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走了。


    那天下午,我同往常一樣,帶著自己煲好的湯想送過去給她喝,可當我打開門時,床上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房間裏的東西也被整理的幹幹淨淨,跟從沒人住過一樣。


    空蕩蕩的房間告訴我,安語走了,走的很決絕。


    我站在病房裏遲遲沒有離開,我想看看她有什麽東西忘記帶走,結果卻發現了床頭櫃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裏麵的內容我大致看了一下,其實很簡單,她的意思說來說去就是要跟我離婚,並且她不要我一分錢,淨身出戶。


    這個結局我早就猜到了,安語跟我說孩子沒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當時我見她倒在血泊裏,心簡直要跳出來,我幾乎是立馬放下了陸知琳跑去看她,然而她已經昏迷不醒,陸知琳是我打電話讓管家送去醫院的,我抱著安語趕到醫院的時候,她的氣息很微弱。


    我慌了神,竟然不知道該去哪個部門看醫生,最後幹脆在大廳瘋狂大叫著醫生,我很害怕失去安語,這種感覺比以前抱安語來的那次更加強烈。


    手術室外,醫生表情凝重,他猶豫半天跟我說明實情:“太太流血嚴重,孩子也已經九個月了,紀總,保大人還是孩子。”


    “大人。”我答得毫不猶豫,雖然安語在昏迷前讓我救孩子,可我做不到,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但安語,這世上隻有一個,獨一無二,要是沒有她,我會活不下去。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我鬆了口氣,隻要安語沒事就好。


    她昏迷了好幾天,再次醒來後,她卻將自己完全封閉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裏,我知道那裏麵有她,有孩子,但不會有我。


    安語因為孩子的事恨我,這我也清楚,我本想著等一切都結束後就和她解釋,不過現在似乎不太可能,安語走了,沒留下一點訊息,直接離開了。


    在安語離開的三年後,唐迄哲結婚了,他終於算是安定了下來,對象是當初我陪安語逛商場時碰見的那姑娘。


    安語以前跟我說唐迄哲的未婚妻和曹蓓很像,最開始我還不覺得,可看見他妻子穿著婚紗挽著他走進教堂時,我赫然發現,確實跟曹蓓很像,我不免在心裏自豪安語的眼力。


    唐迄哲老婆穿著的婚紗是曹蓓結婚穿的那件同款,我知道他什麽意思,姑娘實在無辜,如果安語看見,肯定會說唐迄哲沒心肝。


    “你是打算一輩子拿人家姑娘當替身?”席間我趁著機會問了唐迄哲。


    他隻是笑了笑,並沒解釋太多,反倒問我:“還找安語嗎?”


    “我找了,沒找到。”


    從得知安語離開到現在,三年時間裏,我沒有一刻停止過尋找安語,派了無數人,去了無數地方,幾乎翻遍了半個地球,卻見不打她丁點蹤影。


    經曆過感情挫傷的唐迄哲現在格外成熟,他沒再像跟曹蓓在一起時那麽風流痞氣,多了些擔當與責任。


    他拍著我的肩,像個過來人似的給我忠告:“千萬別放棄找她,不然,你會變得跟我一樣,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別人的人,多可悲。”


    我擺弄著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忘了。”


    我本是十分嚴肅說這句話的,結果唐迄哲卻笑出了聲,他說:“安語會忘了你?我敢打包票,就算太陽哪天從西邊出來了,安語也不可能會忘記你。”


    是嗎?我也希望如此。


    那天唐迄哲說要不醉不歸,我們倆人在婚禮結束後開了間包廂,點了無數酒,一個勁地把自己往死裏灌。


    “他媽的,你們倆來這瀟灑不帶我?”


    我還以為是誰,沒想到是蕭行,他現在公司也沒什麽事,所以經常會一個人去國外旅行,我也因此托了他幫我留意安語的去向,我覺得相比躲在國內,以安語的性子,她更有可能會待在國外。


    “來來來,趕緊幹了,祝賀唐迄哲終於成了已婚男。”蕭行這人,鬧起來,比誰都能炒氣氛。


    “幹!”


    今日我們兄弟三人,借著唐迄哲的喜事,喝了個不醉不歸。


    後半程唐迄哲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每次都是這樣,隻要我們仨在一起喝酒,最先倒的那個,永遠都是他。


    他躺在我懷裏,撅著嘴瞎嚷嚷,跟個娘們似的經不起灌,起初我沒聽清他說什麽說的那麽有勁,後來我湊近他耳邊聽的時候,才聽清。


    他叫的,是曹蓓。


    我打趣地拍著他屁股然後跟蕭行笑道:“這人,到現在都還惦記著人家有夫之婦。”


    “因為他是真的愛過。”蕭行點起一根煙,而後又隨手再抽出一根問我要不要,我習慣性搖頭。


    早在安語懷孕時,醫生說孕婦最好不要吸食二手煙,那個時候我差不多就把煙給戒了。


    “你呢?決定怎麽做?”蕭行問我。


    “繼續找吧,直到找到為止。”


    他吐了層煙圈,鄭重其事的語氣讓我難得認為他是認真的。


    蕭行說:“兄弟,聽我一句,安語是個好女人,這我以前就說了,你可一定要珍惜,她現在是走了,但你可以再重新把她追回來,別弄的到時候跟唐迄哲一樣,折騰了半輩子,最後還是沒法擺脫自身命運。”


    “我知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所以我沒那麽容易就放棄任何找到安語的機會。


    跟安語的離婚事情我一直沒給過回音給對方,因為安語找的律師是沈安禾介紹的,沈安禾全權管理了她的離婚事宜。


    他拿著各種協議合同跑到紀氏來找我時,我終於明確了自己的態度。


    “我不會離婚。”


    “你說什麽?”沈安禾一臉不信地盯著我。


    以前我總覺得他這人是個偽君子,表麵溫柔儒雅,但卻是禽獸一個,我甚至沒明白過為什麽安語會對他如此依賴,甚至超過我。


    可後來我總算知道了,沈安禾不是不溫柔,他對所有人狠厲,對安語卻唯獨心細,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比我做得好,這是不可否認的一點,其中最重要的是,他會為安語考慮很多事。


    我再次重複一遍我的回答:“我不離婚。”


    他有些好笑,拿著個文件上下白了我好幾眼,後來他急了:“紀言,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了,安語要跟你離婚,你老實離了就行了,怎麽還這麽多名堂?”


    “你這麽積極讓我跟安語離婚,難道是想給自己製造機會?如果是這樣,那還是免了,安語明確跟我說過她不喜歡你,隻是拿你當哥哥。”


    “關你屁事?”


    看著沈安禾吃癟的模樣,我心情大好,索性不跟他廢話,我想他或許知道安語在哪。


    於是我開口就問:“安語在哪?”


    “我不知道。”


    這回答我自然不信,我又問了一遍:“安語在哪?”


    這次沈安禾給了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他說:“你覺得要是我知道她在哪,我還會在這跟你耗時間嗎?”


    也是,如果他知道,估計早就飛過去了。


    無奈之下,我隻想到了最後一條出路,那就是安語的父母,他們絕對知道安語在哪,所以當天,我一下班就往安語她家趕。


    沒有任何意外,我吃了個閉門羹,她家裏人因為孩子的事對我意見很大,現在不願見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不過我也沒跟個傻子一樣在外麵幹站著,我潤了潤嗓子咳了幾聲,隨後便扯著嗓子大喊:“爸媽,求你們告訴我安語在哪,我是真的想找到她,我..”


    “嘩啦。”


    “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我話說到一半就被安語他爸從窗戶那裏潑出來的一盆冰涼的水給打斷了,他爸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外人可能會覺得有些嚴厲,可他卻寵安語入骨。


    直到現在,我左半邊臉都還記得他那一巴掌的感覺。


    安語流產的時候,他爸跟安語一樣以為我是因為其他女人才導致安語流產,確實,安語是因為我那一推而流產,但我發誓,我沒想到會那樣。


    站在手術室外麵等安語的消息時,他爸二話不說衝上來就給我賞了一巴掌,我什麽都沒做,原封不動把這巴掌接了下來。


    身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算個屁男人。


    連續一個月,不管安語他爸媽是潑涼水也好,還是潑洗腳水,我都不在乎,我隻求他們能把安語的行蹤告訴我,告訴我她在哪。


    “你到底煩不煩?我們不知道安語在哪。”


    等到一個半月後,安語的爸媽實在受不了我沒日沒夜天天在他們家門口蹲守,幹脆什麽話都罵出來了。


    “安語沒有你,她過得更好,所以你能別去打擾她嗎?”


    “爸,給我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我求你,把她地址告訴我吧。”


    她爸歎了口氣:“她不想見你。”


    我急了,慌慌張張說著:“沒關係,她不想見我我可以不出現,我隻想看下她,隻想...”


    話說到後麵我直接沒聲了,原因很搞笑,我他媽居然因為體力不支暈了。


    因為長時間站在一個地方沒移動過,加上前幾天下了雨,我淋雨後又沒來得及弄幹身體,結果著涼了,才落得暈倒的下場。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裏,我放眼望了望房間周圍,都是女生用的東西,我瞄見床頭櫃的一張照片,是安語大學時照的,剛跟我結婚不久。


    “你醒了?”她媽端著一碗薑湯遞給我。


    “謝謝。”我喝著薑湯,心裏頓時暖暖的,躺在安語的房間,不知為何,我竟覺得她此刻就在我身邊。


    安語他媽一直站在那沒走,猶豫了老半天,我剛想開口問她怎麽了,她已經說出了一句話。


    “安語在丹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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