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朝著這邊的車隊招手。


    蘇涼末看到第一輛車開過去,停靠的地方就在占東擎不遠處,她握緊方向盤的雙手狠狠用力,駕駛座內本來就不夠寬敞,這會被這氣氛給壓抑的越發令人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貨物很快被裝進車廂內,蘇涼末抬頭看向內後視鏡,確定自己掩飾的沒有問題。


    占東擎靠著一邊在抽煙,似乎若有所思。


    蘇涼末把車開過去,有人安排上貨,隔著一扇車窗就能看到占東擎淹沒在黑潮下的側臉,蘇涼末臉轉向另一邊,生怕被認出來。


    車子正前方有人揮手,蘇涼末以為是可以了,她發動引擎剛要倒車,就見對方繞過車頭使勁砸向她的車窗。


    她不得不放下車窗。


    “怎麽搞得,第一次來是不是?找死啊,摔了貨你賠啊。”


    蘇涼末也不敢還嘴,隻得憋著口氣任由他罵,占東擎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向這邊,蘇涼末慌得厲害,一張臉恨不得直接埋在胸前。所幸那人罵了幾句也就離開了,她趕緊掩上車窗,以阻隔外頭那一道凜冽而仿若早已洞察的目光。


    貨物很快清裝完畢,蘇涼末垂著頭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占東擎夾煙的手放到嘴邊,宋閣合起手裏單子過去,“擎少,差不多了,先回吧。”


    蘇涼末一抬頭,看到占東擎的手朝這邊指了指,她強自鎮定,卻在不由加速


    。


    “車上的人都信得過嗎?”


    “信得過,本來都會安排押運員,但有一次被泄露了消息,我覺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把押運員全都調開了。”


    煙草的味道在占東擎喉間乃至肺部使勁蔓延,他將剩餘的半截香煙丟到腳邊踩熄,“我過去看看。”


    宋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擎少,要不我跟去?”


    “不用。”占東擎說完,大步走向自己停在邊上的車。


    蘇涼末將車開出碼頭,並一再加速。


    沈心黎給她的地點就在前麵,她隻要把貨車放在那就行,蘇涼末後背冒出涔涔冷汗,額角的汗漬順假發邊沿往下淌,她時不時看向後視鏡,總覺得心裏很不安。


    開過兩個路口,在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泊前有停靠的標記,蘇涼末趕緊刹車,早就有人等在那,她匆忙下車,對方二話不說進了駕駛座。


    貨物要被送往的地方不可能給蘇涼末知道,所以她隻能自己離開。


    貨車才發動開出去,一盞大燈猛烈地兜照過來,蘇涼末看不清對方是誰,但依著本能她還是拔腿就跑,她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占東擎,剛才在碼頭他的那一眼令她心慌至今。


    蘇涼末同貨車的方向相反,她跑進灌木叢,一條簡易欄杆外就是肮髒的湖水,蘇涼末蹲下身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和假發套,冷風拍打腥臭的味道衝進鼻腔,蘇涼末褪下褲子,將東西手忙腳亂地往茂盛的草叢裏麵塞。


    車子越來越近,以至於她能認清是占東擎的車,他顯然也發現了逃跑的貨車,卻並沒有追過去,占東擎先給宋閣個電話,然後將車就停在前麵的路邊。


    大燈朝著蘇涼末的方向打開,她無所遁形,燈光穿過灌木叢稀疏地落到蘇涼末臉上,她蹲得雙腿發麻,被分割的陰寒照射到麵部,斑駁而蒼白。


    占東擎沒有下車,也沒有離開。


    這就像是一場拉鋸戰,蘇涼末趴在那不敢動,她知道一旦被占東擎發現的後果是什麽,可男人這樣的舉動分明是知道她躲在這,盡管如此,他不動之前,蘇涼末隻能蜷緊身體


    。


    占東擎打完電話,眼神盯著前麵的樹叢,他推開車門,蘇涼末聽到劇烈甩門聲,她倒退著來到湖邊,一排水泥澆築的欄杆已經老化,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鋼筋,蘇涼末毫不猶豫翻身跨過去。手掌不小心勾到上麵的鋼筋,被劃得鮮血淋淋,但她顧不得這些,蘇涼末單手攀住岸邊,將身子沉入髒汙的湖內。


    占東擎走下一個高坡,褲腿擦過灌木發出窸窣聲,每一腳都像是踩在蘇涼末的心上,她緊張地仿佛被人架在了火爐上,占東擎走到她先前藏身的地方,用腳撥開,看到裏麵蘇涼末脫掉的那套行頭。


    男人的臉色藏匿於陰風習習中,他徑自向前,繃緊的腿部線條張揚有力,蘇涼末吊直的手臂已經沒有力氣,占東擎越走越近,到時隻要探出頭就能看見她。


    蘇涼末收回手,讓自己的身體慢慢往下沉,這邊燈光晦暗,很容易藏人,伴有異味的湖水沒過蘇涼末頭頂,她憋著一口氣,黑色的長發宛如藤蔓,成了一張密布的網。


    占東擎來到湖邊,身姿修長立在蒼涼的月色下,他撥出蘇涼末的手機,顯示關機。


    男人雙手撐住欄杆,看到邊上殘留的幾滴血。


    他目光出神盯著下方湖麵,蘇涼末胸腔內的空氣被一點一點擠壓出去,渾身在逐漸漲開,無法呼吸,她以為這樣至少能躲過一劫。


    占東擎傾出去,也不說話,蘇涼末耳朵裏麵嗡嗡疼得厲害,她實在沒辦法繼續,身子猛地往上一竄,露出半個身子。


    她抹把臉,又被嗆了兩口水,蘇涼末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陣陣地幹嘔。


    男人冷眼旁觀,臉頰側的咬肌卻繃得厲害,蘇涼末剛才在水下並不知道占東擎究竟發沒發現她,她捂住嘴忍得痛苦,卻發現湖麵上倒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就在她上方。


    蘇涼末穩定心緒,抬起頭。


    這一看,比她第一次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時還要令她驚駭,占東擎雙手撐在兩側,人微微向前傾,目光陰冷的猶如一把最尖銳的刀子,狠狠在她身上剜出大小不一的洞


    。


    蘇涼末開始覺得疼,又冷,漸漸體力不支,泡在湖水內的手掌更是劇痛刺骨。


    占東擎麵無表情盯緊她,爾後朝她伸出手。


    蘇涼末沒有猶豫,把手交到男人掌心內。


    占東擎卻並沒有把她往上拉的意思,蘇涼末吃不透他此時的想法,掌心相貼的地方冰冷無比,占東擎睨著她半晌,爾後手臂使勁,蘇涼末身子躍出些水麵,她明顯感覺到男人在收回手,蘇涼末隻覺手裏一鬆,人就往後仰,重新栽回了湖裏麵。


    抬頭,卻看到男人仍舊朝她伸出手。


    蘇涼末對上占東擎的視線,她慢慢伸出自己受傷的那隻手掌交給他,占東擎一把扣緊,被擠壓的傷口鮮血直流,蘇涼末疼得幾欲掙開,可她不能動,隻得咬緊牙關忍著,占東擎將她往上拖,他完全可以拉著她的另一隻手或者她的腕部,可他要的就是讓她疼,怎麽歇斯底裏怎麽來。


    湖麵距離岸邊並不算高,占東擎稍用力就將她拉回地麵,蘇涼末全身瑟瑟發抖,受傷的手還被他捏著,她想要抽回,男人卻沒有鬆手的意思,手掌逐漸握攏,她坐在地上身體都開始扭曲,“別……”


    殷紅的血順手腕往下淌,蘇涼末尖聲驚叫,想要將他鐵鉗般的手指扳開,可占東擎完全不為所動,月色照拂下一張臉形同鬼魅,蘇涼末幾乎要昏厥,血色褪盡,雙唇不住顫抖。


    半晌後,占東擎才將她甩開。


    蘇涼末托住自己的手臂,痛至麻木,哪裏還有別的感覺。


    男人步上高坡走向自己的車子,他坐進駕駛座內,隻是沒有開車離開,蘇涼末跟上前,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占東擎正在擦拭手的動作,蘇涼末站在副駕駛座前,腳邊是大灘的水漬,占東擎不開口,她這會也不敢坐進去。


    一條帶有血的毛巾被丟出窗口,占東擎側過臉望向她,蘇涼末讀出他眼神裏的意思,她打開車門也不顧身上的異味,坐了進去。


    幾乎是同時,車子一個急轉彎飛馳而去


    。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沒開口,占東擎唇線抿得死緊,他伸手打開冷氣,蘇涼末被兜頂而來的寒意包裹,她咬緊牙關,雙腿乃至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占東擎把車開回別墅,車就甩在院子裏,他下了車見蘇涼末動作磨蹭,索性過去二話不說將她從駕駛座內拖出去。


    她要小跑才能跟上,一路上趔趔趄趄,回到臥室後占東擎這才鬆手,蘇涼末見他徑自坐進沙發,地毯吸附了她身上淌下的水漬,占東擎冷冷撇出句,“去洗幹淨。”


    蘇涼末轉身想要拿衣服。


    “十分鍾後出來。”


    她腦子一片混亂,想靜下心來想個可以搪塞的理由,可蘇涼末自己知道,她被他抓個現行,憑占東擎是不可能相信她的。


    掌心的傷口勾得很長,紅腫將她手掌劈成兩半。


    蘇涼末把手放在水龍頭下衝,疼得戰栗,水花自指尖處飛散,灑在了盥洗台上。


    占東擎隻給她十分鍾的時間,蘇涼末身上的衣服充滿異味,脫掉後皮膚上殘留著一層黑色的髒東西,她把衣服丟進垃圾桶,水已經放滿大半浴缸,她蹲下身想要跨進去。


    一股力道忽然按住她的後頸,蘇涼末雙手扳住浴缸,但還是敵不過男人的勁道,在臉淹入水中的瞬間,那種窒息和恐懼瞬間在身體裏麵清醒,她的驚叫聲也被沉浸。


    占東擎手背因用力而青筋直繃,蘇涼末沒有準備,更別說憋氣,溫水順著口鼻灌入,她沒法呼吸,比剛才在湖水裏麵那次要難受的多。


    她雙手使勁掙紮,占東擎卻圈緊她上半身,讓她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蘇涼末懷疑自己就要死了,她臉漲得通紅,連頸子一片都紅透了,占東擎猛地將她拉起,她拚命咳嗽,聽到男人在她耳邊切齒道,“我看你就這樣髒著吧,有什麽好洗的?”


    “放開我。”


    “你不是很喜歡那種髒地方嗎,這兒的水太幹淨,你能習慣嗎?”他話音剛落,揪著蘇涼末的頭發再次將她往水裏按,這次更加用力,蘇涼末連帶著上半身都栽了進去,腦袋還撞到浴缸邊緣,疼得眼冒金星


    。


    占東擎是使了狠勁的,他剛才就想這麽做,要不是湖麵太低,他早就把蘇涼末給原地踩回去讓她在髒水裏泡個幾小時!


    她狼狽不堪,人的本能使她左右甩著腦袋,浴缸裏麵的水已經渾濁,蘇涼末覺得自己真不行了,胸腔內的空氣被抽幹淨,渾身疼,她想,可能沒有一種死比溺水更難受了。


    占東擎將她的腦袋往水裏狠狠一按,然後手收回去,蘇涼末癱軟著不動,忽然又猛地直起身來。


    她趴在浴缸上,難過的要死要活。


    占東擎居高臨下盯著她,浴室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他眉頭緊鎖,指著蘇涼末,“去洗幹淨。”


    她捂住臉,難受的想吐,占東擎眸子很冷,他走過去蹲到蘇涼末跟前,一把拍掉她的手,“這就受不了了?我應該讓人把那湖裏的水給你取來,一口一口灌下去,灌到你吐死為止。”


    蘇涼末同他對望眼,視線往下垂。


    占東擎起身,丟下句話,“還是十分鍾,別讓我等你。”


    浴室門很快重重被帶上,蘇涼末強撐起身,她眼眶酸澀難耐,但並不想哭,她隻能簡單衝個澡。


    手掌一陣陣傳來痛,蘇涼末換好衣服在浴室內躊躇很長的時間,占東擎在氣頭上,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的。


    可該來的躲不開,她拉開門,一股濃烈的煙味瞬時襲入口鼻,占東擎幾乎是不在房間裏抽煙的。


    蘇涼末亦步亦趨上前,男人聽到動靜,半截香煙用力掐熄在煙灰缸內。


    火紅色的煙星在指尖瞬時撲滅。


    “那車貨找回來了。”


    蘇涼末捏住衣角不說話,占東擎抬起頭看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不能說出沈心黎,要不然蘇康的事就徹底黃了,“我沒什麽好說的


    。”


    占東擎沒想到她會是這幅態度,在碼頭匆匆暼過的一眼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蘇涼末膽子這麽大,居然把眼光瞄準了他的貨上。


    他起身朝她走去,沉悶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迎麵砸向她。


    “我怠慢了你住還是怠慢了你用,讓你這樣不顧一切地算計我?”占東擎驀地楊高音調,最後的算計兩字咬得極重。


    蘇涼末張張嘴,“我隻要這一車,也隻有這一次。”


    “人心不足蛇吞象!”占東擎看著她的眼裏露出複雜的悵然,似有失望,也似有鄙夷,“那一車貨物就夠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蘇涼末,我讓宋閣教會你這些本事不是讓你反過來咬我一口的!”


    她百口莫辯,占東擎視線往下落,看到蘇涼末垂在身側的手掌。


    “跟你接應的是什麽人?”


    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買家,有人找上我說要一車你的貨,事後給我一筆錢,我想著以後的生活也需要保障,再說碼頭那麽多貨物,多一車少一車對你來說影響並不大。”


    占東擎冷笑,“你倒是很會利用自己的身份。”


    她無言以對,他說得也沒錯,占東擎拉起她那隻受傷的手,蘇涼末先前吃過苦頭,趕緊要抽回,占東擎握住她的手指尖,讓她掌心向上攤開,一道傷口猙獰無比,都能看到裏麵的嫩肉向兩側翻卷,經過浸泡,這會更加觸目驚心。


    裏頭還有鋼筋殘留的鏽漬,如果不及時清理肯定會發炎。


    占東擎本來就有氣,這會聽了她的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他拇指按住她的手掌,蘇涼末倒抽口冷氣,使勁想把手抽回去,“疼!”


    “你現在知道疼了,”占東擎仍舊使力,潑墨一般撒進房間的月光籠罩在男人麵部,“當我發現是你的時候,你怎麽不想想我有多疼?”


    蘇涼末抿緊唇瓣,她唇色蒼白,聽了占東擎的話心尖莫名也挑起難受,占東擎見她手臂顫抖,到底也沒再忍心,他把她的手甩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


    她被關在了屋子裏麵,等占東擎離開後,蘇涼末腿一軟坐到床沿。


    她心裏還是後怕的,但並不後悔,蘇康死裏逃生的事對她撼動太大,隻是蘇涼末沒想到占東擎的懲罰僅限於此,當她被他從湖裏拉起來的時候,當他剛才使出狠勁想把她淹死的時候,她都不懷疑他會隨時把她一槍崩了。


    她蜷縮到**,又把室內溫度調高,蘇涼末閉起眼睛沒多久,就聽到房門被打開。


    進來的是保姆,手裏提著醫藥箱,“蘇小姐,擎少讓我給你把傷口處理下。”


    她走過去見蘇涼末躺著,保姆看眼她的手,“呦,這簡單處理恐怕不行,要去醫院。”


    蘇涼末手縮回被子內,“我沒事。”


    “這可不行,以後留著疤也難看。”


    保姆將她手上的傷口小心處理,蘇涼末覺得痛,就咬著被角。


    “擎少今晚很生氣,誰也沒敢問怎麽回事,要不然放在之前肯定會送你去醫院的,希望這樣能沒事,看傷口倒不深。”


    蘇涼末隻覺眼皮沉,朦朧間聽到保姆出去,後把門掩上。


    半夜間,好像有人進來過,但又出去了。


    第二天保姆上來送早飯,見蘇涼末還躺著,“蘇小姐,起來吃點東西吧。”


    蘇涼末用被子裹緊雙肩,似乎還在睡,話語模糊,“我不餓,放著吧。”


    保姆也沒當一回事就離開了。


    中午進來,見早上的東西一點沒動,蘇涼末還在睡,保姆把午飯放到茶幾上,“蘇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悶哼聲,似乎極不耐煩,“放著吧


    。”


    保姆不敢多問,把一口沒動的早餐給端了出去。


    她睡得昏昏沉沉,到下午時分,蘇澤都從幼兒園回來了,吵著要見姐姐。


    保姆沒法子隻能把他帶上二樓,而門外的保鏢隻聽占東擎的,他這會不在,所以攔著蘇澤不讓進。


    小孩子在外使勁鬧騰,又哭又跳的,但保姆知道占東擎的規矩,隻得連哄帶騙把他給抱下樓。


    蘇涼末聽到蘇澤的聲音,當時就想起來,可全身發燙人又昏的厲害實在沒力氣,還是隻能趴在**裝死。


    一直到傍晚時分,夜幕悄然降臨,蘇涼末唇舌幹燥,嘴唇龜裂,喉嚨口火燒火燎似的,她聽到有人進來,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擎少,”是保姆的聲音,“蘇小姐一整天沒吃東西,睡到現在了。”


    占東擎來到床側,看到蘇涼末埋在枕頭裏的腦袋,他解開袖扣自顧將袖子挽起,保姆見他不說話就隻能往外走。占東擎似乎嫌蘇涼末礙眼,他手一伸將她往邊上推。蘇涼末哼唧聲,眼皮耷拉,占東擎躺到**,“我這還沒把你怎樣,你就在這跟我鬧起脾氣來?”


    蘇涼末開口喊聲,“我想喝水。”


    “起來自己倒。”


    占東擎見她躺在那又不動,他伸手拉掉蘇涼末的被子,探過身一看,覺得不對勁,手掌按住的地方體溫滾燙,再看蘇涼末的臉更是慘白的跟個半死人似的。


    占東擎抱起她匆忙往下走,保姆從廚房裏出來,“擎少,要準備晚飯嗎?”


    “你看她這幅樣子還能吃嗎?你死人是不是,燒成這樣不知道帶她去看醫生?”


    蘇涼末隻覺好吵,全身每個地方又酸又疼,占東擎把她送進醫院,前前後後又打電話讓人搶救,手上的傷口發炎,再加上喝了幾口髒水還吹冷風,身體自然就受不住。


    這一燒,還成了肺炎。


    蘇涼末住在特級病房裏麵,醒來的時候隻看到保姆


    。


    見她睜眼,保姆可算鬆口氣,“蘇小姐,您醒了。”


    她點點頭,保姆過去按住她想要撐起的身子,“別動,掛著水呢。”


    外麵有動靜,蘇涼末以為是占東擎,直到門被推開才看見沈心黎。


    她拎著個果籃進來,神色一派自然,將東西放向床頭櫃,她朝保姆吩咐道,“她剛醒,你去給她準備些清粥吧。”


    蘇涼末知道她有話說,“是,我也餓了。”


    “好,我很快回來。”


    沈心黎在蘇涼末床側的沙發前坐定,她翹起一條白皙的腿,“那批貨我沒拿到。”


    “我知道,當時他從碼頭追了過來。”


    沈心黎朝四周張望,目光轉了圈後才對上蘇涼末,“不過也算你識相,沒把我咬出來。”


    “我爸的事你什麽時候幫忙?”


    沈心黎眉尖一挑,“你沒開玩笑吧?我貨都沒拿到,這筆生意當然不算。”


    蘇涼末也猜到她會這樣說,沈心黎是多精明的女人,哪次肯做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要現在開口還來得及。”


    “你確定他會相信?連接貨的司機都是我另外讓人安排的,”沈心黎胸有成竹,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嘲諷,這種笑看在蘇涼末眼中既刺眼又覺得熟悉,“別以為你能捏得住我的短。”


    蘇涼末絲毫沒有避開她的意思,她盡管虛弱,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底氣十足,“就憑這話是我說的,他就會信。”


    沈心黎暗暗咬碎牙,她還就是得提防著蘇涼末來這一手,畢竟占東擎盯她本來就盯得緊,她咽不下這口氣,可這個虧她必須吃。


    “你是不是心安理得就把他想成是你的男人?”


    蘇涼末抬起手,傷口已經用白紗布裹著,“我為了你一箱貨差點送掉半條命,你也應該說話算話


    。”


    “行,一個人而已,這個人情我隨時還你。”


    沈心黎站起身,她比蘇涼末看得開,女人活在世上首要的就是為自己考慮,他跟過占鬆年,心裏住的卻是占東擎。一個把她視作發泄工具,而一個,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


    她背後也有自己的心思,女人適度的貪婪並不是不好。


    保姆回來的時候,見沈心黎沒在,蘇涼末勉強吃點東西,胃口本來就很差。


    住了幾天醫院,並沒見過占東擎,蘇涼末也沒問起。


    後來實在住不下去,保姆打電話詢問過占東擎,男人點了頭後,才給蘇涼末辦理出院手續。


    保姆一邊拎著東西一邊攙扶蘇涼末走進客廳,韓增和宋閣都在,占東擎話聽到一半抬起頭,見到蘇涼末也隻是冷眼別開,“你繼續。”


    宋閣緩了緩,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話。


    蘇涼末穿過客廳上樓,她身體還很虛,回到家先洗個澡,保姆讓她下樓吃晚飯,她不想吃,也就沒有下去。


    占東擎推門進來時蘇涼末倚著床頭在看電視,他並不理睬他,去浴室洗完澡出來,抄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蘇涼末躺回**,身側一陣窸窣,占東擎手臂已經貼到她背部,蘇涼末退開些,這時候不想惹到他。


    沒想到男人卻一個翻身,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他的這個動作蘇涼末哪裏會不懂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麽事,她身體倦怠無比,占東擎膝蓋撇開她並攏的雙腿。


    蘇涼末每根神經都開始排斥,“不要,我不想……”


    占東擎使勁往裏擠,蘇涼末說不出的痛苦,比當時被他掐著手掌的傷口時還要疼得多,蘇涼末散開的頭發作無謂掙紮,雪花白的枕頭上散了一團的黑色,她伸手想要阻止,占東擎按住她的手腕將她雙手固定在頭頂。


    他純屬在發泄,且不管不顧


    。蘇涼末被他禁錮在身體底下,一分一毫的地方都休想挪開,他握住她細膩的腰肢,每次用力都幾乎將她撞碎後重組,蘇涼末痛苦萬分,她額角滲出薄汗,兩條腿想要屈起卻逃不開男人霸道地掠奪。


    “疼嗎?”半晌後,他的聲音才在她頭頂響起。


    蘇涼末掙開手,用掌心去擋他的動作,男人自顧重複,見她皺起眉頭忍得辛苦,占東擎這才慢慢退出身,每一寸都似淩遲,像用一把尖銳的刀,在她體內逐漸加重刺挑。


    待占東擎出來後,蘇涼末迫不及待合攏雙腿,她咬住手背,想用一種疼掩飾住另一種疼,可到底及不上,她蜷縮起身體,甚至按住小腹。


    占東擎冷眼盯著她的動作,蘇涼末白皙的膚色在燈光下襯出一種病態的美感,脊背微微彎曲,將曲線也展現得恰到好處,他還算是克製著自己,並沒有在她身上釋放。


    蘇涼末看到他起身往浴室走,她抽過被子裹住全身,占東擎披著睡衣出來的時候也沒有跟她說話,兩人背對背躺在一張**,每個呼吸間都能碰觸到彼此。


    占東擎翻個身,蘇涼末背影瘦削,這兩天更加憔悴的不成樣子,兩人各懷心思,占東擎睜著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天花板,照理說他不可能會留一個女人在他身邊睡整晚,可蘇涼末破了他的例。照理說,她劫了他的貨,這犯到占東擎的大忌,他不可能會留她,可他最終也沒有下去手。


    這樣的女人,他居然還讓她安然睡在身邊。


    不適感並未在蘇涼末體內逐漸褪去,他這是讓她記得,不該她的東西別想插一腳。


    蘇涼末朦朧睡過去,翌日是被一股重力給壓醒的。


    她伸手推搡,意識也逐漸回到腦中,體內的疼痛還有餘痕,蘇涼末當然知道這不是夢魘,而是真實的有人壓著她。


    嘴裏呢喃出聲,她無力地抗拒,“不要,真的好痛。”


    “不讓你痛到骨子裏,你以後會長記性嗎?”占東擎薄唇湊到她耳邊,他掐緊蘇涼末的腿,她宛如泥鰍般在他身下扭轉掙紮,那樣的痛她是真不想再重複一遍。


    他並沒有立即進去,占東擎揮手將她頰側的頭發全部撥開,蘇涼末目光裏的沉寂被打破,她沒法心靜


    。


    “別以為做什麽事都能理所當然,我讓你躺在這不是讓你還敢有下次的,一分帳就要一分還,沈心黎那樣的女人並不可愛,想要爬到男人頭上去,你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他話音未落,已經強勢擠入,蘇涼末疼得倒抽口冷氣,她想讓自己的身體盡量配合,那樣至少還能少吃點苦頭,可她的僵硬和排斥不受控製,她痛得喊破嗓子也沒用。


    還是跟昨晚那次一樣,他讓她痛不欲生後就退出來了。


    蘇涼末在**躺了半天,直到中午時分才穿衣服下樓。


    保姆本來正要喊她吃飯,占東擎坐在餐桌前,眼睛穿過客廳錯落的陽光落到蘇涼末臉上。


    知道她身體剛恢複,保姆刻意備了幾個清淡的小菜。


    宋閣和韓增從外麵進來時,宋閣手裏提著個皮箱徑自走到占東擎身邊,“擎少,這是外堂那些人孝敬您的。”


    “都坐吧。”


    這兩個是他的左膀右臂,三天兩頭出入青湖路。


    韓增自從上次的事後見到蘇涼末一眼都不多看,宋閣替占東擎將箱子打開,蘇涼末埋著頭吃飯,保姆給她盛得是碗粥,她嘴裏淡,但一下不能吃太油膩。


    抬起頭忽然看到有什麽東西迎麵砸來,蘇涼末想避開時已然來不及,成摞的美鈔,其中一打正好打在蘇涼末握住湯勺的手背,她手一鬆,勺子哐當掉在桌上,碗裏的粥也灑了,燙的人要命。


    宋閣和韓增都望過來。


    蘇涼末輕揉手背,占東擎又把皮箱內的錢一摞摞朝她扔,蘇涼末坐在原位動也不動,兩人麵麵相覷,韓增藏匿不住眼裏的幸災樂禍,但這會學乖了,一句話沒說。


    直到箱子裏麵的錢清空,占東擎砰地合上皮箱,甩出去的動作伴隨皮箱落地的劇烈聲響傳到蘇涼末耳朵裏。


    “你不是喜歡錢嗎?給你這麽多還不夠是不是?但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不容易,怎麽,真看不上?”他字字句句針對她,眼角眉梢盡是嘲諷,更多的其實還是憤怒,氣她的不知好歹


    。


    “你們兩個先吃。”


    韓增和宋閣坐在麵前麵,可這會誰敢動筷子。


    不少錢還砸在了盤子裏,蘇涼末跟前滿目狼藉,宋閣側過頭看她眼,她臉上並沒有驚慌恐懼,占東擎一口氣難以下咽,宋閣也知道先前在碼頭的事,“擎少,這樣的女人留著是禍害。”


    蘇涼末就說宋閣是笑麵虎,關鍵時候可比韓增要陰狠得多。


    占東擎視線冷冽,他點起根煙,手掌支起下巴後看向對麵的蘇涼末。


    她應該是自知理虧,以往那張厲害的嘴巴這幾天都跟被人縫起來似的,任你說任你折磨就是不還口。


    他擺明是故意羞辱她,什麽話難聽就專挑什麽話說。


    宋閣的話占東擎聽進去了,他擺擺手,“你們兩先走。”


    他們如蒙大赦,趕緊推開椅子走人。


    蘇涼末伸手把那些錢推開。


    占東擎冷笑聲,神色陰惻惻的,“幹嘛不拿起來?”


    蘇涼末抬起眼簾看向他,男人指尖的煙星吞噬著他俊朗的臉部輪廓,他都這樣說了,蘇涼末又伸手去把錢一摞摞拿起來。


    “你要早這樣聽話,你要明說喜歡錢,我給你就是了,何必弄成這樣?”占東擎見她蹲下身去撿,眼裏浸潤著嗜血的瀲灩緋紅,他伸手將煙掐熄,“走,上樓睡覺吧。”


    蘇涼末一聽睡覺兩字,撿到半途的錢掉落到腳邊,占東擎不打她,卻喜歡用那種方式懲罰,可當真是疼得鑽心痛得徹骨。


    ------題外話------


    明日精彩預告:


    57——居然敢嫁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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