除去一年的晦氣,準備迎接來年的新春。


    所以,就有了“二十六洗福碌,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的諺語。


    秋畫回答道:“咱們公主府地方太大了,不提前兩天的話,恐怕會來不及。”


    莫琴也接口道:“皇宮以往也是提早兩天打掃,婢子們不敢偷懶,所以就想今天洗邋遢了。”


    長鈺蹙眉,意有所指道:“以後有什麽事,先與本宮說,已經不是皇宮。”


    莫琴一怔,立刻低聲應下:“是。”


    換衣洗漱再吃了個早飯,兩位主子就被請到院子中去了,兩個貼身大丫鬟則領著幾個小丫頭進屋裏打掃。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照耀下來,把人曬得暖暖的,確實是個打掃的好日子,也是個偷懶玩樂的好日子。


    瞧這天氣這好,陸扶搖也來了興致,主動提出要對弈幾盤。長鈺見她難得願意對弈,也樂得奉陪,於是兩人把棋局搬了出去,就在房間門前那樹下的石桌上。


    不過由於是冬天,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枝椏上也鋪上了一層雪,倒也添了幾分景色。


    陸扶搖抬頭看了看太陽,陽光雖然溫和,但也耀眼得有些睜不開眼。她眯了眯眼,繼而下了一子,感歎道:“好久都不見有這麽好的天氣了,前幾天還陰冷得很呢,也許每到了春節,天氣都特別好。”


    “專心點,分心很容易輸。”長鈺提醒一句,然後‘啪嗒’下了一子。


    陸扶搖看了眼棋局,頓時一陣失望。


    一枚棋子,就將整個局勢敲定,逼得她進退兩難。


    她垂頭喪氣道:“我竟然又輸了,看來我的棋藝沒有進步過。”


    “大勢還沒有定,你明明還有機會卷土重來,怎麽這麽快就打定輸數?”長鈺一派悠然自在,還拿起茶碗細細品了一口,真是好不愜意。


    “這局勢定或不定,都是必輸無疑的吧?再繼續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這可不一定,若不然我們換棋吧?你走白棋,我走黑棋,如何?”


    陸扶搖眼眸一亮,這不是要把贏的機會讓給自己麽……等等!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為什麽?這麽便宜給我?”


    長鈺眉頭一挑,“那你是換,還是不換?都白給你機會了,不要的話……”


    “換!”反正不要白不要,管他有什麽陰謀,先贏了這一局再說!


    “好,那便繼續吧。”


    兩人換了棋子,繼續對弈。


    陸扶搖是怎麽也不相信,這種殘局還能扭轉乾坤,於是警惕也慢慢放了下來,甚至有些撿了便宜的得意。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世界是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十幾個回合下來,黑棋真的卷土重來了。很多被她廢掉的棋子,轉到長鈺的手裏,還可以繼續用。


    因此,白棋的勢頭開始被稍弱,而黑棋也隱隱有了與其對抗的架勢。


    雖然到最後,還是白棋贏了,不過黑棋卻輸的很光彩。


    “怎麽會這樣?”陸扶搖不敢置信地盯著棋盤,下巴都差點驚掉了。


    “棋局的輸贏,最重要的並不是棋藝如何,而是看你有沒有勇氣搏一把。”長鈺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說,“想贏,就要有勇氣,但是也不用橫衝直撞,要多動動腦子。”


    啪嗒啪嗒啪嗒……


    棋子都被掃進棋碗裏,棋盤也清了。


    “再來?”


    “好!”


    陸扶搖被激起了一番雄心壯誌,其實對弈不在乎輸贏,但是要博得精彩,所以就算輸,她也有輸得轟轟烈烈!


    猶豫著要在哪裏落子,突然遠處有人大喊一聲,嚇得她一哆嗦,棋子就掉落在旁邊的一角。


    陸扶搖:“……”


    長鈺笑話她:“怎麽在這裏落子?”


    然後在斜方落子,無論她走左邊還是右邊,都能被攔下,一枚棋子就把她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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