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間的友誼很奇怪,甚至是有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有一句俗話:不打不相識!


    也許用在這裏,恰好解釋了玉尹和田行建之間的關係。至少田行建看對了眼,對玉尹很親熱。他沒有詢問玉尹在開封做什麽營生,也沒有打聽玉尹的身家。總之,他就是看對了眼了!以至於當玉尹在河對岸下船時,田行建還把他送下船來。


    “小乙回程時,若等不得通行,便拿著這塊牌子,到武德鎮尋一個叫蘇燦的人。他是自家結拜兄弟,諢號龍門錦鯉,頗有些手段。你找到他,便可以讓他渡你過河。那廝在這大河上,也頗吃的開,有他相助,便可以輕而易舉渡過這大河。”


    浪裏白條,龍門錦鯉!


    聽這名字便知道,蘇燦應該也是個水性不差的主兒。


    玉尹從田行建手中接過一塊看上去頗為簡陋的木牌,大約巴掌大小,正麵是刻著波紋,北麵則是一個‘田’字。這想必便是田行建的牌子,隻是不清楚什麽用途。


    不過,玉尹還是非常感激。


    朝田行建一揖“哥哥若有閑暇時,不妨到東京玩耍。


    別的小乙不敢保證,但可以帶哥哥看看這東京繁華……小乙這就與哥哥告辭了,還請哥哥保重。”


    “兄弟,保重!”


    田行建目送玉尹一行人離去,那張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一個水賊上前,輕聲問道:“哥哥何故與那廝囉唆?”


    “笨蛋,你可知這小乙是開封人,能收下王三郎那些家夥,必是個有身份,有門路的……咱們雖說在水上討生活,卻畢竟眼界不寬。就比如上次那個孟州商人,多好的一塊玉器,偏偏找不得出路,結果賤賣給武陟縣的那幫子混蛋,隻買了幾貫錢。後來我可聽說了,那廝把那玉器賣給了一個開封來的商人,就上百貫。


    若是再遇到這種事,咱們便可以直接去開封找他,請他介紹些門路,豈不更快活?”


    “哥哥怎就知,這廝有門路?”


    “廢話,你要是能一下子招攬三十多個人做工,你他娘的能是個苦哈哈?


    放心吧,自家這輩子從沒有看錯過,那廝使得一手好撲,又頗有身家,斷然不是等閑之輩。再說了,隻是通過他尋門路而已,便真個沒本事,又算得個甚事情?”


    那水賊聞聽,頓時露出欽佩之色。


    “哥哥果然好算計!”


    “那當然,自家雖長得不怎地,可這腦袋瓜子,卻好過那些飽讀詩書的窮酸書生。”


    說完,田行建發出一陣‘桀桀’怪笑,驚起路旁一群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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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乙哥,當小心那白胖子。”


    在路上,羅德牽著驢子,來到了玉尹身邊“那廝這般熱情,定然別有用意。”


    玉尹聞聽,卻笑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及盜。


    那白胖子莫非以為自家是傻子嗎?太刻意了……不過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便看他能耍出什麽huā招來。”


    羅德一聽,也笑了。


    “既然小乙哥已有了盤算,小弟便不再贅言。”


    兩人相視,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隻看到最後,又是誰能算計到誰人?


    渡河之後,便算是離開了京西路,進入河東路治下。這河東路,是在至道三年,也就是公元997年,由河東道改變而來,東際常山,西逾大河,南距砥柱,北塞雁門。下轄包括後世山西長城以南,聞喜縣以北全境,以及陝西葭縣以北之地。治陽曲縣,也就是太原府所在,統領並、代、忻、汾、遼、澤、潞、晉、絳、慈、隰、石、嵐、憲法、豐、麟、府等十七州,有平定、火山、定羌、寧化、岢嵐、威勝六軍,永利、大通二監。


    可以說,北宋的官僚體係極其龐大,也非常周詳。


    隻是這體係實在是太過於龐大,以至於玉尹重生這麽久,也沒有徹底弄清楚其中關係。


    一行人一路北上,倒也沒有遭遇什麽麻煩,行程可謂非常順利。


    在渡河後大約二十一天上,陽曲縣便遙遙在望。


    當晨光初升時,陽光照耀在陽曲城牆,玉尹等人不約而同,都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這二十餘日的行程,可真個辛苦!


    玉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這風吹雨淋,又是炎炎夏季,人變得黑了許多,但看上去,卻又精神不少。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雖則上輩子也曾去過不少地方,又怎比得這一步一個腳印丈量壯麗河山來的〖真〗實,來的貼切?好河山……隻是不知道再過兩年,會變成什麽模樣。怪不得嶽飛發出‘還我河山’呐喊,這片河山,真的值得我輩,拋頭顱,灑熱血,用生命去守護……


    “城門開了,且先入城吧。”


    冷飛在小溪旁,濕了濕手巾,擦去滿麵風塵。


    “若是辦得順利,說不得今天便可以辦完事情……對了,如今既然來了太原府,小乙哥有何打算?”


    “打算?”


    玉尹有些詫異。


    羅格道:“等過了堂,交了文書,我二人便算是交差了……最多在這邊歇息三日,便要啟程返回開封。到時候小乙是隨我們一同回去,還是先安頓好四六叔,自己回去?”


    “這個……”


    玉尹搔搔頭“還是待四六叔安頓下來,再回程吧。”


    羅格和冷飛相視一眼,臉上透出無奈之色。


    他們倒是很想和玉尹一同回去!畢竟有玉尹這麽一個高手在,行走路上也能放心。


    可現在看來……


    “小乙,你還是和兩位差大哥一同走吧。”


    羅一刀哪能看不出兩人的心思,便主動提了出來。


    玉尹道:“先過了官營那一關再說,看看到時候如何安置四六叔……既然已經來了這邊,就把事情處理妥當再走,也省得心裏掛念不是?四六叔,你莫再管了。”


    “也好,那咱們先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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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曲,地處忻州和晉中盆地之脊梁地帶,扼守要衝,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城市的麵積不算太大,但城牆極高。雖比不得開封府那般巍峨,卻也算得上雄渾。


    這裏,本是一處軍鎮,三麵環山。


    不過隨著發展,已逐漸演變成大宋北部的一處商貿與軍事病重的城市。


    玉尹等人在城門口驗了戶貫文書,並在城門旁邊的稅所中,交納了一些稅金,便牽著驢子,走進城中。繁華喧鬧的陽曲,遠遠比不得開封,可是由於地處邊塞,卻別具一番風味。


    隻是玉尹等人沒心情遊玩,徑自來到陽曲縣衙。


    依照著規矩,由羅格冷飛兩人前去勾當公文,玉尹和羅德則在府衙外焦急的等待。


    大約一個多時辰過去,冷飛出來了。


    羅德忙上前幾步,焦急問道:“哥哥,官營要如何安排我阿爹?”


    冷飛輕聲道:“大郎放心,四六叔那邊已經安頓好了。


    本來這公文上,是要四六叔往平定勾當,不過忻州團練使發來軍令,要調集人手前往忻口寨。我與官營商議了一下,明日便帶四六叔前往忻口寨。那邊據說還不錯,忻州團練使季霆,也頗為和善。方才我使了兩貫錢,免了四六叔的殺威棒,並且為四六叔討來了一個料場的勾當……嗬嗬,活計不算太重,也算得清閑。”


    玉尹哪能聽不出冷飛話語中的意思:分明是討利市!


    已經到了這一步,便不心疼那兩個小錢了……隻是不等玉尹開口,羅德便搶先一步,將一錠大約六七兩中的銀子塞到冷飛手中,口中更是忙不迭的一連串道謝。


    這塊銀子,若折算下來,也有五貫錢。


    羅德這般豪爽的出手,頓時讓冷飛笑眯了眼……


    “大郎何必如此?這一路上吃住都是大郎使錢,我們已經是非常羞愧了。不過隨手之勞,怎能讓大郎破費。”


    “哥哥說得哪裏話?


    若非兩位哥哥照顧,阿爹又如何能如此輕鬆過來?已經照顧許多,怎可讓兩位哥哥再破費。些許小錢,還請兩位哥哥笑納,這裏還有些銀兩,請代為轉交官營,多謝他對我阿爹的照拂。”


    本來嘛,羅四六是羅德的父親,又不是玉尹的老爹?


    玉尹雖說是為避難出來,可是這一路上,已經關照頗多。這時候,羅德斷然不能再讓玉尹出錢,而玉尹呢,也不想爭執,隻是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羅德,心道:大郎真個比以前,有眼色許多。


    冷飛又客氣兩句,便又走進衙門。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冷飛和羅格並肩走出來……


    “小乙,明日一早,咱們送四六叔前往忻口寨。”


    “啊?”


    冷飛笑了笑“這兩日太原府人手不夠,更抽不出人解差四六叔。那官營便與我們商議,讓我們代勞走一趟,還給了我二人兩雙買鞋的錢。想想左右也無事,還能得些好處,便走這一遭。如此,到了忻口寨我二人出麵,也好給四六叔一些關照。


    四六叔今晚要在牢裏休息,咱們先去驛站,待明日天亮之後,再來接四六叔動身。”


    如此結果,倒是出乎了玉尹和羅德的意料之外。


    不過這樣一來,便更讓兩人放心。


    羅德忙道:“兩位哥哥這般關照,怎能再去驛站休息?左右也當讓小弟盡一番心意,不如先找個幹淨的客棧落腳,然後好生吃一杯水酒,權作是小弟對兩位哥哥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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