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不知自己所想究竟是對是錯,心裏卻總隱隱想著,事若真成,亦良……會不會感‘激’她?會不會因她的緣故,對閻塵手下留情?


    她暗自搖一搖頭,這是多麽遙遠的事,她不敢想。(.)複製網址訪問


    再抬頭時,已是置身疏燎府邸大‘門’外。腳步不由微微停滯,亦良卻並未發覺,自顧自走入這個與他而言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真不知,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而當打定主意‘欲’走進時,遠遠竟見是墨婼的身影。兩個‘女’子四目相對一刻,由墨婼別過目光,上前道:“你回來了?”


    芷晴“嗯”一聲,問:“亦摩與你說了什麽?”


    墨婼表情好似有些尷尬,想以笑來遮掩,卻當笑容‘露’出時眉頭蹙得更緊了。芷晴見她如此,忍不住拉過她的手,小聲道:“師姊,你莫著急,我都已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麽?”墨婼大駭。


    芷晴垂首,低低道:“抱歉,師姊,其實昨夜,我無意經過驪絮房間處時,聽到了她說的話。我怕你知道了會不好受,所以一直不曾與你講。”


    墨婼頓時又驚又怒,氣得臉都變得通紅,“你既早知道了,又為何不告訴我?你可知,在亦摩告訴我說他要娶我時,我有多少震驚有多少膽顫又有多少不甘心?!”她氣極反笑,嗬嗬道,“莫不是你自己喜歡上了墨寒,所以才‘私’心在心裏琢磨著正好借這個由頭,把我推出去,你再趁虛而入?!”


    芷晴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急急道:“婼師姊,我一心為你著想,可你怎能這樣說?我不告訴你,正是怕你傷心難過,我原以為可以想個法子幫你渡過這劫,我如何知道亦摩會這樣快就找到你!”


    墨婼心中怒火也平靜了不少,默默朝前走幾步,頹喪道:“即使你當真是為我著想,如今,又能有什麽法子?墨熙,你真是傻,你以為他們是你想象中那樣簡單應付的,還是你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宮中的皇後,隻要你一句話,他們所有人都無法反抗?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與他們之間相差怎樣的天壤之別麽?”她抬頭凝眸望芷晴,有了些哽咽,“你還記得從前你在皇帝身邊服‘侍’時,看到過的那些外殿‘侍’奉的小宮‘女’麽?昔日的你榮華富貴足以讓人人懼怕,可今時今日,你便是那默默無聞的小宮‘女’,你能有怎樣法子?螻蟻之力,豈敢於天爭?何其愚鈍啊!”


    那樣的驚怔,並不為她一連的相問,而是突然回憶起適才與亦良說話時,她的心中所想,難道不是正應了墨婼的話麽?皇後,皇後。不錯,她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即便是那個恨不得喝她血的清妃嗬,見到她時,都要恭恭敬敬,不得輕易對她無禮冒犯。


    多麽遙遠的時光了?她苦笑自己,或許此刻在那個皇宮中,早已無人能記得從前還有一個名喚“袁芷晴”的皇後,曾得到皇帝滿心的真情。


    為何,為何如今自己都已死去,在內心深處,依舊有著昔日的一份驕傲?她已是閻塵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弟子,甚至連這套唯一學會的“墜星術”,亦是偽裝成的。


    不過隻是和師傅最的得意的師兄師姊能說上幾句話,她便也要把自己當成是閻塵舉足輕重的人物麽?便也要覺得自己簡單的幾句話,便能讓亦良顧忌她的麵子,輕易饒過閻塵?


    從何時起,她竟是這樣的天真?!


    她不說話,似恍惚綻開一縷笑意,墨婼在旁看著,不免問道:“你怎地了?我不過說你幾句,你就受不起?”


    “不是。”芷晴搖頭,認真道,“並非我受不起,而是我突然沒了任何反駁之語。也許師姊你說得對,是我不自量力,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即便我在外人麵前自稱我隻是個普通的閻塵小弟子,可在心裏,也許,我從未真正這樣想過。”她閉眸,深深道,“師姊,我當真要好好謝你,這樣的話除卻你,不會有第二日對我講。”


    墨婼怔了一下,很快又輕輕笑起,“我總是‘毛’躁,有些話你不必放進心裏。”


    芷晴輕聲道:“無妨,忠言逆耳,與其聽旁人在耳根子旁一個勁的說你的好,還不如說幾句真心的。”


    墨婼歎一口,也不知是在歎自己還是歎芷晴,“墨熙,我適才說那樣的話,也不過是想提醒你,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師姊信麽,這樣的話我聽得實在是多。”芷晴微微一笑,目光複雜看向遠方,“或許我的確是個心高的,可是師姊,你也要信我,我今日所做皆是為了閻塵。我雖來閻塵不久,卻深知若無閻塵,我必過著並非常人可想象得到的日子。”


    墨婼頜首,言語更是悵然,“我何嚐不是如此?隻是與你相比起來,我更多了一份多閻塵的情意。在我心裏,師傅便是比我爹爹更好的人兒,盡管他會責備我,甚至出手打我,我從不恨過半分,因為我深知,他全是為我好。正因這份情,我不可能嫁給亦摩。你可知,若我去了,若我成了小閻塵領主夫人,待到兩地‘交’戰時,我情何以堪?!一麵是我的夫君,一麵是我親人,隻怕到那時,我隻能自請回閻塵去地牢罷。”


    “我知道,這些事兒我都……”


    “你不要說,你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聽我說下去可好?”墨婼不等芷晴一語完畢,匆匆打住道,“小時,我看史書,上麵記載‘昭君出塞’,那時的我還懵懂,隻覺昭君嫁單於,單於死後又因匈奴婚俗不得不被迫嫁於繼子。她哭‘父兮母兮,道且悠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她歎‘獨惜國家黜涉,移於賤工,南望漢關徒增愴結。而有父有弟,惟陛下幸少憐之’,我那樣小,就能知她的苦與哀。後我長大,重翻看‘昭君出塞’,我忽然就不解,當真以一個柔弱‘女’子之力,就可保西漢匈奴和睦安寧?即便史書不錯,一個柔婉的王昭君可保六十年和平,若換是我呢?六十年也好,六百年也罷,於閻塵而言,不過是一瞬即過,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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