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一團麻玉尹覺得腦殼疼。


    聽宗澤話裏話外的意思,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似乎並不是表麵上看去的那麽簡單。


    這裏麵,別有蹊蹺!


    可究竟是什麽蹊蹺?玉尹又想不明白。


    他人不笨,又重生一回,經曆那麽多的事情。可經曆豐富是豐富了,這政治頭腦還是少了一根筋。天生就不是搞政治的人物,所以玉尹對那些陰謀算計之類,一向是敬謝不敏的態度。可現在,他覺著自己似乎已經被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


    是誰要刺殺趙諶?


    或者說,殺了趙諶,誰又能獲得好處?


    任人去想,都會率先想到趙桓的那些兄弟身上。


    趙桓隻有趙諶這一個兒子,若趙諶死了……也不對!趙桓才二十六歲,誰又能擔保,他日後不會增添子嗣?所以,這件事裏麵肯定還有別情,可一時間,玉尹卻想不出個頭緒。太複雜了!實在是太複雜了!玉尹拍著額頭,露出一絲苦笑。


    國人好內鬥的劣根性啊……


    這大敵當前,女真人馬上要兵臨城下,可是這開封府內,卻依然是勾心鬥角,相互算計。


    如此朝廷,又如何能戰勝對手?


    玉尹越想越覺得麻煩,索性一頭倒在**,不再去考慮這些事情。


    明日一早還要去牟駝崗,至於宗澤嘛……經過今晚的事情,想來也可以站穩腳跟。


    嗯,這也算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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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玉尹便洗漱完畢,披上甲胄。


    將那口樓蘭寶刀係在肋下,虎出大刀掛在馬鞍橋上,玉尹精神抖擻,邁步走出家門。


    誰都知道,玉尹這時候去牟駝崗。恐怕會遭遇風險。


    燕奴眼淚汪汪的抱著女兒,在楊金蓮和張二姐的攙扶下,把玉尹送到觀音巷巷口。


    宗安六和宗安七兩兄弟,已經守在巷口外。


    兩人也是頂盔貫甲,各自牽著一匹馬,透出英武氣概。


    那馬,個頭不大,與暗金相比。四肢要短許多,屬於矮腳馬。站在暗金邊上,兩匹馬很不起眼,但是玉尹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宗澤這次從巴州回來,帶了幾十匹滇馬,也就是他眼前這種矮腳馬。用宗澤的話說,滇馬看似不起眼,若與西域良馬相比。在前一二十裏之內,根本不是對手。但滇馬有一個好處,就是耐力強。


    跑出三四十裏之後。便是大宛良駒也會透出疲乏,可是滇馬,會越跑越有精神……


    而另一方麵,滇馬比大宛馬好養活。


    一匹大宛馬,一年的用度,可抵得上開封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還多。


    可一匹滇馬的費用,不過是大宛馬的五分之一。也就是說,滇馬更容易養活,而且市價也比大宛馬便宜不少。


    拿開封來說。一匹好馬,價格至少在千貫之上。


    可宗澤這滇馬,買來時也不過百十貫,差價巨大……


    更重要的是,滇馬的適應性。要比大宛馬強。不管是在什麽環境,都可以培育成長。


    宗澤在巴州,也有些關係。


    此次來開封,更存著推銷滇馬的心思,以彌補自監牧製度廢罷後。中原缺馬的窘況。為此,他專門帶了幾十匹滇馬來開封,一路上開銷,全都是自己承擔,以至於到了開封之後,根本無錢去上下打點,一家人隻能在東二廂貧民區的客棧居住。


    “這便是你阿爹說的巴州馬?”


    宗安六忙點頭回道:“玉指揮,你可別小看它……它長得不起眼,但是耐力極強。跑個三四十裏,會越跑越精神。百裏之內,你這匹馬可以占據上風,但百裏以上,二百裏三百裏,這巴州馬卻可以反敗為勝。阿爹這次來,為它可huā費了不少心思。”


    玉尹自然知道滇馬的好處,說穿了,滇馬的特性,頗有些接近於後來的蒙古馬。


    曆史上成吉思汗馳騁天下,征服世界,便有蒙古馬的功勞。


    蒙古人特有的騎射戰術,也是根據蒙古馬的特征設計出來……


    玉尹不懂蒙古人的騎射戰術,可是卻了解蒙古馬的好處。既然滇馬和蒙古馬的特質相同,蒙古人可以創造出新的騎射戰術,為何大宋人就闖不出來新的騎射戰術?


    有宋以來,良將無數!


    玉尹就不信,找不出一個有本事的人。


    “老霍!”


    “小乙哥吩咐。”


    “待會兒去接宗老大人一家時,把這些馬買下來,暫時放在屠場裏蓄養,我有用處。”


    霍堅一撇嘴,看了一眼那兩匹矮腳馬,心裏雖有些不屑,可是嘴巴上還是答應……


    宗安六、宗安七兄弟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幾十匹滇馬,可謂是耗盡了宗澤的積蓄……奈何滇馬形象太差,便是送人也頗為麻煩。宗澤本欲把滇馬進獻給趙桓,不想黃潛善看過後,立刻阻止了他的行為。


    “官家馬廄中,並不缺馬匹。


    宗汝霖這些馬送過去,也隻能被送進禦膳房。”


    有宋以來,殺牛殺馬都屬於違法行為,不過若大宋皇帝殺幾匹馬,估計也不會有人跳出來說事。宗澤千裏迢迢把這些馬帶來,可不是為了滿足官家的口腹之欲。


    有心送給黃潛善,但被黃潛善拒絕。


    哪怕是黃潛善嘴巴上說的好聽,宗澤也知道,黃潛善其實,是覺得這滇馬太醜了!


    而今玉尹二話不說,一股腦接收下來,的確是解了宗澤燃眉之急。


    玉尹吩咐了霍堅之後,便扳鞍認鐙,坐上馬背。


    “九兒姐,好生在家照拂,記得待我去觀音院照顧李娘子,莫要短了她的用度。”


    燕奴含著淚。用力點了點頭。


    宗安六兄弟此時也上了馬,在玉尹一聲呼哨中,三人打馬揚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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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有亮!


    大宋皇城之中,卻亂成一片。


    先是有虜賊過河,嚇壞了趙家父子,隨後趙諶遇刺。更是讓趙桓膽戰心驚。


    徽宗皇帝自禪位之後,對留在開封總覺不安全,幾次三番想要離開。如今聽說了女真人打過黃河,更是坐立不安。隻是因為趙諶遇刺的事情,讓他也不好開口。


    “道君,這可是好機會!”


    “好機會?”


    徽宗皇帝看著童貫,一臉疑惑之色。


    童貫是內侍,自然可以留在宮中……事實上,自欽宗登基。他便感到不妙,躲在徽宗皇帝身邊,根本不敢出去。之後的事情。也證實了他的猜想。李彥被賜死,自己和朱勔,也被敕令歸田。童貫相信,隻要他敢出去,便難逃趙桓的毒手。


    也難怪,當初徽宗皇帝有意廢立太子,童貫可是強力支持。


    如今趙桓做了天子,豈有他好果子吃?


    跟隨徽宗皇帝多年,童貫怎可能不了解徽宗皇帝的心思?


    “今太子遇刺。必是冒犯了仙人……太上道君何不與官家說,去毫州為太子燒香祈福?想來官家也不會拒絕道君的好意。微臣不才,願率勝捷軍,隨行護駕……”


    為太子燒香?那是胡說八道!


    這童貫的意思,說穿了便是趁這個機會離開東京。逃奔東南。


    趙桓不是一直不肯放行嗎?現在你為孫子去祈福,趙桓也就沒了拒絕的借口。隻要到了金陵,便還有大把的機會。


    徽宗皇帝聞聽,也不禁眼睛一亮。


    “是啊,小哥受了這般驚嚇。若不祈福,如何壓驚?


    隻是道夫你手中勝捷軍不過三千人,是不是再通知高俅,讓他率禁軍隨行呢?”


    童貫嘴角一撇“高二不過一介小人,自太上道君禪位,他又來請安幾回?


    老奴可是聽人說,高二最近每日上朝,對官家畢恭畢敬……太上道君昔日對他的恩義,怕早已經忘記。若帶上他,反而會被官家懷疑,勝捷軍雖隻三千,確是老奴從西北帶來的精銳,足以保護道君周全。依我看,那高二還是不要喚上為好。”


    童貫,素來看不起高俅。


    也難怪他,畢竟是行伍中出身,曾督戰西北,也立下過不少戰功。


    可是高俅呢?


    不過是憑借著踢了幾腳好鞠,便得了殿前司都太尉之職,讓童貫如何能把他放在眼裏?而且兩人素有矛盾!畢竟此前,相互爭寵,這間隙甚大,相互更看不順眼。


    徽宗皇帝聽了童貫這番話,也覺著有禮。


    當下臉色一沉,輕聲道:“高俅乃殿前都太尉,為官家效力也屬正常,道夫休得胡言。


    不過也是,有你三千勝捷軍足以,再叫上高俅,怕也不甚合適。


    這樣吧,朱勔而今也被放歸田裏,在家中左右無事,便叫上他隨行吧。”


    朱勔而今雖說是一介平民,可是當年在蘇杭,卻根基深厚,在東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有朱勔在,可以為徽宗減少許多麻煩。


    徽宗皇帝也擔心,若他走了,隻怕朱勔難活。


    童貫和朱勔的關係不差,聞聽之下,也不拒絕,更連連點頭。


    而這時候,趙桓正在東寢閣內,看著已經入睡的趙諶,咬牙切齒,雙手握成拳頭。


    他很生氣,同時也很害怕!


    虜賊打過黃河,已經讓他心驚肉跳;更不要說,趙諶在他眼皮子底下,險些被人殺害。


    開封城,真個不安全啊……


    “東華門,昨夜是何人值守?”


    “官家,昨日東華門值守,乃殿前司指揮使馬皋……不過,昨日事發之前,馬皋便失了蹤跡。以至於東華門值守禁軍,雖聽聞動靜,苦於沒有令牌,不敢擅離職守。”


    “那馬皋。今在何處?”


    “方才開封府遞來消息,在興隆觀後的一條小巷中,發現馬皋屍體。”


    趙桓這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馬皋,那可是禁軍指揮使,怎地……


    這賊人也太過囂張,想殺便殺!若非小哥這次身邊正好隨了玉尹和宗澤等人,隻怕是凶多吉少。


    此事。究竟何人主使?


    一開始,趙桓也以為是女直人所為。


    可後來一想,女真人便是殺了趙諶,於大局也不會有影響,反而會激怒趙桓死戰。


    不是女真人,又會是什麽人?


    趙桓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太上道君趙佶。


    但虎毒不食子,更不要說趙佶一向對趙諶疼愛,根本沒道理殺了趙諶。那麽。趙佶就可以排除,剩下的便是他那些兄弟。趙構肯定不會,他從真定逃回開封。就一病不起。趙桓思來想去,好像也隻有他那三弟鄆王趙楷。之前趙佶尚未禪位,幾次想要廢立太子,便是為趙楷打算。似乎除了這個家夥,也沒有其他人有動機。


    殺了趙諶,而後便除掉自己。


    若趙桓死了,趙楷便是長子……雖說趙楷上麵還有個哥哥趙檉,可實際上,這位二皇子早在出生後的第二天便天亡。也就是說。趙桓之下,便是趙楷最有可能即位。


    趙桓和趙楷,本就有很深的矛盾。


    如今既然懷疑了趙楷,便越想越覺得趙楷的疑點多。


    “張大年!”


    “奴婢在。”


    “立刻派人,與我嚴加監視鄆王府。”


    張大年聞聽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


    忙躬身唱了個肥喏道:“官家放心,奴婢這就派精明強幹之人,日夜監視鄆王府。”


    “嗯,便這樣吧!”


    趙桓一夜未睡,顯得也有些疲乏。於是便揮了揮手,示意張大年退下。


    天,還沒有亮,不過早朝時間將至。


    他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隻覺腦袋瓜裏麵,亂成了一團漿糊。


    緊張,恐懼,憤怒……


    諸多負麵情緒在一刹那間湧上來,令趙桓格外疲憊。


    “官家,天要亮了。”


    皇後朱璉那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趙桓睜開眼,疲憊道:“是啊,要亮了。”


    他呼出一口濁氣,沉聲問道:“小哥可還好?”


    “雖受了些驚嚇,卻還算好,這會兒睡得正香甜。


    倒是十八妹和嬛嬛至今仍未緩過神來,在我〖房〗中休息,死活不肯出來……官家,這事情,可有眉目了?”


    朱璉的話語中,帶著一股子無法掩飾的怒氣。


    她本是個性子溫婉的人,也從來不會過問朝堂之事。可這一次,她卻是真怒了!


    趙諶是她愛子,更是她生命的寄托。


    如今,竟然有人要對趙諶下手,而且是在這種時候下手,朱璉又如何能不生氣?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一開始也以為是女真人所為。可靜下來仔細一想,也覺得不太可能……


    趙桓道:“確有些頭緒,但尚不確定。”


    “若我知是何人所為,便是有道君護持,也要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趙桓忙道:“聖人何必動怒,此事想來和道君也沒什麽關係,不過一些宵小所為。


    放心,我絕不會放過他們……誰動小哥,朕便要讓他滿門償還。”


    這一番話出口,說的是殺氣騰騰。


    朱璉想了想,便不再贅言。


    她正準備告辭回去照顧趙諶,卻聽趙桓突然喚住她,輕聲道:“聖人,你說這一次,咱們能抵住那虜人大軍嗎?”


    不知為何,聽了趙桓這一句話,朱璉心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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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內,你可要想好了,這軍中不必提防,一切皆需遵循律法。


    你若是違背了軍令,便是交情再好,我也不會徇私情,到時候你可莫要怪我才是。”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的光亮。


    玉尹策馬與官道上,一邊走一邊和身旁的高堯卿說話。


    在城門口,他被早就等候在那裏的高堯卿攔住。


    原來昨日玉尹和高堯卿那一番話後,高堯卿回去和高俅商量了一下,居然被高俅認可了。


    高堯卿道:“廢話,軍中十七律五十四斬,我背的比你熟。


    你也不看看,自家阿爹何人……旁人總說,阿爹不學無術,可我告訴你,從我成人開始,我阿爹便逼著我苦讀兵書,還在武學曆練過一年。小乙是不知道,我這次和他一說,要去你營中效力,阿爹居然笑了……這段時間,他一直是愁眉苦臉。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阿爹,他內心裏,始終是個要強的人。


    可惜這底子薄,年紀又大,怎麽學,都學不得真本事。別看他做了殿前司太尉,表麵風光,私下裏不知被多少人恥笑。我今日出門的時候,阿爹還與我說,要我好生用心,為官家效力。”


    玉尹,沉默了!


    高俅的苦楚,隻有他自己清楚。


    高堯卿作為他兒子,又豈能沒有了解。


    “你到軍中,可就不再是衙內……”


    “嘿嘿,我當然清楚……自家別的本事沒有,幫你整理個軍令,卻還綽綽有餘……你看,我阿爹給我的身份,也是個殿前司承官,不如便做你軍中記事,如何?”


    這個,倒真可以有!


    玉尹想了想,高堯卿這個要求也不算是太過分。


    他堂堂殿前司都太尉的小兒子,又是太學內舍登第,若真個讓他做個小兵也不太合適。


    這個記事,卻不算太難。


    一行人便這樣,有說有笑,來到牟駝崗。


    可一進軍寨,玉尹便蹙起了眉頭。


    原來,在牟駝崗軍寨不遠處,又建起了一座營寨。


    遠遠便可以聽到那軍寨中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少陽,是怎麽回事?”


    陳東急匆匆跑過來,一臉苦笑道:“數日前,天駟監在這裏設立軍寨,更趕了近萬匹戰馬在營中。昨日虜人渡河,這營中便亂成一團,早上清點時,卻發現少了一半人。”


    “什麽?”


    玉尹聞聽,勃然大怒。


    “那天駟監的都監,如今何在?”


    陳東麵色古怪,看著玉尹“小乙,這天駟監的都監,好像就是你。”


    忘記了,可真個是忘記了……高俅說過,會為他爭取天駟監都監一職,可這兩日發生事情太多,以至於玉尹把這件事,已經拋在了腦後。


    近萬匹馬,還有軍寨中囤積的大批輜重……


    恐怕朝廷已經忘了此事,這又該如何是好?玉尹隻覺得,兩邊太陽穴在突突直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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