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太陽已經高掛在天空,晴空萬裏一片湛藍之色。


    被高大的城牆所懷抱的熱鬧的城鎮熙熙攘攘,在街道上穿梭不息的人們的說話聲和追趕打鬧著的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給這座安詳的城市添上一份勃勃的生機。


    城市裏的人們按照過去的習慣開始了他們一天的生活,就像是以前無數天一樣既定路線的開端。


    那些辛勤工作著的人們在火熱的陽光下已是揮汗如雨。有人叫住沿街叫賣的小販,為了購買上幾樣便宜的生活必需品和小販討價還價。幾位婦女一邊將洗幹淨的散發肥皂清香的衣物高高地晾在明亮的陽光之下,一邊和附近的熟人們高聲聊天。偶爾會有小狗跑過來,繞著主人的腳搖著尾巴發出汪汪的叫聲。


    一個小小的孩子跑過來拽著自己正在整理菜地的母親,當從母親手上得到一小塊薑餅的時候,他咧開嘴露出缺了一半的門牙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人們以平時的步調安排著這一如既往平靜的一天的生活。


    這座城市在這一刻一如既往的安詳,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


    高聳於駐紮地邊緣的一棟高塔的大廳中卻像是另一個異樣的空間,將地麵那一片熱鬧和嘈雜全部擋在其外。


    少年訓練兵們或坐在椅子上皺著眉緊攥著拳頭,或是靠在柱子上一聲不吭地站著。


    緊張而凝重的氣氛在大廳中蔓延,連帶著將這個房間的空氣凝固著沉澱下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突然要緊急集合!”


    被訓練兵團緊急集合的鍾聲召喚過來的讓一衝進來就劈頭蓋臉地發問。


    按照約定,如果不是發生了危險程度最高的緊急事件,這種集合鍾聲是不能輕易響起來的。


    他們這個小隊正按照既定的行程在城鎮的東邊巡視,突然貫穿整個城市的鍾聲讓他們嚇了一跳,趕緊隨便敷衍了居民們幾句然後一口氣也不敢喘地衝了回來。


    一般來說發生重大事情都會直接敲響城鎮中央那座鍾塔上的笨重銅鍾,但是因為阿爾敏說如果那樣會造成居民的恐慌,尤其是在現在人手緊張無法維持秩序的情況下,這種恐慌的情緒一旦蔓延就會造成無法預計的後果——所以才將訓練兵團緊急集合鍾聲臨時改變了涵義,畢竟對於城鎮的居民們來說,這種每過幾日就會在訓練兵團響起的隻對訓練兵有影響的緊急鍾聲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自然也不會去在意。


    雖然大多數訓練兵都認為這隻是多此一舉,但是這種純粹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行為卻在此刻取得了難以估量的作用。


    讓一衝進來,四下裏一看,發現大多數同班的同期生都安安靜靜地站在大廳裏,沒有一點哪裏受傷或者出現麻煩的跡象,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棕發的訓練兵一轉頭,一臉不爽地直接衝著那個將他們召回來的綠瞳少年發起了脾氣。


    “我說,艾倫,如果隻是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將我們召過來的話,我可不會罷休——”


    “臭小子你給我滾開!”


    明顯是在強行抑製著滿腹怒氣的低沉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一隻大手突然從讓身後伸過來,一把抓住年輕訓練兵的半張臉,將讓的腦袋狠狠往旁邊一推。


    措手不及的讓被推得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還好就在附近的馬可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扶住。


    “都到齊了沒有?!”


    疾步從大門口走來的高個子的憲兵不耐煩地將擋在他身前的小家夥推開之後,立刻大喊了起來。


    “呃,還有人在趕來的路上。”


    阿爾敏慌張的回答讓剛剛進門的憲兵的臉色越發陰暗了幾分,他側頭盯住了站在大廳中的艾倫,臉上陰雲密布,難看得厲害。


    腳步停下,他在大廳的中央站定,喉嚨動了一動咽了一口唾沫。


    在年輕憲兵進來的一瞬,大廳中所有少年訓練兵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那無言的沉重壓力讓年輕憲兵忍不住咬了咬牙。他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掩蓋住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恐懼之色。


    他就這樣站在大廳中,用複雜之極的目光盯著艾倫,整個人一動不動,隻有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著,暴露出此刻看似冷靜的他那壓抑不住的驚慌情緒。


    艾倫仰著頭與高個子的憲兵對視,碧綠色的瞳孔邊緣似乎微微泛著亮光。


    一貫以衝動著稱的少年訓練兵的臉色在這一刻竟是比年輕憲兵的表情要冷靜得多。


    大廳中一片鴉雀無聲,死寂得可怕。


    哪怕是讓剛剛到場對一切都一無所知,此刻也隱隱察覺到了那看似平靜的空氣中醞釀的風暴而安靜了下來。他閉緊了嘴,皺著眉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那個人還活著嗎?”


    綠瞳少年的聲音打破了大廳中的沉寂。


    他注視著身前發出急促喘息的高個子憲兵,他看起來很冷靜,一臉無畏之色。


    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發覺自己還不如這個少年冷靜的高個子憲兵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因為不了解那些怪物的可怕之處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吧?


    “離死不遠了。”


    緊跟著高個子憲兵身後走進來的霍爾德爾回答了艾倫的話。


    他那張還算帥氣的臉此刻也是陰沉得厲害,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已經繃緊到了極限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一般。


    那個駐紮兵團的士兵雖然被艾倫救了回來,但是傷勢實在太重,之前還為了報信居然拖著那種生命垂危的身體死死地咬著一口氣衝到了這裏……血幾乎都流光了,現在純粹就隻是吊著那口氣等死而已。


    而這位即將被死神呼喚的士兵所帶來的消息就像是將死神的眷顧帶到了這裏,在霍爾德爾和他的好友心中都籠罩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霍爾德爾能理解他的好友在暴躁不安中忍不住對訓練兵惡語相向甚至動手的行為,因為他也覺得他的心髒此刻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捏住,那種莫名的恐慌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隻想狠狠地發泄出來——


    霍爾德爾深吸一口氣,將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強壓了下去。


    無論如何,他現在這個駐紮地駐防的最高負責人,他一亂,那就徹底完了。


    “艾倫,他剛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吧?”


    他說,一字一句,語氣異常沉重。


    “納什區淪陷了,被巨獸人攻陷了。”


    “開什麽玩笑!”


    艾倫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一旁的讓已經抽了一口冷氣大吼了起來。


    “那裏明明就在調查兵團向外推進的路線上——離我們這裏隻有半天的路程啊!利威爾兵士長他們不久前才從那裏經過,怎麽可能會突然被那些怪物攻陷啊!”


    以利威爾兵士長麾下軍隊的強大戰鬥力而言,怎麽都不可能在行軍路線上留下威脅啊。


    而且就算偶爾一兩個漏網之魚,怎麽可能會讓納什區淪陷啊!畢竟那裏可是有好幾個和這邊的差不多規模的人類城鎮,而且還是駐紮兵團駐守的地方啊!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那個駐紮兵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


    高個子憲兵似乎也稍微冷靜了一點,但是一張臉仍舊是陰暗得厲害。


    他說,“我剛才也試圖用信號和納什區的駐紮兵團聯係,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怎麽會……”


    金發的少女一把捂住了嘴,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眼角已是泛出了淚光。


    “納什區那裏住著數萬的居民啊!”


    她喃喃自語,常日裏清脆的聲音這一刻也因為她強行抑製而變得沙啞了起來。


    納什區一旦淪陷,在那裏居住的人們根本一個都逃不掉,現在恐怕已經全部活生生地被那些怪物撕咬吞噬得幹幹淨淨。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訓練兵團還去過那個地方——那裏明明是一個熱鬧而又朝氣蓬勃的城市啊!


    數萬名居民難道就這樣——


    “冷靜點,赫利斯塔。”


    “可是尤彌爾……”


    “赫利斯塔,現在可沒有時間去考慮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摟著金發少女的肩,尤彌爾擰著眉冷冷地說,“現在重要的是我們還能不能活下去——”


    尤彌爾一句話讓大廳中還在為納什區的淪陷而難過的少年訓練兵們驚醒了過來,他們錯愕地看向尤彌爾,似乎是搞不清楚她為什麽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站在艾倫身邊一直低頭思索的金發少年緊鎖著眉,臉色也難看得厲害,他看了尤彌爾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納什區都淪陷的話,想必巨獸人的數量絕對不在少數,當那裏的人被它們吃光之後……”阿爾敏語氣沉重的說,“我們是離納什區最近……同時也是人數最多的城鎮。”


    阿爾敏的話還沒落音,大廳中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都瞬間變成了慘白的一片。


    兩位年輕的憲兵神色凝重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青發的憲兵深深地吸了口氣。


    “剛才的那個駐紮兵說……”他說,垂下來的睫毛將他眼底那一抹恐懼之色擋住,“他衝出納什區的時候已經看到一小部分巨獸人向我們這個方向過來了……”


    說到這裏,霍爾德爾下意識按住了腰側機動裝置的刀柄之上,仿佛自己腰側的武器傳遞到指尖的冰冷堅硬的感觸多少能讓他稍微感到安心一些。


    他抿了抿幹燥的唇,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在夜間巨獸人的行動會比白日裏遲緩,但是按照這裏到納什區的距離估計,那些怪物最遲今日午時就會到我們這邊。”青發的憲兵說,一字一頓,“我們必須做好迎擊的準備……”


    “開什麽玩笑!”臉上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的柯尼不顧一切地大喊了起來,“納什區那邊好歹還有兩個旅的駐紮兵團!我們這裏有什麽?!”


    “哈,哈哈,就靠我們這群甚至還沒畢業的訓練兵?”滿是雀斑的少年渾身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幹澀的笑聲從他口中傳了出來,“我們幾十個人能做什麽?給那些怪物提供口糧?”


    “不要,媽媽,好可怕!”紮著雙辮的少女已經捂著臉哭出聲來,“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我還不想死啊!”


    哭聲一起,整個大廳中頓時一片慌亂。


    “可惡,為什麽我們就這麽倒黴啊?”


    “為什麽偏偏挑調查兵團不在的時候——”


    “該怎麽辦才好?”


    “根本什麽都做不到吧!”


    “這和等死有什麽兩樣——”


    “冷靜一點啊你們!”


    雖然臉色也極度不好看,棕發的少年訓練兵卻是咬著牙一聲大喊將大廳中吵鬧的聲音全部鎮壓了下去。


    強壓下從身體內部洶湧而出的恐懼,他的臉上擺出了極不自然的近乎扭曲的笑容。


    再一次吞下一口唾沫,讓顯然是在用大喊掩飾住他心底的動搖。


    “有什麽好怕的?我們還有牆壁啊!那些怪物進不來的!我們隻要站在牆壁之上——”


    “……讓。”


    “做什麽阿爾敏?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要——”


    麵對氣急敗壞的讓,臉色越發蒼白的阿爾敏盯著窗外那堵處於他視線之中的巨大高牆。


    他的目光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焦點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納什區……”金發少年仿佛神遊一般一臉恍惚地看著窗外高高的牆壁,他低聲說,“巨獸人是怎麽進入有牆壁保護的納什區的。”


    “……”


    突如其來轟的一聲貫穿天地的巨響。


    一刹那整個城市都地動山搖。


    腳下大地那劇烈的震動讓大廳中的好幾個少年訓練兵發出了驚叫,甚至有人站立不穩一個屁股跌坐在地。


    巨大的窗子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震動中激烈地晃動著,半扇木欄終於承受不住哢嚓一聲崩裂開掉了下去。


    被震碎的玻璃碎片簌簌地掉下來,敲打在高塔外的石牆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一道漆黑色的鋼索猛地從被震碎的窗口疾射而出,少年纖細的身影在窗子裂開的瞬間已是一個飛躍從窗口縱身而出。


    從他腰側噴出的氣體帶著他一路向發出轟然巨響的方向疾馳而去——


    “艾倫!”


    “艾倫——”


    黑發少年的身影在艾倫躍出窗戶的下一秒緊跟其後衝了出來,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的阿爾敏大喊了一聲,趕緊也一扣腰間扳機向他的兩位好友追了過去。


    兩位年輕的憲兵眼神交匯一眼,二話不說果斷地跟了上去。


    在大廳亂糟糟的一片的時候一直沉默地站在窗戶旁邊的亞麻色長發的少年瞥了窗外一眼,手指在腰側一桉,一個利落地縱身,也跟著衝向發出巨響的方向。


    “啊啊,可惡,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啊!”


    讓一臉暴躁地使勁抓了抓自己的一頭棕發,終於還是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還留在大廳中的少年訓練兵們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最後也一個接一個地使用機動裝置向艾倫他們追了過去。


    發出那一聲讓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的巨響的是城牆大門的方向。


    嚦嚦的風聲自急速飛掠而過的少年耳邊呼嘯而過,少年抬起頭,目光落在前方那被一片濃鬱的白色霧氣籠罩的城門的所在地。


    心底隱隱的不安讓他再一次加大了腰側機動裝置噴氣的強度,於是耳邊呼嘯的風聲因為驟然衝刺而越發刺耳了起來。


    乳白色的霧氣將巨大的城門整個籠罩了起來,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它在那一片空中翻滾著散開,遠遠看去就如同是怪獸張開的巨口,向四麵八方吞噬著一切,讓人下意識感到恐懼。


    少年銳利的綠瞳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一片翻騰的霧氣,似乎沒有聽見身後好友遠遠傳來的喊聲。


    一個俯衝,毫無懼色的少年衝進了翻騰的白色霧氣。


    突如其來籠罩在身體上的高溫讓艾倫皺起眉發出嘖的一聲,圍繞在周身的白色霧氣就像是開水噴出的水蒸氣,燙得厲害。


    碧綠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那乳白色的滾燙霧氣在空中散開,簇擁在少年的周身,將四麵八方都掩蓋得密不透風。


    被霧氣籠罩著的艾倫四下裏看了看。


    一個隱隱在霧氣中浮現出的巨大輪廓的影子讓他驟然睜大了眼。


    大概估計著城牆的方向,他一按腰側扳機,哧的一聲射出的尖利鑽頭深深釘在被白色霧氣掩蓋住的城牆上。


    鏗的一聲雙刃出鞘,艾倫的身體在空中一個轉折,衝著那個隱約可見的巨大影子衝刺而去——


    他手中鋒利的雙刃高高揚了起來——


    嗤啦!


    艾倫衝破了那一團濃霧破空而出,被他帶出來的那一點淺白色的霧氣悄無痕跡地在他的周身消散。


    明亮的陽光落在他滿是錯愕的臉上,將他手中的刀刃照得閃閃發光。


    飛躍在高空中的少年猛地回頭,他隻能看到身後那圍繞在城門上的濃厚霧氣緩緩散去的痕跡。


    怎麽回事?!


    他剛才分明在霧氣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啊!


    可是他明明衝向了那個巨影為什麽最後卻是毫無阻礙地衝出了霧氣?


    漆黑的鋼索帶著一臉茫然的艾倫落了下來,他的腳踩在了堅實城牆的地上。


    少年低頭看去,他的眼在俯視著城門的瞬間突然猛地一顫,他流露出難以置信神色的碧綠色瞳孔在這一秒縮小到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霧氣漸漸在陽光之下散開,巨大的城門隱隱約約地浮現在呆滯當場的眾人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片慘烈的殘垣斷柱的崩塌痕跡。


    城門,破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現在這個城市的全部兵力是:


    2個剛進入憲兵團兩年多的20歲以下的憲兵。


    40個才訓練了一年半時間的大概年齡在13-15歲的訓練兵。


    地獄級難度副本神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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