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德和亞利克斯在基地有著一定的自由。


    第二天一早,煦德帶著亞利克斯來到了中心地域的西側,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將軍命令人們在這裏種植了大約2平方公裏的罌粟——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地底的花雖然被照顧得很好,但花期要比地麵上的罌粟要晚上三個月左右,所以現在正好是花朵最為繁盛的時期,酒杯形狀的花朵鋪天蓋地,幾乎包括了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種顏色,空氣彌漫著深沉的甜香,隻有少數幾株結出了青色的小顆果實,這和亞利克斯在路途中看到的零星罌粟感覺完全不同。


    在煦德的默許下,亞利克斯興致勃勃地衝向花田,消失在成堆的毒品原料中。大概在五分鍾之後,派吞一個人出現在煦德身邊。


    “真高興還可以在外麵看到你。”煦德微笑著說。


    “你在暗示什麽?”派吞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一再的挑撥離間不是一個好客人,好朋友的行為。”


    “我隻是想保證自己和亞利克斯的安全,最低限度的。”煦德說道:“我並不認為將軍還能和我們談話。”


    “拿卡不會傷害你們,他不是個瘋子,不會毫無理由的和薩利埃裏家族結下這麽大的仇怨。”


    “真得毫無理由?”煦德的微笑帶上了一絲悲哀:“你我都知道拿卡有理由。”


    派吞抿起了嘴唇。:“‘將軍’必須為整個衣留申考慮,私人恩怨絕不可能成為和薩利埃裏家族開戰的理由。”


    “如果‘將軍’是你,我會相信的。”煦德的話讓派吞的眼睛變得更加冰冷,他將自己的視線投向罌粟花田裏的一個小黑點。


    “你很疼愛亞利克斯。”他慢吞吞地說:“可你一直在教唆一個弟弟去謀害他的兄長。”


    “因為亞利克斯從來沒有謀殺過自己的父親,也不曾試圖葬送整個家族。”


    “假如他有一天這樣做了呢?”


    “那麽我會盡量幹的利索點。”煦德平靜地說道,某種暗含的東西讓派吞不寒而栗,:“也許是從抵著耳根開一槍,讓他死的痛痛快快,幹幹淨淨的。”


    “……在沒有證據證明拿卡幹了那些事兒之前,我不會相信你的。”沉默了一會,派吞說。


    “沒關係,”煦德說:“我隻是擔心亞利克斯,他還是個小孩子,你能不能把他先給我送走?”


    “也許可以,我試試。”派吞說,:“就算是還他的飯錢和清洗費。”


    你究竟還要把這件事兒記到什麽時候?


    派吞悶笑著從煦德的眼刀裏逃走。


    ***


    而就在這一天的晚餐前,煦德意外地接到了將軍的召喚,將軍要立刻見到他們。


    在此之前,他們和上一次一樣,進行了簡單的沐浴,換上了衣留申本地的寬鬆上衣與長褲,赤足,這可以理解為是一種變相的消毒,搜身與繳械,這次侍女甚至要求亞利克斯解下寶石手鐲和寶石腰帶,亞利克斯想了想,答應了,反正房間裏還有更好更大的等著他。


    他和煦德走進將軍的房間,房間的布置全部進行了變動,苟延殘喘的老人和他的床都不見了,足有三百多平方,空蕩蕩的房間裏麵隻有幾根巨大的柱子,類似於東加公國貴族們喜歡的軟墊和坐塌擺在牆壁的邊緣。kao一側的小訓練場上懸吊著沙袋,微弱的陽光從玻璃的天棚上投射在粗硬的麻毯上,拿卡**著上身站在原地緩緩呼吸,似乎一天的練習剛剛結束。


    煦德立刻拉著亞利克斯準備退出房間,但身後頂上的槍管逼迫他們回到原地。


    “我以為我們是來見將軍。”煦德冷冷地說。


    “沒錯。”拿卡點點頭:“我就是將軍。”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在拿卡的示意下,煦德和亞利克斯一人挨了一針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大約五十秒之後,煦德發現自己依然神誌清醒,能夠說話,隻是無法按照自己的意誌行動。身後的人放開手,他和亞利克斯被丟在了地上。


    不,剛才的情況還不算最糟,煦德想。


    從他們身後走出來的是安托.佛洛雷斯.加西亞,薩利埃裏家族年輕的敵人臉上神聖的十字傷痕似乎還沒有消除,或許他是個虔誠的教徒?巫妖漫不經心地想,隨即腹部被狠狠地踢了兩腳,:“你好,亞利克斯,害羞的小家夥,”安托愉快地笑著,似乎永遠一身黑色禮服的他蹲下來,手上的匕首閃電一般地轉了幾圈,比上了亞利克斯的黑眼睛:“這次我可不會允許你不辭而別,放心,我們會有一場最為愉快而豐富的約會。”他保證。


    這才是最糟糕的。


    “不行。”拿卡嘶嘶地說:“煦德.薩利埃裏,還有亞曆山大.薩利埃裏你不能動,他們是我的獵物。”


    安托惱火地站起身,:“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黑眼睛的將軍好像聽到了一個非常拙劣但還是很好笑的笑話,他的嘴角冷酷地彎起,聲帶發出的沙沙聲讓人聽了不舒服:“不,安托.佛洛雷斯.加西亞,你還沒資格做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會讓獵物輕易逃拖。更不會從獵人變成獵物,奇香河的那批人怎麽樣了,他們的屍體拚湊全了沒有?”


    安托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咬著牙齒,有意無意踩在亞利克斯手指上,穿著硬底軍靴的腳重重地碾磨了幾下。


    “我說過,別碰他們。”拿卡輕聲說,煦德隻覺得眼前一暗,安托高大的身軀就飛了出去,撞在門邊的牆壁上,他的下屬連忙把他攙扶起來。


    “我們隻是生意,現在生意做完了,安托,拿著你的海洛因滾吧,將軍還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拿卡喘息般地笑了起來。


    安托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可憐的安托,亞利克斯想,他受的傷大概比我還重點。


    揮退了其他人的拿卡在他們麵前盤膝坐下,認真地思考,反複地打量他們……似乎在選擇今天的晚餐——煦德苦中作樂地想到,希望他突然食欲不振。


    “那麽。”拿卡有些疲憊的說道,“我們言歸正傳,我要知道,我的姐姐,給你們弄哪兒去了?”


    ……煦德吞了一口唾沫。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兒,但這應該和薩利埃裏家族無關……呃!”拿卡幹脆利落地給了他一下子,不是很重,至少他還能繼續說話:“……隨便你信不信,”煦德輕咳了一聲,:“將軍不會任憑自己的女兒無故失蹤的……薩利埃裏家族也不會隨隨便便地作出傷害朋友的事情……”


    “假如你說的將軍是我的父親。”拿卡陰森森的說:“我不認為他會拿自己的女兒當一回事兒,他這一輩子關心的也隻有他的生意。至於薩利埃裏家族……”


    “……我們確實對此一無所知。”煦德堅持道,他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再一次的毆打,但拿卡隻是從他的身邊站了起來,從一個隱蔽的地方抽出了一把狹長鋒利的刀子。


    ”你似乎還抱有什麽希望,”拿卡說道,他低著頭輕笑了幾聲:“那麽,先讓你們見見麵。”


    他一刀割開了沙袋。


    砂袋裏麵並沒有流出沙子或者其他的什麽顆粒狀填充物,那裏麵隻有一個蜷曲著的身體——渾身上下都沒什麽完好地方的派吞,他最起碼被當作沙包打了有半個小時,手臂與小腿有著幾處不同形態的,奇異的扭曲或者反轉,至於那張腫脹青紫的麵孔,鼻梁凹陷,眼睛與嘴巴都在不停的流血,看起來糟糕極了。他現在還活著,不過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好啦,我想你現在不會再等著什麽奇跡發生了吧……煦德.薩利埃裏。”拿卡重新在薩利埃裏兄弟身前坐下,把刀橫放在膝蓋上,手肘壓在刀身上——煦德希望他一不小心滑下去正好被那把刀子切開喉嚨——那當然是不可能的,:“要麽我應該問問亞曆山大.薩利埃裏?”拿卡向亞利克斯歪歪頭。


    “不,”煦德試圖站起來,但四肢完全不聽他的大腦指揮:“你知道他已經失去記憶了,他什麽都不知道!”


    拿卡盯著他看,煦德覺得自己是被一條巨大的毒蛇盯住了,“很好。”他說:“五年前的3月,你和我姐姐,我最愛的,一母同胞的孿生姐姐,在薩利埃裏莊園訂婚,結婚的日期定在6個月後,可是大概在5個月後我接到姐姐在自從去了撒丁之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電話,卻不是在薩利埃裏莊園,而是在聖南西亞市郊區的一個別墅,屬於亞曆山大.薩利埃裏的產業,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父親禁止我們任何人提起她,我暗地裏查了三年多,才從亞曆山大.薩利埃裏的一個婊子那裏知道亞曆山大在那個時期曾經愛上過一個‘有著很長很長的黑發,身體如同蛇一樣的柔軟,眼神悲傷’的女人,還有那一年9月你們薩利埃裏家族有關的醫療,出殯紀錄——亞曆山大出了車禍,頭部受傷,而幾天後另外有個看似無關的,叫做瑪麗亞.方瓊的女性死者給你們送去了某個公共墓園,年齡約23歲,死因吸毒過量,沒有任何證件照片……你們這些狗娘養得去他的瑪麗亞!去他的吸毒過量!”拿卡說話越來越急,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危險,尖利的指甲在金屬的刀身上神經質的刮擦,煦德毫不懷疑,他很想,也能把自己和亞利克斯就這樣一片片地徒手撕開,踩到罌粟地裏當肥料。


    “好了……,”他突然停頓了一下,深呼吸,努力控製著自己,幾分鍾之後似乎很有些無奈地回到了那種歎息般地說話方式,繃直的身體也再次放鬆下來:“現在說吧,你,或者亞曆山大.薩利埃裏,誰殺了我姐姐?”


    “沒人殺她。”


    煦德幹巴巴地說道:“她因為意外而死的。”


    “什麽意外?”


    “車禍……。”


    彭的一聲,煦德被踢起兩米多高,重重地砸在後麵的牆壁上。


    亞利克斯微微地動了一動。


    “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不知何時站立起來的拿卡平靜地說道:“而且你變蠢了,我既然已經追查到那裏,又怎麽會找不到姐姐的屍體?查不到她的死因?”他古怪地微笑著,站到亞利克斯的麵前,:“死因是早產,母子雙亡。而亞曆山大,你的頭部受傷也不是車禍,而是槍傷。如果你真的失去了那一年的記憶,那麽我大概可以說個正確答案給你聽……”


    “你愛上了我姐姐,而我的姐姐,也似乎愛上了你,你們在她訂婚後私奔,但是煦德找到了你們,他向你開槍,導致我的姐姐早產,然後死亡。”


    哦……巫妖現在知道那段缺角的記憶和堂.何賽,薩利埃裏,煦德.薩利埃裏始終有些怪異的態度是從何而來的了。


    複雜的人類,他想,然後被提了起來,是拿卡,單手,他的力氣異乎尋常的大。


    黑眼睛對著黑眼睛。


    “看著我,看這張和姐姐一模一樣的麵孔,”拿卡悲哀地說道:“她隻是想聽見一句真話,可你們自始自終都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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