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在那兒想了想,回:“多少錢都交換不了我底線。”


    唐夜對此付之一笑:“我更願意理解成,你這個雲慕宸不要了的女人,仍對他留有感情?”


    這世上總有些人,在輕描淡寫間傷害別人。有些人是無意,有些人卻百分百有心。


    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天性殘忍,卻還是在這一刹那覺得心裏麵鑽痛。


    這個唐夜以為自己是什麽?!


    我不動聲色地緊咬唇角,不慌不忙地說:“我想你搞錯了,我才不是任何人不要的東西,是我不要雲慕宸。”說完,我即扭頭離開。


    我知道,這樣的結束語是有多麽蒼白無力。


    世人眼中,應該隻有雲慕宸玩膩了不要了的東西。


    可,即使再是蒼白可笑,我也無所謂。我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不會永遠是別人眼中的笑柄,不會。


    我呆站在過道上擠出一個要自己堅強的笑容,前腳才走進電梯,不料合上的電梯門卻被一雙男人手擋住,電梯門又打了開來。


    站在電梯門口的人是何亮,不等我反應,就熟絡地一把抓過我胳膊,硬是將我從電梯裏拉了出來。


    我整個人有點懵,隻見何亮從西裝內袋裏拿出一個夾子,從裏麵拿出一張支票遞到我麵前。


    支票上寫著三十萬,上麵的簽名剛勁有力很是流暢。


    我瞬間糊塗了,自己明明沒有答應他的條件,這個唐夜究竟想幹什麽?!這算是試探?還是再一次誘惑?


    亦或是......他覺得我方才全是在演戲?


    我輕哼一聲,對何亮說:“不用了,唐老板的要求我做不到。”


    “你先別急。”何亮不緊不慢地笑了笑,說:“唐老板說了,這錢你放心拿去用就是,他對你沒有任何要求。”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


    我怔了幾秒,心裏禁不住漾起有些激動的情緒。


    我將視線投向支票上的那幾個零,說此時不心動是騙人的。


    可想到唐夜方才那些咄咄逼人的言語,更是惶惶不安。


    這個唐夜到底想怎麽樣?前一秒還以此要脅我,這一秒又無條件地慷慨解囊?


    也許是我內心太過陰暗,始終覺得這就是一個誘餌加陰謀。


    見我不動,何亮將支票放回支票夾中再次遞到我麵前:“在錢麵前,可別想那麽多。”


    我猶豫地抬頭看他,許久才問:“若是你,你會為了錢,出賣自己麽?”


    何亮笑容不減地握過我手腕,將支票夾塞進我手裏,說:“若是我,我會慶幸自己對別人還有利用價值。比起出賣自己,更可悲的是‘一文不值’。”


    我頓時覺得手中這支票夾有千金重。


    是啊,我需要這筆錢,諾諾需要這筆錢。有一個人願提供這筆錢,而我險些失去了這筆錢,為的真是那份良心?


    我倒吸一口涼氣,沉眸許久才說:“我隻需要二十萬就可以。麻煩你幫我向唐老板道謝,並告訴他......除了他方才說的那件事,其它事我都願意替他去做,錢我也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他。”


    “隻要你願意收下這筆錢就行。”何亮微微露出鬆氣的表情,看上去後怕極了,“要不然......”


    我擰了擰眉頭,要不然......唐夜還要追究他麽?


    “我的意思是......”何亮意識到不該這麽說,趕緊解釋說,“我建議你,這三十萬,就算有剩餘也先留著。這錢啊,借第一次容易,借第二次就難了。反正有錢人也不差這十幾二十萬的。”


    聽到這話,我莫名想笑,心情反倒是輕鬆了些。


    “我說真的,你別笑啊。”何亮臉上一紅,用正題轉移話題,“你先別笑了,還有件正事要告訴你呢。唐老板說了,對你沒什麽要求,可是你必須接受新的人事命令。”


    新的人事命令?我愣了愣。


    “我現在不告訴你,過會兒你就知道了。”何亮這時倒賣起關子來,又說了句“還有,方才的事......你別介意。我夜哥這人吧,脾氣比較怪。


    “他其實是個很願幫人的人,隻是經常嘴上不饒人。以我的經驗來說,他越是弄得你難受,最後就會越幫你。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完,何亮拍拍我肩膀示意快去工作吧。


    我點頭示意,卻覺得他這最後這番話好奇怪。


    從何亮的眼神中我感覺得出來,那不是順嘴奉承,而是真真實實的一種崇拜和維護。


    我承認,每個人都有怪癖,但實在不敢苟同這位唐老板的行徑。


    也許,他根本瞧不起我。就連這二十萬,也是一種施舍。


    施舍就施舍吧,沒關係。


    我勸自己,為了諾諾,尊嚴這東西並沒有那麽重要。


    再說,無論如何,我是真要感謝唐夜。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慷這個慨,解這個囊。這樣想,我更是覺得應該知足和感恩了。


    所以,當新的人事命令昭貼出來時,我看見“DS主管”這個任命職位,並沒有以前那麽抗拒。


    如果這是唐夜想要的,我會摒棄以前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把這個職位的工作做起來。


    我升為DS主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KING,自然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大家議論最多的還是關於蘇敏敏,都覺得她是這場爭鬥的失敗者,如今隻能眼睜睜看著最討厭的人坐上那個位置。


    換作平時,工作時間一結束,我就會立即離開。


    可現在,我既是主管,就必須和大家搞好關係。


    所以,當越來越多人圍住我,對我表示恭喜時,我也隻能留下來給予回應。


    本是熱烈的氣氛,因為蘇敏敏的出現,意料之中就急轉直下。


    蘇敏敏取下金色假發,一聲不吭地對著鏡子整理臉上的妝容,這種架勢更是令人緊張到屏住呼吸,就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特別是平時和蘇敏敏要好的那夥人,如今成了牆頭草,更是臉色發綠得垂下了頭。


    “行行行,都散了吧。該下班的也下班吧。”玫瑰用眼神示意我可以離開了,別在這個時候再刺激到蘇敏敏。


    就在大家無盡的猜測中,蘇敏敏目光犀利地轉過身來朝我晃過來,開口即說:“我們出去聊聊。”


    休息室裏的氣氛更沉,我和蘇敏敏目不轉睛地對視著。而眾人皆不出聲,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蘇敏敏,別鬧了。”玫瑰小聲開口想要拉開她,“上次鬧得還不夠嗎?”


    蘇敏敏鬆開玫瑰的手,冷冷地笑了笑:“姐,你放心吧,我不會拿她怎麽樣的,我隻是想和她單獨聊聊。”


    “你換衣服吧,我在外麵等你。”我說著拎上包,痛快地先行一步。


    半個小時後,我們在離KING不遠的一處宵夜攤找了張桌子相對坐下,蘇敏敏從老板那兒拎過來幾瓶酒,重重地擺在我麵前。


    我看了看麵前的酒,又看了看落坐的蘇敏敏。


    她的眼神不改淩厲,此時盡是挑釁。


    “這兒,我們常來。”蘇敏敏一邊用開瓶器開酒,一邊說,“有時候,陪客人已經喝得夠多了,還是要來這兒再喝個回籠酒。


    “說來也神奇,這酒是越喝越清醒。”說著,她倒了一杯推來我麵前,“這麽多年,你從來不陪酒,應該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滋味吧?”


    我沒什麽好說的,自己確是KING的一個異類,二姐的偏愛我也承認。


    看著蘇敏敏那忿忿不平的眼神,再看看麵前這透明冒泡的液體,我沒有多言,抬起來屏住呼吸就一飲而盡。


    雖說女人天生就有幾分酒量,但我還是被這微苦的口感刺地直皺眉。


    我無法理解,這一點也不美味的東西,怎會有人以此來解憂?


    蘇敏敏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如此豪爽,反倒有些怔住了。


    我將空杯擺在她麵前:“我幹了,你呢?”


    蘇敏敏毫無征兆地撲笑了出來,也豪爽地抬起酒來幾口下了肚。


    你來我往這樣幾杯酒下肚,蘇敏敏終於抬起酒來說:“我們鬥了這麽多年,沒想到最後救我的人竟然是你。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還是要說,謝了。”


    我怔了怔,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兩個字。


    我以為,蘇敏敏會一直這樣記恨下去。我自然也不曾幻想,蘇敏敏會因自己的不忍之舉就領這個情。


    “瞧你這表情,就好像我腦袋進水了似的。”蘇敏敏環起手來自嘲,“我隻是敢做敢當,什麽都沒有變。


    “我跟你說啊,你可別放鬆警惕,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又會給你穿小鞋的,插刀也說不定。你別以為,我們可以從敵人變成好姐妹,這種腦子有水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我聽了微微一笑,主動拿起酒瓶來,為蘇敏敏斟了一杯酒,並回應說:“你不是愛說,我就是仗著運氣好麽?那你以後得小心點,別又害到自己。”


    蘇敏敏低頭笑出來。


    我們就在雨布搭起的簡陋棚子下麵,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


    原來酒醉的滋味是這樣的,整個人都飄飄然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傷心難過。


    我死撐著不讓蘇敏敏送,硬是自個兒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門口。


    我依在院門邊上,在包裏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鑰匙,感覺到酒勁一下子湧得更厲害,頓覺天眩地轉,唯有蹲下身來穩住,拳頭不知輕重地敲著太陽穴。


    難受。


    我再也不要喝酒了。這一秒,我暗暗發誓。


    然後,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不管不顧把包裏所有東西都抖落在地上,終於看見鑰匙掉落在了地上。


    我笑笑,重心向前伸手去摸鑰匙,摸了兩三下才如願拿到了它。


    而這時,除了鑰匙,我猛然看見出現在視線裏的一雙皮鞋。


    這皮鞋又黑又亮,鞋帶整齊地綁著。


    我緩緩抬頭向上看,門口的路燈刺得我眼睛生疼,隻能看見一個模糊不清的麵孔慢慢地向我靠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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