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伴隨著石烈達剌幹爆吼,沉甸甸,重達五十六斤的金背大環刀嘩棱棱作響,將一個斡魯朵連人帶槍,生生劈成兩半。一蓬鮮血噴濺出來,石烈達剌幹宛如血人。


    一根腸子,掛在他的頭上,讓人感覺頗為可笑。


    但相信麵對他的那些敵人,此時此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眼前這廝,真個生猛!


    那口金背大環刀下,已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從長街盡頭一路殺過來,石烈達剌幹幾乎無一合之敵。


    他的刀法非常簡單,來來回回不過三招。但也就是這三招,殺得對手狼狽而逃,根本無人敢觸其鋒芒。


    在石烈達剌幹身後,有三百多名遼軍士兵緊緊跟隨。


    從城門一路過來,他收攏了二百多人,但也損失了一百多人。如此計算下來,這一路拚殺,非但沒有讓石烈達剌幹兵力折損,反而變得更加強大。最重要的,是在這些殘兵中,石烈達剌幹發現了二十多名弩兵。這些弩兵使得都是強弩,殺傷力極強。


    用他們的話說,校場上那些黑山軍發難之後,他們距離武庫比較近,所以搶先反應過來,從武庫中找到了幾十張強弩,以及人手一口大刀。從校場殺出一條血路,這些弩兵雖殺死不少黑山軍,但也死傷慘重。不過經曆了這麽一場血戰,他們已經完全進入狀態。跟隨在石烈達剌幹身後,不時射出弩箭,造成了巨大傷亡。


    用他們的話說,死在他們弩箭之下的叛軍,不下百人。


    而在他們配合下,遼軍更斬殺二百多瓦裏,以及百餘名斡魯朵。


    那石烈達剌幹不愧是軍中將軍,如果放在女真人當中,他至少也是一名猛安孛堇。因為他官職最高,所以迅速把那些殘兵敗將聚集一處,並且很快形成了戰鬥力。


    “石烈家子孫在此,哪個敢攔我路!”


    石烈達剌幹殺紅了眼,怒吼連連。


    在他前方,黑山軍和斡魯朵們組成叛軍,一個個心驚膽顫,連連後退。


    繼續再往前,便可以看到署衙院牆,石烈達剌幹暴喝一聲:“擋我者死,兒郎們,隨我救四太子。”


    那口沉甸甸的金背大環刀舞出一道道寒光,石烈達剌幹人刀合一,便向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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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立刻放下兵器,咱不想再殺阿保機的子孫!”


    耶律大石厲聲喝道,聲如沉雷。


    不得不說,這家夥的確是有些氣勢。站在原地不動,卻讓對麵的餘黎燕感受到沉重壓力。


    這是我大遼最後的名將!


    這是我大遼太祖,阿保機的子孫……


    咱便是投降,也算不得什麽。論輩分,他是咱老叔,咱投降老叔,又算得什麽屈辱?


    可是,當餘黎燕看到血泊中的蕭乞薛和耶律習泥烈,那剛動搖的心,立刻又堅定下來。


    她抬起頭,倔強大聲回道:“不!”


    “燕子,你莫要逼我。”


    “不!”


    餘黎燕攥緊大槍,橫在身前“阿保機的子孫,隻有戰死,絕不投降。”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告訴耶律大石,你根本就不是耶律阿保機的子孫……耶律阿保機的子孫,絕不會自相殘殺,把槍口對準自己人。耶律大石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咱再說最後一次,燕子,莫逼咱!”


    聲音沉厚,帶著濃濃殺機。


    乙室斡魯朵臉上露出敬重之色,輕聲道:“公主,使君之所以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咱大遼,葬送在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裏麵嗎?


    使君這樣做,也是為了延續咱大遼國祚……公主,請莫自誤,使君絕無惡意。”


    可是餘黎燕,卻毫無退縮之意。


    耶律大石這一回,真個是怒了!


    “乙室彌裏……”


    他剛喊出乙室斡魯朵的名字,忽然聽到庭院外傳來一聲聲暴烈吼叫。


    “四太子,休要慌張,石烈家的子孫來了。”


    石烈家的子孫?


    耶律大石一怔,露出茫然之色。


    他不是坡裏括,也不是蕭乞薛,自然不知道石烈家的子孫是誰。但他卻知道,石烈部乃是太祖二十部之一,不過早已沒落。沒想到,在這小小的可敦城裏,竟然出現了石烈家的子孫。耶律大石臉色一變,心中頓時有一種不祥之兆……為何到現在,咱的黑山軍還沒有攻入可敦城?


    “乙室彌裏!”


    “末將在。”


    “給我殺了石烈家的人,立刻前去城門口,拿下城門!”


    乙室斡魯朵大吼一聲,手持訶黎棒,便衝出庭院大門。


    耶律大石厲聲道:“燕子,這是你逼咱的……既然你不肯投降,便送你去見你兄長。


    十三郎!”


    “在。”


    玉尹閃身,從耶律大石身後站出來。


    他這一出現,卻讓餘黎燕一怔,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睛裏,頓時透出了一抹生的色彩。


    “咱之前說要為你拿下燕子,看起來要失言了。”


    玉尹道:“既然她不知好歹,便隻有……請使君借我兵器,我不想讓燕子死在別人手中。”


    耶律大石凝視玉尹半晌,輕聲道:“也罷,且成全了你這癡漢。”


    他一擺手,就見烏裏哈喇捧著一口大刀便遞給玉尹。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玉尹準備接過那大刀的時候,忽聽屈突律嘶聲叫喊道:“玉小乙,你怎地在此?”


    玉小乙?


    耶律大石一怔,朝屈突律看去。


    “是誰玉小乙?”


    他厲聲喝問。


    沒等屈突律回答,卻聽到烏裏哈喇嘶聲裂縫般的叫喊聲從身後傳來“使君,小心!”


    耶律大石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忙側身向後看去。


    眼前閃過一抹精芒,如閃電般已到了跟前。不等耶律大石反應過來,那精芒已經沒入耶律大石的胸口。耶律大石隻覺胸口一涼,身體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擊,噔噔噔退了數步,噗通便倒在地上。在他的胸口處,一支匕首隻剩下刀柄在外。


    “十三郎……”


    耶律大石瞪大了眼睛。


    烏裏哈喇悲憤咆哮,舞刀便劈向了玉尹。


    如果是在從前,玉尹便是能躲過去,也會非常狼狽。


    可是突破了第三層功夫之後,玉尹的六識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靈敏。烏裏哈喇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在他眼中卻變得極為緩慢,甚至他可以看清楚那大刀的軌跡。


    腳下啪的一個錯步,身形一側。


    那大刀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滑過……


    玉尹抬手,啪的一掌拍在了烏裏哈喇的手腕上。


    表麵上看去,他這一巴掌打得很隨意,可就是這一掌,烏裏哈喇一聲慘叫,腕骨粉碎。大刀脫手落下,卻被玉尹伸出腳來,輕飄飄接住,而後向上一挑。他身形一矮,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刀柄,順著那刀勢,按照庖丁八法中的抹字訣,向下翻手一拉。


    鋒利的刀口,直接撕裂了烏裏哈喇的胸口。


    從他的胸膛一直到肋下,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


    腸子髒器,順著那傷口一下子噴湧而出,烏裏哈喇噗通仰麵倒下,頓時沒了氣息。


    “烏裏哈喇!”


    耶律大石悲呼一聲。


    而玉尹則借著眾人這一愣神的功夫,錯步閃身,便從人群中殺出。


    緊隨在玉尹身後的,是馬爾驢糞,他從一名叛軍手中搶過一口寶劍,隨著玉尹殺出重圍,飛快來到了餘黎燕身邊。


    “老師,咱還以為……”


    玉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馬爾忽思的腦袋,拖刀轉身。


    “使君,自家便是玉小乙。”


    “你不是……”


    耶律大石一臉不可思議之色,手指著玉尹。


    “高十三郎是自家兄弟,我叫玉尹,朋友們都喚我玉小乙,也有人稱我玉蛟龍……我便是當年你下毒毒殺在獻台之上,玉飛的兒子。之前不得已,還請使君勿怪。”


    耶律大石瞪著玉尹,臉上顯出一抹古怪之色。


    他萬萬沒有想到,千算計萬算計,到頭來居然死在這麽一個無名小卒手中。


    沒錯,就是無名小卒!


    在耶律大石眼裏,什麽開封第一嵇琴,什麽玉蛟龍……那都是狗屎。玉尹這麽一個無名小卒,竟然把他騙得團團轉。耶律大石看著玉尹,嘴巴張了張,大叫一聲:“報應啊!”


    說完,竟一頭倒下。


    這位在曆史上,曾建立赫赫西遼帝國的菊爾汗,而今卻死在了可敦城。


    耶律大石的部曲們都愣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們感到有些目不暇給,甚至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有一點,他們卻看明白了……那就是他們所忠於的使君,耶律大石死了。


    “殺了南兒,為使君報仇。”


    幾十名叛軍同時死後,刀槍並舉,便撲上前來。


    就在這時,忽聽庭院大門蓬的一聲倒塌,一隊遼兵衝進來,為首十餘名弩手衝著庭院中的叛軍,便射出了利矢。在最後麵的十幾個叛軍,猝不及防被射殺當場。


    而衝在最前麵的叛軍,迎麵正對上玉尹和餘黎燕。


    玉尹大刀翻飛,餘黎燕大槍舞動,一刀一槍,竟殺得叛軍東倒西歪,血流成河……


    “咱是蜀國公主耶律餘裏衍,凡大遼將士聽真,與咱共誅反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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