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打算下去看看,但是用什麽弄開植物層呢?屋裏麵沒有什麽可以使用的東西,而我因為懷孕,連走路都已經很辛苦了,更不可能徒手撕開那麽密集的植物。


    不管那麽多了,先去看一下。


    槍在別在腰間,我扶著牆慢慢往洞穴下走去。越往下植物生長得越密集,一些房子已經被植物的根須包圍住。大約走了十分鍾,我坐下來休息。這裏已經很靠近洞底那層植物,空氣中夾雜著植物特有的青澀氣味,頂上的光照到這個深度仍然能看清楚每個死角。


    我坐在地上休息時,肚子裏的孩子又動了,身體擴撐的感覺,讓我呼吸變得急促。


    “寶寶,快睡吧,媽媽還要做正事。”我嘴上念叨著。又等了兩分鍾,孩子安靜了,我起身繼續向下走。下麵的房頂已經布滿了根須,路麵不平穩,我不得不走幾步休息一下。


    終於到了植物層,我踩著相互交錯的根須,直接橫跨洞穴。那個巴掌大的裂口就在對麵。


    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在根須上,眼看就快到了,忽然腳下有一條樹枝斷裂,緊接著它下麵一層的樹枝也承受不起我的重量,很幹脆的斷裂了。這讓我嚇了一跳,馬上不敢亂動。我試著將身體趴下來,分散受力點,但還沒等我的手碰到植物,剛才斷裂的那個地方轟的一聲塌陷,我整個人順勢往下掉落。


    我的孩子!這是我首先想到的,我這樣摔下去孩子就保不住了!可是掉落的太突然,速度太快,我完全來不及做任何動作,唯有在內心祈禱老天開眼。


    突然,有什麽接住了我!我的孩子保住了!


    “戈蘭。”一個男人說話了。這植物下麵光線照不進來,我剛才掉下來的地方成了一個圓洞,目前那裏是唯一可以進光的地方。


    我立馬跳下地,地麵很結實,也很平整,應該就是真正的洞底。我想肯定是剛才說話那個人救了我。


    “誰?”我讓自己退離有光的地方,在黑暗中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戈蘭。”那人有說話了:“戈蘭沒事吧?”他的聲音就在我正對麵。


    “你是誰?”我再一次詢問對方的身份,說完話,馬上悄悄的往右邊挪動了幾步。


    “我是...我...戈蘭沒事吧?”那個人似乎隻會說這一句。他慢慢走近光裏,這時候我才看清這個人的樣貌。


    他個子很高,身體很魁梧,全身上下沒穿衣服,皮膚有些微紅...我認得他!


    “d211?”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我那個實驗者。兩個月前他在眾人麵前接受檢查,並合格,之後先生說將他轉移到別的地方繼續成長。他怎麽會在這裏?


    “戈蘭”我叫出他編號時,他忽然原地站立不動,雙手捧在胸前,低頭看地。他是在對我敬禮?


    “你在這裏做什麽?”雖然是我的實驗者,但是我那套配方都是胡寫的,這實驗對象的結果是怎麽樣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先生想要的殺人武器,我也不知道。


    “我被放置在這裏。”他放下雙手,站在那裏回答我的問題。“戈隆讓我在這裏等待你。”


    他說話感覺像個孩子。不過,戈蘭是誰?戈隆有是誰?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接著僅有的光線,盡可能的觀察周圍。


    “埋葬死人的地方。”他回答我。我知道廢棄的實驗對象丟在哪裏,這裏沒有那些氣味,並不是丟棄坑。


    “你怎麽進來的?這裏有門嗎?”這時候,肚子裏的孩子又在動了,我趕緊原地坐下。


    “戈蘭休息。”在我坐下時,他對我說。戈蘭難道是對我的稱呼?還是他的口頭語?


    我坐下用兩手撐著地麵,調整呼吸節奏,孩子不會一直動,就那一兩分鍾,過後會繼續休息。這一兩分鍾如同是幾個世紀,我難受得滿頭大汗,等孩子徹底安靜後,我大出一口氣。“戈蘭是什麽意思?”


    “戈蘭...戈蘭...”他忽然跪下,雙手打直對我叩拜。算了,我看他也解釋不清楚。


    “你還沒說呢,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坐在地上,手摸著地麵,這裏的地麵很冰冷,很堅硬,應該是山壁上有門。


    “從”d211話還沒說完,頂上的植物層忽然被什麽東西掀開,光線一下從上麵照下來,這周圍的一切馬上呈現在眼前。黑色的牆,黑色的地麵,完全沒有猜想的入口可以進來。那d211到底是怎麽進來的?難道是有人挖開植物把他丟進來的?


    我的猜想在腦袋裏一閃而過,麵前一個人從上麵跳下來。


    “尼尼,你不在房間裏寫配方,在這底下來做什麽?”說話的人,和我一般高,我一直很期待在這裏能見到她。


    “加爾。”我試著撐起身子站起來。“見你一麵太難了。”


    她就那樣背著手站在我麵前,眼睛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


    “這麽久沒見麵,一見麵你就催我去工作,是不是有點太傷感情了?”我總算是站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渾身因為擠壓血流不暢的原因,腦袋忽然有點痛。


    “你...”加爾臉上的表情在我覺得頭痛時有了變化,“你不是尼尼,你是誰?”


    她這一問倒讓我摸不著頭腦了,她剛才還叫我名字,怎麽這會又問我是誰?我覺得有點意思,笑著看她。


    誰知道她沒有那麽好的耐心,我不回答她,她居然掏槍瞄準我,子彈應該早就上膛了,而現在她已經撥開了保險,隻要食指一彎曲,就會有子彈從槍裏奔出來要我的命。


    我也有槍,但目前最好不要拿出來。我的身體狀況幹不過她,即便打倒了,沒有逃跑路線我也隻能等著被抓,一切都沒有準備好,我不能讓我唯一的武器落入他手。


    我舉起雙手,警惕的看著她。d211站在一旁,我多希望他能去把加爾撲倒,說不定那樣我還可收獲一把武器。


    忽然,d211一個箭步衝上前,抬手打向加爾頭部,這一肘很重,接著加爾悶聲倒地。


    我看得目瞪口呆,右手摸向腰間,兩隻眼睛戒備的盯著他。


    “戈蘭,她暈了。”d211將加爾打暈後轉身對我說。


    “你為什麽打暈她?”我不知道這個人想幹什麽,從他剛才的動作和速度來看,我打不過他。


    “戈蘭要她的武器。”他指著加爾手裏的槍說。我確實想讓他打暈加爾...他怎麽知道?我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走過去,蹲下檢查加爾的情況。她已經暈過去,我把槍從她手裏拿出來,是一把捷克手槍,而我從假阿成那裏得來的也是捷克手槍,區別在於型號,那說明這是同一批貨。槍支買賣在這個國家是禁止的,他們從哪裏搞到這些東西?


    沒時間想那麽多,我將加爾的手槍也別在腰間,轉身看著d211。


    “你想出去嗎?”我一個人是沒辦法從這坑地下爬上去的,植物層被撥開後,我看到這裏離上麵最後一層房子有三四米那麽高。


    “我跟著戈蘭。”他回答我。


    “你托我上去,再把她送上來。”我指著一邊昏迷的加爾,我有好多問題沒想明白,她還有兩個孩子,我不能傷害她。


    d211將我舉起,他個子很高,我被他舉起後伸手便能夠著那房子的門欄下麵。我使盡全力爬進門內,然後轉身去接他送上來的加爾。


    加爾已經昏迷,她自己無法使勁,我隻好伸出半個身體去拖她上來。最後是d211,我很猶豫要不要打死他,他動作快,下手狠如果對我不利,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出去後你要幹什麽?”我站在高處問他。


    “戈蘭要我幹什麽?”d211在下麵望著我,我覺得他似乎有點傻。


    “上來吧,然後我帶你走。”我看了一眼旁邊昏迷的加爾,她為什麽會不認識我?即便我長胖了,也不至於到不認識的地步啊。


    d211三兩下便上了房子,我讓他背起加爾跟我往山洞上走,剛走沒幾步,我就聽到了腳步聲。我讓d211帶著加爾躲在屋內,自己站在房頂上看是誰來了。


    “garry,你在下麵嗎?”上方傳來假阿成的聲音,我回應了一聲,慢慢往上走。他三步兩步的下來,我們在洞穴中間層匯合。


    “你在下麵幹什麽?”假阿成看了看下層,“你把那層打開了?”他看到了被損壞的植物層。


    我回想起加爾下來的時候,整個植物層像是被掀起來一樣,但上來之後卻看不到那些樹藤。


    “恩,你來找我什麽事?”我假裝不當一回事。


    “那是原來古民埋葬死人的地方,你把它掀開了會受到詛咒的。”假阿成想下去查看,被我拉住。沒想到他居然還相信詛咒,看來這地方還有些曆史傳說是我不知道的。


    “我你沒事找我嗎?”我盡量轉移他的注意。


    “是這樣的,先生給我說加爾來找你了,我擔心她又對你做什麽手腳,所以趕過來看看。”他那雙湛藍的眼睛一直看著我,“你看到加爾了嗎?”


    “看到了,她剛才對我說了些話,還用槍指著我,接著我很沮喪,然後她就走了。”我回答她,這不算是撒謊,畢竟加爾用槍指著我是真的,所以我想都沒多想就回答了。


    “她都對你說什麽了?”假阿成皺眉有些焦慮,我帶著他往山洞上麵走。這個山洞雖說是大家的休息區,但其實隻有我一個人住在這裏,其他人都是在大廳樓下休息。先生口頭上說是給我獨立的空間,其實就是將我和其他人員隔離開。


    “加爾說她生了你的孩子,而且你們已經結婚了。”走到我屋子跟前我並不打算邀請他進去。


    “那不是我的孩子!garry,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和她結婚,我怎麽可能和她結婚!”假阿成馬上解釋,他有些激動。


    “我不知道你們誰說的是真的...”我低下頭,做出很難過的樣子。假阿成想過來抱我卻被我推開。“我能看看她的孩子嗎?”


    “你看她孩子做什麽?”他不理解我的要求


    “我害怕她的孩子擁有和你一樣美麗的藍眼睛。”我抬起頭看著他的雙眼,這雙眼睛太美了,而我心裏卻想起了張一默。


    假阿成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答應帶我去看孩子。和張一默在一起的時候我接到過加爾的電話,那時候她說孩子已經十個月大了,現在過去了半年,算起來孩子應該一歲零三個月了。最然加爾暫時被打暈,但是要牽製住她還很困難。我要從這裏逃出去,帶走加爾的話,加爾不一定能威脅的了先生,但若是帶走加爾的孩子,那應該可以牽製住她自己。


    我與假阿成約好,兩個小時後他帶我去見加爾的孩子以證明他的清白。他走後我趕緊往洞穴下麵跑,d211帶著加爾躲在下麵的洞穴裏,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我剛跑了沒兩層,就看到d211扛著加爾往上走來。他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我跟前。


    “戈蘭。”他停住腳步低著頭,扛在肩上的加爾還是處於昏迷狀態。


    “走吧,先上去再說。”我小聲交代,深怕有人再過來。


    d211將加爾扛進我房間後,他站在門後,我也把昏迷中的加爾過著靠放在門背後。我在床上翻找一些他能穿下的衣服,別看他個子高,身材又魁梧,我最近長胖這麽多,總有能讓他穿下的衣服。


    找來找去,一套我穿著有些長的睡衣被選中,我讓他先穿上衣服,然後坐下休息。


    “現在怎麽辦呢...”我坐在書桌前,想著等會假阿成要帶我去看孩子,我要怎麽樣才能把孩子抱走。


    “戈蘭,有人。”d211小聲對我說道。我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果然有人慢慢往我這一層下來,我趕忙讓d211躲回門後。


    來人是假阿成,我開門時,看到他背後被這兩個孩子。他竟然把孩子背出來了!


    他進來時,我看了一眼他腰間別的槍,又是一把捷克手槍。那麽我應該怎麽辦呢?把假阿成也打暈?如果是這樣,那我今晚上必須從這裏出去,不然就打草驚蛇了。


    我退身讓假阿成進屋,他進來背對著門,門後的d211等假阿成徹底進入房間後,抬手對著假阿成的後脖子就是一下,假阿成也暈了。


    “你怎麽對打暈一個人這麽有經驗?”我扶著暈倒的假阿成,小心翼翼的將他趴著放在床上,輕輕取下他背後背著的兩個孩子。


    一旁的d211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叫了聲“戈蘭”就不再說話了。


    我看著兩個孩子,原來我一直不知道,這是一對龍鳳胎,他們的爸爸應該是肖雨。


    “你對這裏麵熟嗎?”我卸了假阿成的槍別在自己身上,這樣我就有三把槍在身上,再加上加爾的兩個孩子,今天逃走保證萬無一失。


    “不熟。”他還站在門後,我歎口氣讓他把加爾綁起來放在床上用被子蓋著,然後拿出這一段時間我自己描繪的地形圖。


    “你過來,今天我要帶你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我招手讓他靠過來。他沒有拿凳子,直接蹲在我旁邊,眼睛盯著地圖。“現在,我們在這裏。”我指著地圖上標記“古民”的地方告訴他,“在這上麵有條路,能到你原來呆的試驗大廳,我們要到大廳這裏的這道門。”我壓低了聲音用手指畫著路線,他在一邊眼睛都不眨的看著,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理解我的意思。逃出去外麵全是他們的人,我需要有人幫我應付。


    我花了幾分鍾講完整個計劃,我打算他扛著假阿成,我帶著加爾的兩個孩子,把他們裝進那個實驗廢棄的箱子裏,然後推到大廳底層的那個隧道裏,那裏麵場景會變化,我們在那裏可以躲過其他人的追捕。與此同時,我們將加爾放到大廳的那扇監獄門邊,讓人以為我們是從那個地方出去,到時候莫代肯定會再次出去找我,先生則會第一時間到我房間翻找配方,我最近寫的那些配方就是為了此刻使用。等他們都去了自己認為對的地方,我再和d211從假阿成原來帶我進來的路線出去。


    “戈蘭什麽時候走?”他拿著我的地圖坐在地上認真看,我開始收拾東西和資料。


    “如果順利的話,現在。”我看了看電子鍾,現在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你準備一下,我去把箱子推到電梯口。”


    “戈蘭...”d211在我準備出門時叫住了我,“這條路。”他將地圖翻過來指給我看。“這條路可以直接出去。”


    我過去拿過地圖認真看他指的那條路線。他指的是從這裏直接到山外麵的一條路,但是我實地走過地圖上所有的地方,並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那條路。


    “就在下麵,戈蘭出現的地方。”他見我皺眉不說話,趕忙用手指著地麵。


    “你的意思是你被關押的地方,有去到外麵的路?”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你之前怎麽不說?”


    “我想說,沒來得及說,她就下來了。”他像個小孩一樣,指著昏迷的加爾,一臉真誠。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就省去了大麻煩。但要怎麽才能知道那條路到底通不通呢?再過一會,這兩個被打暈的就要再打暈一次了。


    “有人。”d211忽然警覺起來,將假阿成拖到門後。


    一般這個時候來找我的,都是叫我吃飯的,我兩三句就回答了。


    “戈蘭,我們走吧,那條路是真的。”d211勸說我。我知道其實這對我來說沒什麽危害,不管是不是被抓到,他們隻要配方,而我向來桀驁不馴,在他們看來我什麽都做得出來,是一個倔強的人,所以即便是被抓到,他們也不會對我怎麽樣。


    “背上這個男人。”我思考了一兩分鍾,最後還是答應和他一起走山底的路線。


    我很好奇,那個剛才怎麽看都沒有門的地方,竟然有通向外麵的路。


    一路往下走,d211的動作很快,兩分鍾後,他扛著假阿成已經率先到達了洞底,而我背著兩個孩子在後麵慢行。離開時,我將加爾用衣服綁起來蓋在被子裏。


    又過了五分鍾,我終於也到達了洞底。


    “往哪兒走?”我問。我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像門的地方,他該不會是開玩笑吧。


    d211將假阿成放下,自己蹲在地上看。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也想過去看看。結果剛邁步,整個人身體往前一沉就往地上掉!


    “快”我本想說快拉住我,可話還沒說完,我就完全掉入地裏,接著有人拉我的腳將我一把拽下去。我還沒站穩,拉我的人將我一把推開,我看到假阿成從上麵掉下來,接著是d211。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是在上麵那個洞穴下的一個隧道裏,一個穿著喇嘛服的人手舉火把將眼前照亮。這個隧道有兩米高,我下來時那個人接住了我,這樣才沒有傷到我背後的孩子。但孩子還是醒了,並且有哭喊的先兆,我趕緊輕微的抖動幾下,哄著孩子說“乖寶寶,睡覺覺。”


    等孩子哄好後,那個穿喇嘛服的人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對我行禮。“三小姐。”我聽到他喊我三小姐,心理一下緊張起來。糟了!被發現了!


    “三小姐不要擔心,次仁這就帶三小姐出去。”那人降低火把,他的臉在火光中出現了完整的麵貌。這是次仁!嚇我一跳啊,還以為要被抓了。


    “次仁!你怎麽在這裏?”我有些激動,伸手拍著他的肩膀。


    “次仁一直在這裏等著三小姐。”他說完轉身往隧道裏走去,“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此刻趕路要緊,我讓d211走在我後麵,跟著次仁進入了隧道。這隧道時高時低,後麵的d211時不時就會撞到頭。我們在這隧道裏走了又十來分鍾,彎彎拐拐我完全不知道方向,終於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到了。”次仁停下腳步,伸手往洞頂上一推,頂上出現了一個口子,接著那口子慢慢擴大,上麵透出來昏黃的光亮,一隻手從那口子裏伸進來。


    “三小姐先上。”外麵的人說道。我看了眼背後的d211,他對我點點頭,我轉身拉住那手使勁往上蹬,那人力氣大,將我一把從隧道裏拉了上去。我看到外麵又是一個洞穴,但是不大,眼前就有一個洞門,洞門外麵掛著厚厚的保溫簾。


    “三小姐好。”拉我上來的人禮貌的問候,他人高馬大,穿著藏民的服飾。


    “仁登,先把人全部接上去。”次仁在下麵喊。這個拉我上來的人叫仁登,他將其他人都拉出隧道後,帶我們走出山洞。


    山洞外麵是一間用帆布搭建的帳篷,帳篷很大,中央放了一張方桌子,桌子上攤開幾張地圖,幾支鉛筆和一些尺子壓著地圖。帳篷內點了三個油燈,空氣中都是油燈燃燒的味道。


    仁登帶我們走出這個帳篷,這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真正的外麵,天上漆黑一片,沒有山洞,沒有遮蓋,我們真的離開了那個地下基地!


    由於事情很緊迫,加之假阿成途中醒過一次,被d211再一次打暈,我們必須連夜離開這裏。


    仁登找到一些穿著軍裝的人,拿了車鑰匙帶我們上車,我回想起來,這是近半年前我進山時路過的那個軍用帳篷區!


    上車後,我們一路往大公路上開,次仁脫下喇嘛服給我和兩個孩子蓋上,d211則看著醒來的假阿成。


    “三小姐,張少爺現在在實驗基地裏,交代我們先把你送縱橫居,劉師傅已經為你準備好一切了。”仁登開著車,夜路不好走,時不時會有檢查,在這過當中他給我說之後的事情。


    “他已經從煙山回來了嗎?”我記得我離開時他正要進煙山,我正是那時候被他作為交換送到這裏的。


    “張少爺沒有去煙山,在你被送過來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待在我這裏,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通過那個通道去山內。”仁登繼續開車。


    如果按照仁登所說的,張一默根本就沒有去煙山,那他非要將我一個孕婦送到不見天日的地方是幹什麽?沒有合理的解釋,我有些生氣。從基地帶出來的兩個孩子一路上醒醒睡睡,其中一個孩子還尿了。我們從帳篷區上車前,仁登帶上了一些幹糧,我打開其中一袋早茶餅幹,混著白水弄成糊糊讓孩子吃了點。這一路要走很久,我很擔心孩子的健康狀況。


    一直沉默不語的假阿成,在仁登提到張一默的時候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很清楚我們已經離開了基地,但是我並不相信他,因為在這外麵,還有一個阿成。


    “其實,張一默每天都會守在你房間外麵。”假阿成歎口氣,“我知道他從你進基地的第一天就來了,他每天都會守在你身邊。”


    “你知道張一默來基地了?那你為什麽不去報告先生?”我感到驚訝,這個假阿成曾經還說要帶走我,他現在又說知道張一默來了,那他是在幹嘛?是在挑釁嗎?


    “對,其實一開始我說想帶你走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外,他聽到了我所有的話,而我也是想告訴他,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才關心你。”假阿成有些氣憤,“可是他卻說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恩,那他去基地就為了看看我嗎?”張一默會有那麽兒女私情?


    “其實他讓莫代帶你到基地,一個是因為最近有一批人在四處找你,張少爺雖然可以把你藏起來,但你肯定會不顧自己安慰去救人。再一個原因是對你有深刻記憶的人大部分在基地,張少爺將他們一個個都帶走了,他說這些人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延續。”仁登一邊開車一邊說,沒有人阻止他,看來要麽事情解決了,要麽...


    “救誰?”我隻問最核心的問題,他們既然都可以這樣講出來,那麽肯定也打算告訴我外麵發生的事情了。


    “恒客撒。”次仁回答我。“他偷走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一下激動起來,這是我最緊張的事情,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因為身份被人偷走的原因,沒有記憶,無法正常生活。當初劉久久說偷走我身份的是神的意誌,他去尋找神的意誌,張一默和我尋找對我有記憶的人,以保證我可以繼續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麽現在看來,劉久久已經找到了。“恒客撒是誰?”


    “這個,你回到縱橫居之後就能知道,現在張少爺會將最後一個對你有記憶的人帶回縱橫居。”次仁簡單說明:“其實那個人就是你姐姐,但是你卻把她留在了基地。本來張少爺打算第一個帶走她,但是她的身份和你是一半一半,你擁有的本質,她用有精神,所以她總能逃開張少爺。”


    什麽一半?什麽本質精神?我對次仁說的話完全聽不懂。


    “你的意思是,加爾對於我找回身份還是很重要的一環?”我有些懊惱為什麽沒有把她一起帶走。車外的路不好走,整個行程非常顛簸,懷裏的雙胞胎又醒了,我小聲哄著。


    “對,因為找回身份的時候如果有任何不順利,你可能會死,這時候就需要把她的身份奪走來延續你的生命。當然,前提是如果你死了。”次仁給我遞過來餅幹糊糊,我又喂了些給孩子。


    聽上去加爾就是我的一個備用,那麽如果反過來,我會不會也是加爾的備用?


    “剛才你們說,有人在找我,而我會去救人,要救的還是偷走我身份的人。是有誰要用這個人要挾我嗎?”好不容易將孩子哄睡著,我小聲的和他們說話。


    “確實是這樣,不過張少爺已經把恒客撒帶走了,所以才讓我們守候在基地裏。”仁登回答我。這時候,我們已經從基地離開了三個多小時了,車開入了一個軍事基地。


    “我們現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劉師傅會來接我們。”仁登說完就下車了。我看到軍事基地門口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那裏,仁登過去和那車裏的人說了什麽,接著他又回到車上,跟著前麵那輛車開進了基地裏麵。


    我不知道這是哪裏,心裏有些忐忑,次仁倒是笑笑說“畢竟是母親,慧兒還是放心不下啊。”


    車開到基地裏麵的一處空地前停下了,我們一群人下車,一個穿著軍裝的老頭子站在外麵。


    “夫人好,真是榮幸能再次見到你。”老頭子叫我夫人,應該是張一默的人,他像之前d211一樣對著我雙手抱在胸前,低著頭,喊了聲“戈蘭”,這讓一路沉默的d211有了共鳴,他也做了同樣的動作,喊了聲“戈蘭”。


    “戈蘭是什麽意思啊?”我拉住老頭問。d211見到我開始就一直叫我戈蘭。


    “回夫人,戈蘭是一種尊稱,意思是生命之母。”老頭子說完又做了一遍那動作,轉身帶著我們走向一條伸向地裏麵的樓梯。


    難道他們都知道我懷孕了?我抱著兩個孩子一步一步從梯子上走下去,次仁在一邊攙扶著,假阿成走在我前麵,他接過兩個孩子背在身上,讓我減輕了些負擔。


    “次仁啊,我都已經出來了,你看這...”我指著肚子想讓次仁幫我恢複它本該有的樣子,這樣我也可以輕鬆一些。在基地呆的半年裏,我雖然沒有受多大的苦,但確實也不太好過。


    “也對,之前張少爺一直照顧著你,現在他可能要過上一周的時間才能回來,沒有他的照顧,你是一天也無法熬過去的。但是要幫你恢複,也要等到你回到縱橫居之後才行,這很費精力,你需要有一個絕對良好的環境休息。”次仁陪著我慢慢往下走,他盡量讓我慢些走路,可以減輕身體的負擔。


    終於,我花了六七分鍾才下完樓梯,接著被帶進到一個電梯。電梯向下,期間我無心觀看外麵的景象,身體傳來前所未有的疼痛感慢慢將我擊垮。等我們終於從電梯裏出來時,門口已經有擔架在等待我了。


    我被抬上擔架,接著送進了醫院。


    這地下完全就像是一個城市,我們從電梯出來一直到醫院的路上,我看著四周圍的景象,這裏居然有天,有房子,有馬路,有車!和實驗基地的地下城市相比較起來,這裏完全是頂配。


    這個地下城市又是幹什麽用的?我想知道,卻沒有力氣多想,隻能暫放一邊,等以後再問。


    進入醫院後,我住進了監護病房,一些測量儀器將我團團圍住。不過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護士和醫生並沒有收走我的任何東西,包括槍。


    雖然已經進入醫院,但這一點都沒有減輕我想吐的感覺,我的胃像是被拿出來放在洗衣機裏一樣一直在翻滾。除了胃部傳來的難受,我還出現了嚴重的心慌、四肢麻木腫脹、聽力下降、視力下降的問題,這肯定是因為血管被壓迫了,血流不暢的原因。


    我從開始感到難受,一直到現在意識模糊不過才兩個小時,我推斷張一默平時肯定是在我的飯菜裏加了什麽,那東西會讓我在一個時間段裏擺脫這些症狀。


    沒想到真實的感受竟是這般折磨人,我難以想象如果這半年裏,沒有張一默的照顧,我會不會早就死了。


    這一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也不知道別人都在幹什麽。朦朧間,一個年輕人來到我的床前,一直到第二天劉師傅出現,他才離開。


    我不曉得為什麽劉師傅要等到第二天才來,他把我們所有人帶回了縱橫居。其實,我是被連著病床推回去的。


    回到縱橫居後,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屋外,次仁將一顆紅色的水果搗成醬,然後塗在我背上。我先是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邊,接著我感覺到腹腔裏胎兒開始活動,自己身體的骨頭也開始吱吱作響。慢慢的,我肚子上的皮膚開始有緊繃的感覺,人家都是幾個月的時間讓肚子上的皮膚一點點拉伸,而我卻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肚子撐起來,難免會覺得皮膚都要裂開了。


    細節不多說,我在之後的兩個小時內,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最終還是成功的把胎兒的位置移正。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可以大喘一口氣。雖然還是沒有懷孕前的那種輕鬆感,但比起之前這十幾個小時來說,那就已經輕鬆很多了。


    我像是死裏逃生一般筋疲力盡,次仁出去換夏穎進來,她用清水給我擦拭了身體,我換上寬鬆舒適的長袍睡衣,在這張久違的大床上睡覺了。


    這一覺睡了七個小時,醒來已經是下六點多鍾了,我下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上,原本浮腫泛紫的臉現在已經恢複正常顏色,肚子圓鼓鼓的像一個炒鍋扣在身上一樣。我用手去摸肚子,裏麵的孩子正在翻身,肚皮上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力氣。


    這種感覺是第一次!之前由於孩子體位的問題,我感受到他的翻動,都是來自體內骨頭的擴張帶來的疼痛感。


    “夫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客人等著您去一起用餐。”劉師傅敲門說道。就連他也改口叫我夫人,讓我有些不習慣。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開門來到通往飯廳的走廊。這個飯廳我以前隻有開錯門的時候來過兩次,說起這扇萬能的臥室門,它有一些地方,是不需要自己知道就可以去到的地方,而其他的的地方,都是需要自己去過的,並且可以在腦海中重建出一模一樣的場景才可以到達。這個飯廳屬於前者,它的存在和圖書館一樣,我猜應該是某種標配。


    這條通往飯廳的走廊,地上鋪這墨藍色地毯,地毯一直延伸到飯廳的大門。走廊的左側是深色的牆麵,牆上掛了許多油畫,什麽年代的都有;走廊的右邊是一拍窗戶,窗外是一片被修剪的很整齊的大花園,窗戶上掛著的墨藍色厚重的窗簾,與地毯相互輝映,現在它們被束起來,自然光穿過窗戶,為走廊提供了照明。


    我經過走廊來到了飯廳門前,劉師傅為我開門,裏麵是一間三十多平方的方形屋子,中間擺放著可以坐下二十個人的長餐桌,再加上一些酒櫃和植物盆栽,整個房間簡單大氣。平時這個房間很少使用,今天人也不算多,但劉師傅安排在飯廳吃飯,是為我們的地理位置做隱藏。


    隨我一起回來的另外四個人坐在餐座前,我被劉師傅引到左邊的主位上,然後一些穿著仆人裝的女人開始上菜。說實在的,我已經餓得不行了,正等著大吃一頓。


    上菜花了幾分鍾,正式開飯後,我不管別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整隻燒雞。


    “夫人,肖雨少爺到了。”劉師傅推門進來畢恭畢敬的通報。


    “肖雨?他來幹什麽?”我有些驚訝,這個肖雨身份奇怪,他是莫代的人,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是少爺讓他過來的,您看...”劉師傅詢問我的意見。


    “讓他進來吧。”


    我話說完,劉師傅側身讓肖雨進來了。


    “你也坐下吃飯吧。”我看了一眼肖雨,繼續吃東西。


    肖雨入座後,假阿成側頭看了看肖雨,肖雨也看了看他。這兩個人又會擦出怎麽樣的恩怨呢?單說記憶中,加爾是為了阿誠離開,走的時候懷了肖雨的孩子,雖然假阿成說他和加爾並沒有什麽,不過這正是檢驗的好時機。


    “肖雨,你見過你的孩子嗎?”我假裝閑聊一樣,暗地裏觀察這兩個人的表現。


    “你見到我的孩子了?”肖雨聽到孩子兩個字後明顯有些激動,在看假阿成,孩子是他給我帶來的,他似乎並不太在意。其實我有時候在想,肖雨是莫代的人,莫代又為先生做事,那肖雨要見到他的孩子應該不會太困難,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孩子出生了一年多,他卻似乎一次也沒見到過。


    “是一對龍鳳胎,你很有福氣。”我吃完了一塊肉排,用濕毛巾擦了擦手。“你會娶加爾嗎?”


    “我...”肖雨猶豫了,他似乎隻關心孩子。這個時候我非常期待張一默快點回來,讓我找回記憶,這樣我才知道曾經到底都發生過什麽。


    “看來你並不是很願意和加爾結婚,那麽你為什麽要和她在一起呢?”我端起一杯黃瓜汁喝了一口,剛才吃肉的油膩感瞬間消失了。


    肖雨沉默不語,我右轉向假阿成說道:“那你會和加爾結婚嗎?”


    “garry,你為什麽還是不相信?我根本不愛她。”假阿成很無奈,從他知道我並不是什麽肥胖症,而是懷孕後,他就很低落。


    我聳聳肩,看了一眼肖雨,他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假阿成,我迫不及待想要阿成參與進來。“對了,阿成呢?”我抬頭問劉師傅。這一問,肖雨更是滿臉的不解。


    “阿成少爺...”劉師傅回答這個問題時有些遲疑。


    “他死了嗎?”我諷刺的問。


    “回夫人,阿成少爺在做飯的時候誤食了龍皮果暈過去了,現在...差不多醒了。需要我去請他過來嗎?”龍皮果在那本奧蘭特美食書上有記載,它是一種吃了會讓人產生恐懼幻想的果實,但是搭配在食材裏,會增加食物的鮮美度。劉師傅說的時候有些想笑,我能夠想象得到那是一個多麽滑稽的場麵。


    “叫他也來吃飯吧。”我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伸了個懶腰,覺得還是沒吃飽,讓女仆繼續上菜。


    劉師傅轉身出門去請阿成,肖雨沒有心情吃飯,他被誰是阿成的事情搞得頭昏腦漲,一個人在那裏皺眉。而這邊,假阿成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次仁和仁登早就吃好了,一直坐在位子上看著一切的發生。d211似乎是個大飯桶,他已經吃了六份主食了,還在拿食物。我相信今天肯定是在張一默預料之內,不然兩個無底洞在這裏吃飯,按照平時的分量是肯定不夠的。


    十分鍾後,我又幹完了一盤肉,劉師傅進來通報說阿成已經到了,我點頭讓他進來,終於,戲劇化的一刻開始了。


    阿成進入房間後,第一個轉身的是肖雨,他看了眼阿成,又看了眼假阿成,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變成難以理解。阿成進門後看到肖雨先是白了他一眼,接著入座,然後看到了假阿成,頓時眉毛一抬,滿臉驚訝,然後定在那裏。而假阿成看到阿成時,他整張臉寫滿了驚訝和不解。


    這一切被我看在眼裏,我放下擦手的毛巾,對劉師傅說:“不要讓在座的任何人離開縱橫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拚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屎天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屎天王並收藏拚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