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第一次看到朱以藍,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對朱以藍的容貌和神態,還是比較滿意的。不愧是朝廷的郡主,這模樣,這神態,都是別的女子身上沒有的。看來,自己的兒子,眼光還真是不錯,認準了她一直不肯放手。現在,終於是修成了正果,抱得美人歸。她看到徐興夏的確沒有遭受任何傷害,一顆心放下來,心情也就大好了。她向著朱以藍,慈祥的說道:“這孩子,辛苦你了。”


    過去的一段時間,來曆神秘的林小娘,每天都在她的身邊,潛移默化的指點王氏一些基本的舉止禮儀。這個林小娘,懂得的東西還真是不少,上至宮廷,下至民間,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賬房先生的女兒那麽簡單。奇怪的是,即使是玄影衛,也沒有調查到林小娘的確切身份。賬房先生的確是存在的,也的確有林小娘這個女兒。隻是,她的表現,和她的身份,總是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差別。


    對此,林小娘的解釋是,自己在逃亡的時候,受到驚嚇刺激,很多細節都記不得了。


    她隻大概記得家鄉的輪廓。而玄影衛在調查以後,認為林小娘所提到的家鄉輪廓,的確是存在的,就是河南府澠池縣的附近。而當地的確有這麽一戶人家,隻是較早前就遷走了。後來的細節就沒有其他人清楚了。玄影衛的調查,就此截止。


    正所謂居移體,養移氣,一段時間下來,不知不覺的,王氏已經有些大戶人家老太太的樣子。禮儀對答,就算是和宮裏的各位老太太相比,也不遜色了。其中還多了幾分的真誠,少了幾分的虛偽。如果沒有人特別說明,隻怕誰也看不出,這個老太太,在兩年前,還要整天熬夜織布,為每天的一日三餐發愁呢。


    徐興夏笑著說道:“娘,你叫她小藍就行了。她已經決定不回去京城了。那邊發生的事情,和她都沒有關係了。以後,你要是覺得悶,又或者是想聽聽外麵的新鮮故事,都可以找小藍。”


    這個說法讓王氏感覺十分的滿意。她原來不太舒服的,正是朱以藍的郡主身份。如果她是郡主的話,作為婆婆的她,在兒媳婦的麵前,地位自然就矮了一截。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估計沒有哪個公公婆婆,願意每天主動的給自己的兒媳婦行禮問安吧?


    現在,朱以藍主動的放棄了郡主身份,又和朝廷脫離了關係,她的顧忌也就不存在了。再回想一下,朱以藍為了徐興夏,做出的犧牲還真是不小。朝廷那邊嚴格說起來,還有她的父親和爺爺等人呢。她的兩個弟弟也都還在。其他親戚也是一大群。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勇敢的來到徐興夏的身邊,也是需要相當的勇氣和決心的。


    將心比心,王氏的心也就軟了。對於朱以藍,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兒子當年眼光真是不賴。她拉著朱以藍的手,慈祥的說道:“藍兒啊,夏兒每天都念叨著你,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現在你來到他的身邊,我也就放心了。這孩子有些調皮,若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你要大膽的糾正他。如果你管不了,就來告訴我,我來幫你管。我是他娘,不怕他翻了天的。”


    朱以藍臉頰微微一紅,心頭的大石落地。老太太這麽說,就是認同她的存在了。而最後幾句話,含義就更加的豐富了。這是在悄悄的告訴她,在我們徐家,你不要束手束腳的。有些事情,作為媳婦兒的,該管還得管。這一點,還是很重要的。有些護短的老人家,最看不得自己的兒子被外人管教。做娘親的可以管,做媳婦兒的就不能管。矛盾不可避免的就要產生了。老太太這是公開給她權力呢。


    媳婦和公婆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天底下最難處理的關係之一,哪怕是皇室也是如此。老太太既然認可她的存在,以後就好辦了。無意中看到旁邊的徐興夏,正悄悄的對她吐舌頭呢。朱以藍感覺內心一陣溫暖,很有一種溫馨的家的感覺。這種感覺,比在皇宮裏麵,要舒服得多。她恭恭敬敬的說道:“是,老奶奶。,…


    王氏果然注意力不在朱以藍的身上,她認可了朱以藍的身份以後,便轉頭向徐興夏擔心的問道:“夏兒,剛才的槍響,是怎麽回事?聽說是來了刺客?是什麽人派來的刺客?”


    徐興夏不動聲色的說道:“娘,估計是下麵的人跟你說錯了。根本沒有什麽刺客。是有人不小心擦槍走火了。”


    王氏狐疑的說道:“沒有刺客?怎麽聽說還有三具刺客的屍體?”徐興夏笑著說道:“娘,的確沒有什麽刺客。下麵的人都喜歡聽風就是雨,無論什麽事,都喜歡充分的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恨不得將事情說得好像要天塌下來一樣。他們的目的,就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其實,根本沒有那回事。你問問小娘,看看有沒有什麽刺客?這個消息一定不是小娘跟你匯報的吧?”


    說話的時候,他悄悄的朝林小娘打個眼色,讓她替自己圓謊。說起來也是好笑。他這個做兒子的說話,有時候還未必有林小娘好使。


    林小娘對王氏的每一個毛孔,隻怕都已經了如指掌了。估計王氏自己也搞不懂,她到底是需要林小娘做媳婦呢,還是需要她來給自己做個長伴。都說老年人怕孤獨,還真是如此。


    不知道為什麽,林小娘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略微顯得有點蒼白。在燈光的映照下,居然沒有絲毫的血色。不過,她以前的臉色,


    就一直不是很好,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連王氏都要想方設法給她補充一點營養。今晚的臉色稍微煞白一點,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她也是聰明人啊,自然知道刺客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不小心受到驚嚇,臉色有點白,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接到徐興夏的顏色,林小娘聽話的眨眨眼睛抿嘴笑著說道:“老太太,官人說得沒錯的。下麵有些人,遇到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恨不得說得跟天大一樣,生怕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很多聽起來很可怕的事情其實最後發現,都是以訛傳訛罷了。就好像上次寧夏城的城徨廟說鬧鬼,搞的大家人心都很緊張,結果,最後發現,就是一個沒飯吃的乞丐,每天深夜來偷貢品罷了。


    “再說了,以官人的身手,就是莫日根都暗算不了他,還有什麽刺客能傷害到官人的?這個秦王府裏裏外外有幾百名的警衛呢。每個人的手裏都有火槍,哪裏有什麽刺客可以闖進來?老太太,那個矢個子劉闖你也是知道的,就是獵騎兵的統領。他那麽粗壯的人,有什麽刺客可以打敗他啊?有他在,官人是一百個放心。”


    林小娘的話果然有效,王氏聽完,也就不糾纏刺客的問題了。當然,王氏還是不放心,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好當麵說出來。王氏在林小娘的潛移默化之下,也漸漸的明白,自己的兒子,身份和以前不同了。有些話,隻能在很私底下的場合說,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是萬萬不能說的。這可是關係到委員長的威嚴問題。


    你說高高在上的委員長,如果在公開場合,還總是被自己的老娘訓斥說不定還來個揪耳朵什麽的招牌動作,你說周圍的人會怎麽想,怎麽看?怎麽評價?這當然不是好事兒。神秘感,距離感向來是產生權威的不二法門。這是任何上位者,都不能避免的。特別是在東方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幾千年都沒有改變過。


    徐興夏又朝林小娘打眼色,示意她將王氏先忽悠回去。有關刺客的問題,徐興夏不希望王氏知道得太多。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擔心,


    說不定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健康。哪個做娘親的,不擔心自己兒女的安全呢?王氏本來最大的心病,就是兒媳婦的問題。現在,兒媳婦的問題圓滿解決了,王氏的心病沒有了,正應該無牽無掛,無憂無慮的過日子。要是又加上一塊心病,那就不好了。


    林小娘便貼著王氏的耳邊,低聲的說了兩句。王氏的目光,頓時落在朱以藍的身上。她似乎是看出了一點什麽,滿意的點點頭,溫和的說道:“既然沒有什麽事,就不耽誤你們了。藍兒哦,夏兒我就交給你了。有些事情,你得從現在開始就留意。我們徐家就兩個兒子,到現在還沒有香火,你要多多操心。”


    朱以藍頓時臉頰大熱,害臊得不行,耳根子後麵都紅透了。老太太的話,比皇室的人要直接多了,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不過,她現在的身份,也算的上是徐興夏的後宮之主,香火的問題,當然是她應該最關注的存在。這個子嗣的問題,曆來都是至關重要的,不能有絲毫的馬虎。王氏著急,也是人之常情。


    特別是徐興夏這樣的身份,有兒子和沒有兒子,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就算她不能馬上生下孩子來,也要讓別人生出兒子來。如果沒有兒子,老太太是肯定不放心的。這個問題不解決好,她在王氏的麵前,就要大大的失分。最終,可能後宮之主不保。她急忙行禮說道:“老奶奶請放心,藍兒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得到肯定的回答,王氏就滿意的點點頭。朱以藍這麽乖巧,她這個做婆婆的,也就舒心多了。看來,抱孫子的事情,應該是指日可待了。徐興夏朝林小娘打個眼色,表示感謝。林小娘頓時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攙扶著王氏,慢慢的回身走了。


    朱以藍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原本的很多擔心,都徹底的消失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似乎比在規規矩矩的場合下見麵要隨意得多。


    要是按照正常的規矩,不知道得有多少的手續呢。如果按照皇宮裏麵的規矩,她這個媳婦兒,不折騰大半天的時間,徑曆二三十道的規矩禮儀,隻怕是無法見到公公婆婆的。


    而想要公公婆婆接受自己,更不是容易的事。明朝的公主郡主什麽的,挑選夫婿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背景一般的家庭。在這樣的家庭裏,公主郡主的地位,自然是最高的。但是,想要過得愉快,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要以為別人表麵上對你恭恭敬敬的,就是真的接受你了。那是給你裝呢。口蜜腹劍,笑裏藏刀,背地裏使絆子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幸好王氏看起來,倒不是這樣的人。


    隻是,老太太的一關是過去了,想到香火的問題,朱以藍又有些頭大。她畢竟和徐興夏還沒有夫妻名分,親自傳承香火暫時是不可能的。而且,以她的身份,在大婚之前,和徐興夏也沒有同房的可能。


    她相信徐興夏也不會在大婚之前要求和她同房。可是,香火的問題,還真得盡快的解決。否則,老太太就得著急了。


    朱以藍低聲的說道:“苔絲娜怎麽不來?是懷孕了嗎?”


    徐興夏苦笑著說道:“我也希望是,可惜,很遺憾,郎中告訴我,不是。她的身體原來有些小毛病,剛好在這個冬天犯了,需要安靜的好好調養一下。我便讓她在寧夏鎮帶著,哪裏都不要去。估計開春以後,氣候回暖了,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朱以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還以為,苔絲娜已經有孕了呢。如果是那樣,就好辦了。現在看來,這個希望不靠譜。估計可能是苔絲娜的身體不太好,以致和徐興夏有肌膚之親這麽久了,還沒有身孕。


    看來,新的希望,還得寄托在烏雲娜的身上。烏雲娜的身體,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吧?不會影響受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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