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伏,天氣越來越熱。


    正午時,一輪驕陽高懸,噴吐著熱流,峪穀炙烤的連石頭都燙的嚇人。光禿禿的峪穀,寂靜無聲。忽有急促提升響起,一隊鐵騎風馳電掣般衝進峪穀,旋即住馬。


    馬上騎士,一襲白衣。


    他跳下馬來,大約有六宋尺身高,幾近17公分。大步走到一個山洞口,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了一番後,又從地上抓起一把塵土,在鼻子前聞了聞,濃眉緊蹙。


    “阿魯率堇,怎樣?”


    “就是這裏那些人昨夜應該就是在這裏宿營。


    看這樣子,怕已經走了些時辰。看這腳印,大概占刀人之間的樣子,不會太多。不過他們搶了古裏甲那幫蠢貨的馬匹,差不多就是一人雙騎。這般要追下去的話,卻有些麻煩。左副元帥要活捉那甚蜀國公主,還需要仔細斟酌再做行動。”


    這隊騎軍,正是奉蒲察石家奴之命,負責追擊耶律習泥烈一行人的女真謀克孛堇,女溪烈阿魯等人。別看這女溪烈阿魯生的五大三粗,


    卻又是個心思細膩之人。


    他命人檢查峪穀,自己則走到穀口,沉思良久。


    “阿魯孛堇,穀中什麽都沒有留下。”“嗯,剛才我想了一下,從這裏奔振武,必經金河泊。


    隻是過金河泊後有兩條路,一條是往振武,另一條則往雲內州。


    我在想,是在金河泊北岸攔截,還是在金河泊南岸攔截。這些人而今急於前往振武,若是在南岸攔截,少不得要有一番搏殺:可若是過了金河泊再動手,又有些麻煩……,………當如何是好?”女溪烈阿魯說完,目光便轉向身邊兩人。


    這兩個女真人,都是阿魯的手下,為蒲輦孛堇,也就是五十夫長,與之前被玉尹殺死的謀良虎職務相當。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麵皮略黑的五十夫長道:“若是在北岸攔截,那遼人便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而咱家要想萬無一失,便要兵分兩路才可以,會分散了人手,弄不好反而會被他們逃走,到時候難以與左副元帥交代。


    阿魯孛堇,咱們而今有一謀克兵馬,足足八十人。


    真要是搏殺起來,明顯占據優勢。就算這幫子遼人厲害,也不過二十人而已,以四倍兵力截殺於金河泊南岸,能有什麽問題?最重要的是,有金河泊阻攔,正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說話的蒲輦孛堇姓高,是渤海人,名叫高飛。


    女真人的人口不多,所以也啟用了不少契丹和渤海人為己用。


    女溪烈阿魯沉吟片刻,臉上露出了笑容“高孛堇說的不錯,卻是咱有些多慮了。


    嘿嘿,八十人圍剿他二十人,又怕個鳥?


    你立刻帶一蒲輦人,立刻啟程趕赴金河泊,盡量拖住那些遼人:咱親領一蒲輦隨後便到,到時候兩下夾擊,那些遼人插翅難飛。就這樣決定,高孛堇馬上出發。”


    “喳!”


    高飛聞聽,二話不說領命下去。


    不過他前腳剛走,另一個蒲輦孛堇便道:“阿魯孛堇,左副元帥可是對那蜀國公主極為看重,怎地把這功勞,平白讓給高飛?”


    “納刺阿裏古,休得胡言亂語。


    都是為主子效命,誰得功勞不都一樣嗎?再說了,高飛便是去了,就能占得便宜?


    謀良虎也算得猛將,在兵力相當情況下,居然被那些遼人全殲你難道看不出這裏麵的問題嗎?”


    “請阿魯孛堇指點。”納刺阿裏古,是正經女直人出身。


    他姓納刺,名叫阿裏古,也是女真十二部之一的納刺部子弟,而今方十六歲,勇力過人。隻不過女真人講究功勳,他雖然出身不錯,也要從基礎做起,故而從蒲察石家奴所部,一步步成為而今的蒲輦孛堇,五十夫長。對於高飛這種渤海人,他素來看不上眼。所以對於女溪烈阿魯讓高飛打先鋒的決定,心裏有些不滿。


    阿魯道:“那些遼人,不好對付!


    便是伏擊,也說明這些家夥當中,有那勇力過人之輩,否則古裏甲謀良虎怎可能全軍覆沒讓高飛先追上去糾纏一下,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咱們再行出手。


    到時候,若高飛兵力折損甚大,咱還可以問他個治軍不力之罪,到時候讓他下去做個十夫長,豈不是更好?嘿嘿,宋人不是有“借刀殺人,的說法嗎?那些遼人,便是咱要借的刀。先殺一殺高飛的銳氣,到最後這功勞,還是屬於咱們的。”納刺阿裏古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阿魯孛堇好計謀,真不愧是左副元帥帳下最得重新的謀克孛堇。


    “那當然……”


    女溪烈阿魯放聲大笑,用力拍了拍納刺阿裏古的肩膀“傳令下去,讓大家休息一下,半個時辰之後出發。便是借刀,也要多小心,可別借刀不成,反惹來麻煩。”納刺阿裏古躬身領命道:“喳!”


    驕陽似火,普照大地。


    玉尹騎著那匹老馬,緊隨耶律習泥烈等人身後,一路風塵仆仆,直奔金河泊而去。


    金河泊,位於東勝州東北方向。


    渡了金河泊後,有兩條路,一條往振武,另一條則是往雲內州。


    隻要穿過雲內州,便可以進入天德軍治下。雲內州,很荒涼,行百裏難見人煙。生活在雲內州的,多是一些遊牧部落,人煙稀少。整個雲內州,沒有什麽兵馬駐紮,所以隻要進了雲內州,也就算是安全了…從雲內州到可敦城,大約十天左右的路程。


    耶律習泥烈算了一下,按照而今速度,大約在五月中,便可以抵達可敦城。


    “也不知可敦城而今,是什麽狀況。”耶律餘裏衍放慢了速度,和玉尹並肩而行。她忍不住輕聲呢喃,帶著一絲憂慮之氣。


    玉尹道:“燕子莫急…如今也沒有聽說雲內州治下的部落出現混亂,說明一切尚好。若真個可敦城出了事情,首當其衝的怕就是雲內州,咱們至少能聽到風聲。


    不過,我覺著可敦城應該問題不大。


    問題最大的,還是現在這一路上,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好像要發生什麽事……


    咱們前日殺了中蒲輦的虜人,卻未見一點動靜。


    我聽人說,虜人睚眥必報,他們吃了這麽大的虧,怎可能沒有聲息?我擔心,那些虜人不會輕易放過咱們,所以這一路上,還是多加小


    心為妙,以免中了圈套。”


    “著啊!”


    餘黎燕突然勒住馬,看著玉尹道:“咱這一路上也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是卻想不出來。聽小乙這麽一說,咱倒是清楚了…虜人太過安靜,確實不太正常。依著他們的性子,必然會派人追趕,若不報了這仇,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餘黎燕說完,也不等玉尹再開口,便催馬加速。


    “四哥,四哥!”她大聲叫喊耶律習泥烈,讓玉尹有些哭笑不得。


    這丫頭還真是風風火火,不過這性子,卻又真個是直爽的可愛。


    “小乙,發生了什麽事?”任怨來到玉尹旁邊,一臉疑惑之色。


    玉尹把方才和餘黎燕說的那些話,又向任怨重複了一遍。任怨聞聽眉毛一挑,也露出凝重之色。


    “小乙說的沒錯,我們似乎都忽略了此事。”這時候,耶律習泥烈等人也停下來,和餘黎燕交談起來。


    玉尹和任怨催馬趕上來,就聽餘黎燕道:“四哥,這件事可忽視不得,還要多加小心才是。咱是覺得,應該派人打探一下消息,以免中了那些虜人的圈套……”


    “燕子以為,當如何做?”餘黎燕想了想,輕聲道:“分出四匹馬來,給怨哥兒和咱。


    怨哥兒帶一人往後打探,咱帶上小乙,去金河泊打探狀況。四哥路上也不要再耽擱,最好加快速度,盡早趕到金河泊。隻要咱們過了金河泊,進入雲內州才算是安全。在此之前,切不可掉以輕心,更不能放鬆警惕,那些虜人,可狡猾的緊。、,


    耶律習泥烈想了想,點頭表示讚同。


    隻是,他對餘黎燕點玉尹跟隨,還是有些不放心“小乙騎術不精,會不會不太適合?”“怎就不適合,小乙騎術雖然不精,卻有一身好武藝。我們一人三騎,便是遇到危險,也可以及時撤離。四哥,你莫在擔心,咱已經決定了,就讓小乙隨咱去。”餘黎燕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耶律習泥烈也不好再勸說。


    玉尹這一路上,也算有目葬睹。


    他的武藝不用多說,能幹掉一個蒲輦孛堇,足以說明問題。


    想了想,耶律習泥烈便點頭答應。


    不過趁著餘黎燕在一旁準備的時候,耶律習泥烈把玉尹拉到旁邊,輕聲,丁囑道:“小乙,你和燕子一同往金河泊,路上還請多多照拂。咱這妹子性情剛烈,你要多費心才是。”玉尹沒想到,餘黎燕居然會選他同行。


    不過既然餘黎燕已經做了決定,那他也不會推辭。


    當下朝耶律習泥烈一拱手“四太子隻管放心,小乙定會照拂燕子周全。”


    “小乙,怎地恁羅唆,快點,咱們出發了!”


    這時候,餘黎燕已經準備妥當,朝著玉尹招手示意。


    玉尹笑了笑,再次和耶律習泥烈拱手,而後翻身上馬,來到餘黎燕的身邊。兩人也不多話,催馬便走,六匹馬在大路上飛馳而去,蕩起了滾滾煙塵,漸行漸遠。


    耶律習泥烈搔搔頭,也是無奈一聲歎息。


    “怨哥兒,就煩勞你多留意虜人動靜,有消息,便立刻通知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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