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儒腳步一頓,回身看向杜白,臉上滿滿都是不解和迷茫。


    “杜姐,你剛剛和我說話麽?”


    畢竟這一路過來,沈子儒從來沒有做出半點對不住她的事,每每把她的喜怒安危擺在自己之前,杜白不說,不代表她不動容。


    現在看到沈子儒乖乖站著等她問話的溫順姿態,她甚至覺得剛剛起了一分疑心的自己有些可惡起來了。


    但話已出口,杜白還是放柔了聲音,把剛剛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大概是剛剛一陣風過,所以沈子儒才沒有聽清她的問話。


    這會杜白重複之後,他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失笑指著她身後的背包:“最重要的主人要到了,小c的念叨聲我站在院子裏都可以聽得到。”


    這話倒是有道理。


    以小c對陳祚的狂熱,杜白每天都能聽到這小家夥念叨自己主人的話語,從主人的能力更強大了,一直念叨到他主人昨天趕路晚上少睡了半個小時,可謂是巨細靡遺。


    有小c這樣的迷妹在,沈子儒知道陳祚快來了也不算奇怪……杜白依然有些別扭,還來不及細想,沈子儒已經轉身在前麵繼續帶路了:“杜姐,陳哥,最近湖濱路那裏好像又出現新的變異物了,咱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杜白和沈子儒在這裏住了個把月,除了將客廳的零碎物品歸整了一下,屋中並沒有其他變動……但民居本身的裝修擺設就是滿滿的溫馨小資,暖色調的裝潢和布藝讓人一走進來就憑空生出了兩份歸屬感。


    陳祚進屋以後,含笑看了杜白一眼。


    杜白的臉微微一熱:“這不是我布置的。”


    陳祚的笑意不變:“我知道……”


    那幹什麽看著她笑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晚上沒有休息,反而耗費了能量值,又在外頭吹了大半夜的冷風,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地發熱。


    杜白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臉,像是火燒一般:“陳哥,你的房間早就給你留好了,就在沈子儒的隔壁,這附近有小c和我設下的監控,挺安全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她就抱著小c進了房間……把頭埋進被子裏,鼻端是棉製品特有的香氣,不知不覺,杜白就陷入了夢中。


    接下來的日子,跟那段三人同行的日子既相似,又不同。


    相似自然是因為三人相處模式已經基本固定,陳祚的溫和強大也一如之前。


    而不同,則是因為杜白自己。


    說不清原因,自從這次和陳祚重逢,杜白越來越發現自己的狀態不對了。


    每每見到對方看自己,她總有種說不清的心慌……她曾想過自己是不是對陳祚有了特殊的感情。


    畢竟對方是那樣的強大,又對她處處遷就,時時關懷……


    有陳祚在身邊,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在末世安心做個傻白甜的廢物。


    正如柯思星直播觀眾說的,隻要有男神在,根本輪不到杜白和沈子儒出手。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杜白否定了……即使她看到對方就會臉紅心跳,見不著陳祚的時候也會每每想起對方,但這溫馨曖昧之中,卻隱隱藏著讓她不安的別扭。


    杜白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麽,但就是有種感覺,覺得她對陳祚的異樣,並非出自愛意萌動,至少不是純粹的愛意萌動。


    到底是她的第六感在胡亂預警,還是她對感情太過生疏,以致於心動的時候竟然驚慌茫然?


    杜白不知道,也沒辦法忽略這種感覺,隻能盡可能躲著陳祚……


    陳祚大概是發現了杜白的異樣,打著熟悉環境、提升實力的理由,越發早出晚歸。


    三人小隊重逢了一個星期,杜白和陳祚的交流竟然還比不上之前對方在路上……


    小c因為主人到來而格外澎湃的情緒就像是燒滾的鍋被澆了一勺涼水,整個人都蔫了。


    當然,蔫的不單單是小c,還有杜白直播間裏嗷嗷待哺、拜倒在陳祚褲腿下的無數外星粉絲。


    “白白播主為什麽都不和陳男神在一塊了啊……你這兩天和沈弱雞說的話都比跟男神說得多。”


    “就是,還以為男神來了以後,又可以看到男神打架的樣子……結果播主居然躲著男神。不就是雄性和雌性之間互相吸引麽,男神這樣的強者,我都不明白播主為什麽要躲!”


    “沒錯,要是男神能這麽嗬護我,老子上理論課都能笑出聲好麽。本來還覺得播主順眼,沒想到這麽矯情……果然e級星女播主的素質不能夠有太多期待。”


    “老子花能量值看直播可不是為了看你冷落我男神的。要你何用!”


    “就是,辣雞,取關,不看了。”


    當許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就產生一種群體效應,讓他們無限放大自己的情緒,堅持自己的觀點……即便最開始,有的觀眾隻是因為見不到陳祚有那麽一點的遺憾失落,但是當直播間裏有一兩個為了愛豆變身撕逼天後的腦殘粉出現,當越來越多的人表達了對杜白疏遠陳祚的不滿的時候,那淡淡的不滿也會瞬間升級,在群情激昂中變成指責播主杜白的慷慨正義。


    這時候,杜白才發現,原來這些心直口快的柯思星單細胞們,把他們的直率用在厭惡的人身上時,殺傷力同樣驚人。


    杜白躲著陳祚的這幾天,直播間的在線人數也像是在表達抗議一般,掉了又掉,從幾十萬掉到了十幾萬。


    就連剩下的這十幾萬在線觀眾裏,多少是礙於學時的誘惑,多少是抱著留在直播間噴播主的詭異心理,也是難說的很。


    看著每天一起來就被無數聲討刷屏的直播間,杜白猛然間意識到,因為陳祚,她當初吸引了不少崇尚力量、追逐強大的柯思星觀眾,同樣因為陳祚,她直播生涯以來第一波危機,爆發了。


    這種時候,杜白居然隱隱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好在她早在開播沒多久,就已經學會擺正自己和觀眾之間的關係。


    此時她竟然沒有太多的傷心,甚至沒有太多的憤怒。


    至少,在那洪水一般的指責當中,依然還有保持理智的直播觀眾存在。


    “雖然我也很不能理解播主對待男神的態度,但是不得不承認,播主的直播間的確是我在低等級星係直播當中看到最有內涵,也最有意義的一個……e級星作為炸魚認可的探星對象,所蘊含的能量和力量構成都非常值得研究。所以,就算以後播主都不再和陳男神一起組隊,我也依然會關注這個直播間。”


    “對雌性,不,對妹子你們這樣的態度,難怪咱們柯思星的生育率會是整個星係最低,注孤生啊你們。白白播主在炸魚的江山都是自己一手一腳打出來的好麽。老子從白白開播就在這個直播間,那時候陳男神連影子都沒看到過呢。這是個娛樂直播平台,人妹子怪也給你打了,星球探測也給你們做了,該有的人文曆史背景介紹也介紹了……這會把人家噴成狗啦?可笑。”


    看到這幾個留言的時候,饒是杜白自覺心中平靜如水,也不由有了些波瀾……有人維護自己的感覺其實是很好的。


    即使這幾個留言很輕易地就被那些謾罵和指責給淹沒了……


    杜白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在直播間裏做了個澄清。


    她並沒有說出自己心底奇怪的感覺,而是選擇了柯思星人更能接受的說法……當然,這也未嚐不是她心裏的想法:“陳祚確實很強,我也很仰慕他,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要和他捆綁在一起。我記得你們曾經說過,真正的強者追逐的並不是他人的強大,而是自己。”


    杜白看著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樣,突然間冷情下來的直播彈幕,說出了她困惑已久的問題。


    從接觸到柯思星的文化開始,杜白就知道這是一個追逐力量的星球,他們的日常言行乃至審美三觀都清楚明白地告訴別人,隻有強者才配得上旁人追逐的目光,才有生存的價值。


    但這種一味追逐強者,甚至是喜強者所喜,惡強者所惡,急強者未急的態度……何嚐不是一種心理上的弱勢。


    杜白的不解,讓直播間快速跳動的留言有了短暫的停滯。


    但僅僅隻是幾秒的停頓,更多的留言、更大的憤怒就向她撲來。


    “老子花能量值養你是讓你來嗶嗶老子的?信不信老子取關!”


    “一個e級星的弱者憑什麽質疑我們高級星係的價值觀……會熬兩碗雞湯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麽?”


    杜白看了兩條,就沒有繼續往下看,而是選擇屏蔽了叫的最厲害的幾個id,又把關注直播不超過三個月的id號的彈幕和意識全部屏蔽掉……頓時光幕和意識領域都清淨了下來。


    她揉了揉手指,繼續做著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個引得y市所有異能者嚴陣以待的東西……她最近憑借著小c和柯思星給的金手指,已經摸出了些頭緒,還在湖濱路那一帶做了些小布置。


    今天就可以過去看看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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