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娛頓時毛骨悚然,再細看前方五人,最左側一人是個光頭,身材頗偉,臉上還有若幹疤痕,看起來似乎曆盡滄桑。


    他邊上一人則極其瘦小,那寬大的黑袍套在他身上,如同曬在晾衣架上一般,又垮又扁,右手握著一柄同樣細薄的長劍,看起來倒也和諧。居中之人倒是麵相俊美,長發飄逸,嘴角微揚著,竟還有淺淺的酒窩,隻是一時間竟辨不出是男是女。


    再過去,這第四人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裝束倒平平無奇,隻是手上腳上竟戴著鐐銬,有腕口粗細,為何要囚住自己?天娛已無暇細想,再看最右側之人,個子不高,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臉的稚嫩,背上卻負著一個碩大的卷軸,足有他身子一般大小,淡雅的絲絹步,以大紅色封邊,軸心貌似金屬材質,頗有光澤。


    這五人可謂神出鬼沒,天娛絲毫沒能察覺他們是何時來的,隻怕天行也沒發覺吧,可見身法之快,自知肯定是鬥他們不過了,而天行又剛施完萬魁之術,耗盡了精力神,此刻連自己都打不過了,更不能指望他。


    “怎麽辦?”天娛喃喃自語,內心焦慮不安。


    天行輕聲道:“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你快跑,日後再為我報仇。”


    天娛一聽,心說逃跑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了,但是若要自己日後為天行報仇,隻怕是辦不到的,於是又輕聲道:“好,日後要為我報仇!”


    說著,天娛將天行放了下來,任他躺身地上,又學著他的口吻,對前方五人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盡管放馬過來吧,不過有言在先,如果你們敗在我的手裏,隻管夾著尾巴逃去,我是不屑殺你們的,但若是我不幸落敗,你們可以殺了我,隻求,放過我這個唯一的弟弟。”說著,伸手指向天行。


    天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覺心頭一酸,一行熱淚已劃過臉頰,不由得罵道:“傻瓜!”,聲音微顫,有責備,也有感動。


    “哈~哈~哈!”


    天娛剛說完,前方五人爆發出一通嘲笑。怎麽!莫非被看穿了?天娛剛剛建立的自信被瞬間擊垮。


    這時,那位身材瘦削,手持長劍之人道:“據傳任先生的萬魁之術冠絕天下,不妨使出來讓我們兄弟幾個開開眼界!”


    天娛一聽,心說這是試探嗎?但是也已別無他法了,隻能試上一試,好在自己早已掌握萬魁之術的要領,於是道:“好的,你們可別後悔了!”


    說罷,雙手相握,快速結出一個“巽”印,然後是“子”,轉“午”、“未”、“亥”……


    突然,平靜的練功室內刮起一陣清風……


    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哈~哈~哈!”


    又是一陣嘲笑聲。


    天娛自知施術失敗,以自己這點微末的精力神根本撐不起這萬魁之術,還丟了人,見對麵五人肆意嘲笑,也大為惱怒,當即喝道:“斷頭器!”


    說著,已然施術結印,瞬時,一個食腦厲鬼忽閃而出,朝那瘦削之人撲去。


    眼看即要得手,除去敵方一人,不料右側手腳帶著鐐銬之人倏然一躍而起,兩手橫舉,將鐐銬架住厲鬼的血盆大口,接著奮力一拉,摁倒在地。


    嘭!!!食腦厲鬼化作一道青煙,消逝不見。


    天娛大吃一驚,心說這家夥好大的氣力,當然,也是自己太沒用,換作是天行,說不定已經得手了。


    “好小子,膽敢偷襲!”瘦削之人怒不可遏,飛奔襲來,人未到,劍已至,直刺天娛胸膛。


    天娛目測是躲他不過了,索性閉上了眼睛,即便躲過去又怎樣,那邊還有四個高手呢,不如束手待斃,免得惹毛了他們,還牽連了天行,自己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噗!!!


    隻覺得臉頰一熱,好似被液體潑了一臉,又帶著一股濃濃的腥味。


    是血嗎?可是自己身上又毫無痛覺,天娛莫名地不安,睜眼一看,卻見天行此刻正擋在身前,那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並流。


    瘦削男子冷冷道:“瞬間移動,這就是空間能力嗎?好快,看來你才是真正的通天者,任天行。”


    天娛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天行以身作盾,為自己擋住了這一劍,可這劍又細又薄,看著都疼,這樣穿身而過,豈能活命?


    噌!!!


    不料,忽見那長劍突然如煙花般炸了開,瞬時血肉橫飛,任天行的胸膛被紮出一個碩大窟窿來。


    “呃啊~!”


    任天行聲嘶力竭地一聲長嘯,隨即昏死過去。


    這時,那身負卷軸之人忽閃而來,解開肩帶,伸手一甩,將卷軸鋪開,卷麵金底紅字,寫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咒印。


    而後,又見那人兩手疾施一術,那符文突然如齒輪般緩緩轉動,如同一個漩渦,很快,天行的身體突然被吸了進去,眨眼便消失不見。


    “哥……”


    天娛神情呆滯,吐出最後一字,才發現和這個與自己相同模樣的人,朝夕相處了十餘年,竟還是頭一次這樣稱呼他,隻是他未必能聽得到了吧。


    此時,那卷軸嗖得一聲合攏,落回那人肩上。


    光頭刀疤男道:“任務完成,我們走吧!”聽口吻,應是隊長。


    “那這個小子怎麽處置?”瘦削男子長劍指著天娛,問道。


    天娛一臉木然,似乎也無謂生死了。


    光頭刀疤男不屑地看了看天娛,道:“我們並非奸惡之人,既然任務已成,就不必大開殺戒了,走吧!”說著,便轉身離去,隨後又道:“況且,像這種庸碌之輩,是死是活,又有什麽區別。”


    說罷,身影一閃,已消失不見,隨即,餘下四人也跳閃離去,空蕩蕩的練功室,唯剩天娛一人,兀自杵立著。


    啪嗒!天娛也身子一軟,癱坐在地。


    這一夜的經曆,如同惡夢一般讓人難以置信,幾經生死,又都化險為夷,倒是一向強大的哥哥任天行,倒在了自己的前頭,最後連屍體都被擄了去。剩下沒用的自己,像傻瓜一樣坐在這裏。


    看著地上那一攤血漬,一時間,天娛思緒紛飛,首先是自責,若不是因為要救自己,天行是完全有機會逃離的,所以要怪都隻怪自己,好端端地幹嘛要回來,如果一直呆在倪爽家,說不定哥哥也就不會死了。


    轉念再想,天行也有不對,他為什麽不接受國王的邀請,躲進皇宮呢,那樣不是高枕無憂了嗎,哎!這個自大狂,總算是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了。


    可再想想又覺得哪裏不對,天行他應該也預感到了危險的,之所以選擇不去皇宮,難道是怕殺手誤將自己當成了他?所以他留下來,也是為保護我嗎?


    想到這,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奪眶而出。


    一通釋放之後,天娛總算稍稍平靜,這時才想到天行最後時刻對自己說的話,報仇!天娛自信已記全那五個人的麵貌,恨不能立馬將他們碎屍萬段,可是他們會乖乖受死嗎?


    如此一來,終於想到自己的無能,當即憤恨不已,不由得雙拳捶地,哪知用力太甚,拳口頓時火辣辣般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忽聞一陣腳步聲臨近,天娛猛然抬頭,一看,竟是任母來了。


    “你這孩子,大清早的就到這練功來了,害我找了你老半天。”任母昨晚睡得早,不知道天娛來過,因此誤將天娛認作了天行。


    天娛一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若說哥哥天行已死,隻怕母親也難以接受吧,於是就這般怔怔地望著她。


    任母見天娛神情肅穆,不苟言笑,自然沒有起疑,再看他滿臉淚痕,頓時一臉心疼,道:“孩子啊,是媽媽對不住你,我們任家所有的擔子全壓在你身上,看你壓力多大,一個人躲在這裏偷著哭!”


    說到這,任母竟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又道:“國王陛下派來的司機還在外頭等你,如果你實在不想去,就去跟他們明說吧,叫他們換個人好了,往後的日子不管怎麽樣,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總是能過去的。”


    原來王國陛下已經派人來了,可是大哥天行已經死了,這該怎麽辦,若如實說,今後一家三口是不是得回到原來的貧房過清苦的日子?


    天娛擦了擦眼角,先安撫任母,道:“媽,我沒事,今天起早了,所以就來這練會功,隻是想到臨走前不能跟天娛道個別,一時忍不住,竟然哭鼻子了,嗬嗬。”天娛鬼使神差地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單純的任母竟然沒起絲毫的疑心了,關鍵是天行從未對她撒過謊,既然她篤信眼前之人是天行,自然不會懷疑他說的任何話,於是道:“原來是這樣,要不我這就去喊他回來。”說著欲轉身。


    “媽!不用了!我得去皇宮集合了,再說,想必他們也早就出發了吧,還是算了。”說著,天娛已然有了主意,快步走出練功房。


    到了一樓大廳,天娛匆忙洗漱後,便出了門,果見屋外的小道上停著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一看便知出自皇家。


    司機便是上次前來通報葉子風死訊的那位小哥,已然等候多時,見了天娛,依舊沒能辨出真假,道:“任先生,您總算來了,快上車,莫讓陛下等久了。”


    “有勞!”天娛點點頭,學著天行的神態,踱步上了車。


    天娛坐在車後座,表麵上從容淡定,實則內心跌宕起伏,一來是因為昨夜驚魂未定,二來嘛,是此刻搖身一變,成了萬人敬仰的通天者。


    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是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卻仗著與天行相同的容貌成了他,天娛也驚訝自己竟能這麽理性地評價自己。平心而論,此刻除了緊張和不安,他的內心深處甚至還有些小小激動,成為像天行那樣的通天者,不正是自己的夢想嗎?


    轎車穩穩當當朝皇宮駛去,偶爾因道路而起起伏伏,讓一夜未眠的天娛終於昏昏睡去,全然放下了包袱,至於終點會怎麽樣,且到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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