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隨著時間流逝,彎月升起,時間接近亥時,明德殿內應邀而來的宴客逐漸自殿內踏出,神色各異。


    既然是皇家私宴,酒水和美食自然是天下第一等,因此大多數人臉上都是飲酒之後紫紅,在家眷的攙扶之下,走出殿外,被神京城深冬的寒風一吹,頓時一個機靈,隨後甩甩腦袋,眼神清明了不少。


    皇家重地,哪怕平日裏再嗜酒如命,參加宴會之人也不敢真把自己灌醉,萬一要是在白帝宮內發了酒瘋,於眾目睽睽之下,那就大發了,保不準明日神京城,甚至整個大夏都會津津樂道此事。


    其實趙禦在敬完三杯酒之後,就帶著胭脂離去,剩下的便是真正屬於這些大夏棟梁們的私宴,這天南地北的人,難得聚在一起,自然是少不了一陣寒暄和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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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一提的是,當無盡山玉龍關盾山軍現任校尉彭木,與前任小隊校尉鐵柱重逢之時,一向以沉穩冷麵示人的兩人,竟然都背過身去抹眼淚,而前者直接跪地,直呼對不起。


    因為小隊之中的豬牛羊三兄弟,張牛將命永遠留在了南蠻叢林地底,那冰冷的暗河之中。


    這場私宴,就好似濃縮了整整一年的歡喜和淚水,是一年的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大夏人族自古重禮,而這禮,在人與人的交流之中體現的最為明顯,以宴會而言,雖然是私宴,沒這麽多規矩,但是這進場和出場都有約定俗成的習俗。


    進場之時,身份尊貴者優先,而一旦到了離場,那這些人便要最後才能離去,因此等六部尚書級別大員離去之際,明德殿內幾乎空空如也。


    大夏六部的領頭羊,除了工部尚書是個一心專研,口直心快的老頭子之外,其餘的都還是屬於不惑之年,在尚書這位置上,已經算是極為年輕,而原本刑部尚書方前在其中略顯孤僻,但是近日裏刑部被趙禦扶持,勢力大漲,因此這位方尚書的話語,也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方前有二子一女,今日私宴都帶了過來,一行人走出殿外,見麵前隻帶著夫人,顯得極為形單影隻的遊庭堅,不由加快腳步,來到後者身旁,緩緩開口道:


    “我說老遊啊,這可都要過年了,你那寶貝閨女,還沒尋回來呐?”


    遊蕊兒離家出走之事,可是這段時間遊庭堅心裏頭的刺,尤其是每當要找到蹤跡之時,線索便會極為詭異的斷掉,這甚至讓禮部尚書都開始懷疑自己內部是不是有女兒留下的眼線,此時見刑部尚書哪壺不開提哪壺,遊庭堅淡淡冷哼一聲,儒雅的麵容之上很不好看,冷淡地開口道:


    “怎麽方前,帶著子女來向老夫炫耀來了?”


    “豈敢豈敢!”


    方前趕忙擺手,隨後與遊庭堅並排行走,開口道:


    “這不是聽了太皇太後一言,深有感觸,想著幫幫你麽。”


    此言一出,遊庭堅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


    “我差點忘了傳送司現在可是在刑部下麵,老夫在這神京城內找了這麽久,難道這丫頭竟然跑去其他州了不成,不行,你趕明兒你趕緊給我看看,她是不是跑了!”


    望著麵前刑部尚書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方前嘴角一扯,隨後笑著說道:


    “我說老遊,你別忘了,私宴之後,咱們現在就屬於元日旬假狀態,明兒我可不去衙門。”


    語畢之後,方前將頭湊近身旁的禮部尚書,降低聲音繼續開口道:


    “今日我來找你,還有一事,你可知我刑部平日裏和京畿府的人打交道最多,但最近我聽說京畿府府尹山大人,已經許久沒來當值,你平日裏素來與他交好,可知是何情況?”


    聽聞方前談起山文柏,遊庭堅的臉龐逐漸變得肅穆,隨後緩緩開口回應:


    “之前他感染了嚴重的風寒,好不容易好一些,而南蠻之戰中他兒子叛變的消息接踵而至,讓其直接一病不起,我去看過好些次,但是都被拒之門外,而且哪怕陛下不追究,但是還是批了他的長假,在他兒子之事水落石出之前,為了避嫌,他應該都不會出現京畿府中。”


    “此事不管這麽看,都透露著蹊蹺。”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這是陛下和司天監該頭疼事,希望老山可以度過此劫。”


    遊庭堅一聲歎息,隨後拉著夫人,登上了尚書府的馬車,馬車緩緩開動,而車廂內,遊庭堅陷入了思索,許久之後,其回過神來,望著麵前眼神有些躲閃的夫人,淡淡開口道:


    “夫人,你和我說老實話,這邊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給蕊兒的?”


    此問一出,對麵的遊夫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隨後遊庭堅歎息一聲道:


    “糊塗啊,夫人,蕊兒這性格,待在外麵保不準就出事了,我知道你們還有聯係,讓她過年回家,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老夫的耐心有限。”


    “老爺,還不是因為你,你這尋女之事一鬧,現在全神京的人都隻道我女兒是個性格潑辣的姑娘,你讓蕊兒以後怎麽嫁的出去!”


    遊夫人白了一眼對麵的遊庭堅,沒好氣地開口,隨後後者再次一聲歎息,再次開口道:


    “你以為我願意這麽做麽,老夫也是為了女兒逼不得已啊,之前蕊兒和山兄家的那小子,雖然二人自身沒同意,但外麵人都以為是定了親事的,現在山子出了這茬子事,我不希望把咱們閨女也拉下去啊,你不知道,現在陛下手頭,那些揣測造謠我與其叛變有關的,一抓一大把,我要是不弄到滿城風雨,怎麽消除此事對蕊兒的影響啊。”


    無論是此時的大夏還是人族的任何一個王朝,叛變就是株連大罪,因此遊庭堅的語氣之中,透露著深深的無奈。


    但是在神京城中部,甚至距離紫竹巷不遠的一間大宅子中,一襲綠衣的少女遊蕊兒卻還沒體會到他爹的煩惱,反而在房間內躡手躡腳地靠近司馬安南,但是看著後者正在低頭收拾著細軟,並且用布包裹好,用力一紮。


    司馬安南背後,少女遊蕊兒見狀,麵色頓時有些慌亂,伸出手抓住前者的衣角,急切的開口問道:


    “臭算命的,你收拾東西幹嘛,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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