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7)


    徐興夏坐在旁邊的太師椅裏,翹起二郎腿,冷漠的眼神盯著王守祿,意味深長的說道:“王百戶,現在該說了吧?另外一半錢糧,到底去了哪裏?”


    事已至此,王守祿總算是充分的見識到了徐興夏的決心。如果他還是拒絕透露實情的話,不知道後麵還會有什麽更加殘忍的行動到來。弄不好,他真的會死在這裏。無奈之下,他隻好硬著頭皮說道:“你要的錢糧……在……在……千戶大人那裏……”


    徐興夏冷冷的說道:“彭峰交給你的,就隻有一半的錢糧?”


    王守祿一臉無辜的表情,幾乎都要哭出來了,苦澀的說道:“徐興夏,你也不想想,我一個小小的百戶,敢吞掉你們一半的錢糧嗎?我有這樣的胃口嗎?我有這樣的能力嗎?我要是一次就可以吞掉你們一半的錢糧,我還需要呆在威鎮堡嗎?我早就到平虜城,到寧夏城安居樂業去了。”


    徐興夏麵無表情的冷笑一聲,目光銳利的盯著王守祿,緩緩的說道:“你敢說,你一點都沒有拿?”


    王守祿不敢觸碰徐興夏銳利的目光,低著頭說道:“我承認,我的確是得到了那麽一點點的好處。但是,我告訴你,這都是規矩。錢糧從兵部發出的時候,就已經被克扣了。到了寧夏鎮,再扣一點。到了衛裏,又再扣一點。到了所裏,估計一半都不到了。”


    說到這裏,他驀然抬起頭來,頗為硬氣的說道:“徐興夏,這都是公開的秘密,是大家都認可的規矩。隻是你以前不是官員,不知道這個規矩而已。你這是向整個規矩挑戰,會遭受到所有上司的反擊的。我個人強烈建議你,不要向這個規矩挑戰。”


    徐興夏冷冷的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想向誰挑戰,也不想破壞什麽規矩,但是,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無論是誰拿了我的錢糧,都要吐出來!”


    王守祿隻好無語了。


    徐興夏霍然站起來,目光橫掃四周,沉聲說道:“行了!我們走吧!我們去找千戶大人理論清楚!今天一定要將錢糧的問題解決!”


    說罷,他朝劉闖打個眼色,劉闖立刻一手將王守祿抓起來,直接放到了馬背上,強行帶走。王守祿不斷的掙紮,結結巴巴的還想說些什麽,結果被劉闖隨手往嘴巴裏塞了一塊破布。王守祿就算有千言萬語,都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走!”


    徐興夏揮揮手,大踏步離開。


    一行人從王守祿的家裏出來,準備出發前往平虜城。


    這時候,在外麵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軍戶。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消息,說是有一批的錢糧發下來了,卻沒有說清楚,到底是屬於誰的錢糧,於是紛紛過來打聽。後來,總算有有心人搞清楚了這件事,得知徐興夏是帶著麾下的人馬,來找王守祿的晦氣。他們聚集在外麵,不肯離開,就是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有什麽結果。


    說起來,軍戶們的錢糧被克扣,真是的家常便飯的。要是沒有哪個軍戶的錢糧沒有被克扣過,反而是不正常的。軍戶們平時拿到的錢糧,經常隻有額定數目的一半不到,甚至有時候連三成都不到。否則,寧夏鎮也不會有這麽多的暴亂了。


    當然,徐興夏來找王守祿,和一般軍戶的錢糧發放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軍戶們都覺得,以徐興夏的能力,以徐興夏的戰功,要將錢糧要回來,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以徐興夏的本事,連韃子都奈何不了他,更不要說衛所軍裏麵的那些高官了。隻要徐興夏願意,整個寧夏前衛的高官們一擁而上,都不是徐興夏的對手。


    劉廣梁被一眾軍戶推選為代表,來到徐興夏的麵前,滿懷期待的說道:“夏子,什麽時候幫我們也問問糧餉啊!”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起來,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盯著徐興夏。誰不想自己的糧餉,可以早點發下來?可惜,以他們的本事,是不敢直接去找衛所的高官的。他們沒有那樣的膽量,也沒有那樣的能力。現在唯一可以依賴的,隻有徐興夏了。他們最希望聽到的,就是徐興夏不假思索的蹦出三個字:“沒問題。”


    然而,徐興夏並沒有說出這三個字,他隻是神色平淡的說道:“我要去平虜城,當麵問千戶大人,你們願意去嗎?”


    此言一出,**的人群,頓時又安靜了很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一言不發。不少人都朝對方努嘴,卻始終沒有什麽動作。威鎮堡的軍戶,對於千戶大人的威嚴,畢竟還是有些害怕的,就是劉廣梁,也不敢過分逼迫千戶大人。他們想要錢糧,卻又擔心被千戶大人惦記上。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們進退維艱。


    徐興夏內心微微冷笑一聲。這些家夥,想要得到好處,卻又不想付出一點點的代價。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你要是不主動的去鬧餉,上頭會主動的將糧餉發下來給你就怪了。不過,徐興夏也沒有拆穿大家的心理。拆穿了就沒有意思了。


    將自己的戰馬牽過來以後,徐興夏一邊整理馬鞍,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誰想要早日發放糧餉的,就跟我一起去平虜城,我保證他的糧餉,可以在幾天之內就發下來。如果不去的話,我隻能幫你們問問,但是不敢保證一定可以要到糧餉。”


    那些軍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始終沒有人主動的站出來,和徐興夏他們一起去平虜城。劉廣梁倒是想去,隻是又擔心拖累了徐興夏,於是一聲不吭。最後,有軍戶悶悶的說道:“幫我們問問就好。”


    徐興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看看自己的部下,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徐興夏就翻身上馬,揮揮手,大聲叫道:“出發!”


    “噠噠噠!”


    馬蹄聲清脆,一行人衝出威鎮堡,向平虜城飛馳而去。


    平虜城就是今日的寧夏自治區平羅縣,距離威鎮堡隻有五六十裏左右。騎兵的速度快,不用一個時辰,徐興夏他們就到達了平虜城。這時候的平虜城,城門緊閉,城牆上有人嚴陣以待,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量的弓箭手,好像是有韃子到來一樣。


    顯然,平虜城這邊,已經得知消息,說是徐興夏帶人前來鬧餉。對於寧夏鎮的高官來說,手下士卒的鬧餉行為,就和韃子到來一樣的危險,因此,是必須嚴陣以待的。當然,他們還要想辦法,將事態平息下去。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平虜守備烏大頭也在城樓上,觀察著外麵的動靜。看到徐興夏隻帶來了二三十人,他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威鎮堡的很多軍戶,都會跟著來呢。他嘴角邊不斷的冷笑,大聲的叫道:“徐興夏,你要做什麽?帶人全副武裝的到來平虜城,是要造反嗎?”


    他和王守祿一樣,一見麵,就想將一頂大大的帽子,蓋在徐興夏的頭上。隻要這頂帽子蓋上去,無論他們對徐興夏做什麽,都名正言順了。一旦徐興夏成了反賊,這輩子都很難翻身了。當然,這是烏大頭的認識。


    徐興夏根本不吃烏大頭這一套,冷冷的說道:“造反是要殺官的,你希望我殺了你,然後起兵造反嗎?”


    烏大頭頓時語塞。徐興夏的話,就好像刀子一樣,刺在他的心窩,再將他的麵皮,狠狠的割開。最鬱悶的是,他還真的有點擔心,要是徐興夏揪住他不放的話,以他的本事,估計很難逃脫徐興夏的追殺。他的本事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韃子的百夫長啊!韃子的百夫長,都有兩個死在徐興夏的手裏了。


    千戶彭峰對於徐興夏的到來,也是頗為驚恐的。他以為徐興夏要對付的就是自己。可是,作為平虜守禦千戶所的千戶,他是不能躲避的。無奈之下,他隻好藏在城樓裏,隻露出小半個腦袋,大聲叫道:“徐興夏,你不在牛角墩,跑到平虜城來做什麽?”


    徐興夏語調平靜的說道:“千戶大人,屬下是來搞清楚一件事的。”


    千戶彭峰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臉色陰晴不定的說道:“什麽事?你說。”


    徐興夏朗聲說道:“王守祿貪汙了我們一半的糧餉,我請求千戶大人做主。”


    王守祿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非常的難看。他沒有想到,徐興夏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王守祿的身上。本來他以為,徐興夏是來找彭峰興師問罪的,冒頭對準的是彭峰。沒想到,在到達了平虜城以後,徐興夏卻將冒頭,對準了他王守祿。


    他忽然醒悟過來,自己是低估了徐興夏的智商了。徐興夏絕對不是蠢人。他在牛角墩,鬧得風風火火的,好像是要來找彭峰的麻煩。但是,真的到了牛角墩以後,矛頭立刻對準他王守祿,給了彭峰一個下台階。如果徐興夏將矛頭直接對準彭峰,彭峰下不了台,肯定會堅決不承認的。但是,矛頭對準他王守祿……


    果然,彭峰的臉色,陰沉不定,似乎感覺到今天的事情,沒有那麽嚴重。當然,他表麵上還是憤怒的。他探出大半個身體,盯著王守祿,怒聲喝道:“王守祿,怎麽回事?叫你負責發放錢糧,怎麽連這麽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等著軍法處置吧!”


    王守祿頓時哭喪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千戶大人……”


    彭峰怒聲喝道:“你這個混蛋!”


    王守祿不敢吭聲。


    彭峰將王守祿狠狠的訓斥了一番以後,向徐興夏說道:“徐興夏,你將王守祿交給我,我勒令他將貪汙的糧餉,都全部吐出來。三天之內,我一定讓他將全部的錢糧,如數發給你們!”


    徐興夏點點頭,行禮說道:“那就謝謝千戶大人了!屬下今天多有冒犯,還請千戶大人恕罪!”


    說罷,使個眼色,讓劉闖將王守祿推到前麵去,自己則帶著人馬,轉身走了。他來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如果不是平虜城的前麵,突然多了一個王守祿,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彭千戶,你怎麽看?”烏大頭側頭看著彭峰,意味深長的樣子。徐興夏帶兵前來鬧餉,他作為戰兵的統帥,肯定是要看熱鬧的。衛所軍的內部,鬧得越是一塌糊塗,他就越是高興。最好是衛所軍互相內訌,自己互相全部殺死算了。


    “烏將軍有何見教?”彭峰冷冷的說道。他的語調很不耐煩,對烏大頭也是相當的不尊敬。事實上,彭峰的心情很糟糕。徐興夏居然帶著自己麾下的人馬,公然來威逼自己,要自己如數的發放糧餉。這樣的事情,他還沒有遇到過。作為千戶,他的確是相當的不爽。


    可是,他又不敢當麵拒絕徐興夏。徐興夏的箭術如此的變態,萬一他懷恨在心,誰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嚴重後果?劉金彪的事情,彭峰已經略微知道大概。從這件事上,彭峰可以充分相信,那個徐興夏,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最好是不要和徐興夏魚死網破。要不然,死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徐興夏公然鬧餉,千戶大人就不管?”烏大頭直言不諱的說道。


    “那又怎麽樣?請烏將軍的大軍出動,滅了他?”彭峰不以為然微微冷笑一聲,神情冷漠的說道。


    盡管對徐興夏的行動,彭峰的內心,也是相當的惱怒,可是,在烏大頭的麵前,彭峰還是要維護衛所軍的權威。衛所軍好不容易才出了徐興夏這樣一個牛人,他們不能輕易的給弄沒了。說到底,徐興夏拿到戰功,他們這些上級,也是有大大的好處的。捷報上去以後,獎賞肯定是難免的。作為有功的千戶,晉升到衛指揮僉事的位置,幾乎是一定的。


    烏大頭嘿嘿冷笑一聲,小小的眼珠轉了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千戶大人,小心養虎為患啊!”


    彭峰神色漠然的說道:“烏將軍既然那麽有心,那就代我去解決這個禍患吧!我感激不盡!”


    烏大頭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要他一個人去找徐興夏的麻煩,當然不行。要是沒有在徐興夏的額頭上,鑿上大大的“反賊”兩個字,他就去找徐興夏的麻煩,下場一定會很悲慘。彭峰說得那麽輕巧,明擺著是要看他烏大頭的笑話呢。


    老實說,烏大頭可不覺得,自己麾下的戰兵,有韃子那麽厲害。別看他麾下的戰兵,有幾百人,其實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一百人左右。如果他和徐興夏交手,這些人,就要全部葬送在徐興夏的手裏了。是的,烏大頭一點都不懷疑這個結果。


    更要命的是,現在的徐興夏,在威鎮堡的地位,是相當高的。威鎮堡的軍戶,有九成以上,都願意給這個徐興夏賣命。你看徐興夏帶來平虜城的那些死黨就知道了。他們吃徐興夏的,用徐興夏,拿徐興夏的,死了還是徐興夏負責給撫恤金。萬一徐興夏以鬧餉作為理由,煽動整個威鎮堡的軍戶起來造反,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的嚴重。


    上千人起來造反,肯定會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大的,最後肯定會變得不可收拾。就算日後造反被鎮壓下去,肯定也會很有大批的高官被殺死,又或者是被朝廷問罪。逼反徐興夏的那個人,不要說小小的守備,就算是參將、副總兵之類的,隻怕都難逃一死。


    “媽的!”烏大頭狠狠的唾了一口,悻悻的從城頭上下去了。他非常不明白,這個徐興夏,從什麽時候,居然懂得拉攏人心,在身邊糾集了一大群人了?真是一個有野心的家夥。或許,還是借韃子的手,將徐興夏幹掉,才是最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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