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梁瑾萱不知道的是,在她養病期間,本來沒什麽人知道的她已經成為各大雜誌八卦的對象,甚至連她小學初中的消息都給扒出來了,尤其是還有模特韓熙妍,新出道歌手夏安以及秦浩然一同去探望她的八卦消息,更是把她的名氣炒出了一個新高度。


    如果不是知道梁瑾萱現在的情況什麽都做不了,加上這裏的醫院畢竟不是二流醫院,所以不相幹的人進出病房還的確有些困難,這也讓梁瑾萱少了很多被打擾的困擾。


    隻不過這些八卦消息能帶來名氣,同樣的也會帶來負麵消息,小報上滿天飛的不就是她得罪了什麽大佬所以被送進醫院冷藏,還說什麽連輕藍都不敢輕易得罪,如果不是有著易烊千璽曾經的友情,說不定現在早就不在醫院雲雲。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黑的都說成白的。


    不過梁瑾萱對這些八卦並沒有當回事,就算偶爾聽見護士們對她指指點點,她也不以為然,畢竟易烊千璽來看她的時候可沒偽裝,所以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某日,梁瑾萱在護士的協助下中意得以坐上輪椅在醫院的花園內散步,才走出沒多遠的時候就看見護士迎上來,手裏端著盤子,裏麵放著藥。


    “去散步?”她對梁瑾萱笑笑。


    “恩。”梁瑾萱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試了下溫度,“有點燙,請再重新換一杯。”


    “好。”她已經習慣她偶爾的挑三揀四,其實水不熱,隻是她並不太願意這個時候吃藥。


    “算了,還是別換了吧。”


    她歎口氣,看著眼前這位護士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一直將就她的小脾氣,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藥片。


    “梁小姐,你的心情我們都明白,請不要急,慢慢來。”這位護士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些話,她們的眼神都顯示出一副知情者的安慰樣子,“像您現在的情況隻要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按照醫生的指導積極治療完全不會存在任何問題的!”


    她把耳朵閉上,不想再聽到安慰和鼓勵了,將近三個月她已經聽夠。


    她專注地盯著手中的藥片,以掩飾必須麵對吃藥時的心虛,莫名其妙的心虛,她也明白自己變成這樣,本身也要負一些責任,但用不著一直沉浸在自我懊悔當中,何況她比起很多殘疾的人來說至少還有康複的可能不是嗎。


    “今天天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你今天的氣色不錯,梁小姐多鍛煉鍛煉,讓我陪您放鬆心情,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護士說著無意義的廢話,梁瑾萱突然覺得自己可憐,雖然也明白護士一直說這些話給自己聽的意義,實際上她已經維係著三個月來波瀾不驚的平靜與善良仁義,偶爾還有朋友的探望和關懷,這已經很好了。


    易烊千璽來的時間越來越多,似乎是秦浩然那時候說的話刺激到他了,和他在一起,她可以很自然的溝通,但是她能感覺到易烊千璽從來沒有把她當做一個病人看待,這讓她的心情變得好很多。


    “吃藥吧。”護士提醒她,梁瑾萱笑了笑,隨即順從的吃藥。


    每天重複吃藥,睡覺,散步,每天的圈子隻有那麽大,隻有這個醫院病房到花園這麽大,她覺得似乎被囚禁了好久了呢。


    所以當易烊千璽第一次端著水杯出現在她麵前要她好好吃藥的時候,她心裏的煩悶終於發泄了。


    一語不發,不屈不撓地和易烊千璽對抗,或者說她就是和不想吃藥做對抗。


    已經能感覺到腿上時不時出現的瘙癢,據說那是肌肉和骨骼愈合必須會有的反應,也正因為如此,她變得十分焦躁,心煩意亂,什麽事都覺得不順心。


    易烊千璽端著水杯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看著她,直到她妥協,然後他抽出手,摸出一塊糖,剝開糖紙,送到她嘴邊。


    “吃一塊,待會吃藥就不苦了。”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卻完全安慰不了此時此刻心煩意亂的梁瑾萱,她一直在忍耐,讓自己別生氣,別生氣,可是那種無名火好像在心裏壓了很久,就準備找個發泄口出去。


    其實她也有進展,比如偶爾會順從易烊千璽,發脾氣的時候就緊抓**單發泄自己的不滿。


    易烊千璽想著梁瑾萱的改變,知道她承受的很多,以至於想著有點走神。


    突然指尖一麻。


    梁瑾萱叼住了他的手!用牙齒咬噬。


    “鬆開。”他拍拍她的下巴,沒有反應,易烊千璽探口氣,原來壓抑久了的人會變得凶殘,她不願意鬆開,他隻好捏住她的下巴,使力道,把手指拔出。


    她發出不滿意的嗚咽。


    不再理會她,他把藥放進她嘴裏,給他喝些水,吞下去。


    她一向都很合作,易烊千璽就不明白那些年輕護士為什麽要跟他抱怨讓她吃藥,給她按摩有多難。


    易烊千璽起身把窗戶關上。


    “今天護士給你按摩了嗎?李護士名聲很好,年紀也長,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隨便碰你,但現在也隻有這樣了,前麵幾個太年輕,技術和力道把握不準,我也知道你好幾次都和他們生氣,你看過這幾天的報紙了嗎?你原來的那部網絡劇火了,幾百個影迷都跑到醫院想來看你,她們一定要看見你才肯散開,醫院連生意都做不成了,隻好出動警察把她們給轟走。”想象那種盛況空前,讓易烊千璽不禁菀爾,看到梁瑾萱的成績也已經不錯了吧?


    “你就瞎說吧你,我不是傻子,我現在可是什麽能力都沒有,哪來的影迷,而且我拍的那部網絡劇也不出彩,能有人在網上誇我我已經覺得高興了。”梁瑾萱直接把易烊千璽的話當做安慰,隻是煩躁的情緒得到緩解。


    易烊千璽笑了笑,湊到她身邊聞了聞,她身上沒有藥劑味,今天護士應該還沒有給她做按摩。


    “我和李護士學了幾招,今天我給你做康複按摩吧。”易烊千璽說著沒管她的意思,直接解開她膝蓋上的綁帶,把橄欖油倒在手心,順次揉捏她僵硬無力的肌肉。


    “好好按,我可是第一次享受大明星給我按摩哦。”梁瑾萱眼睛笑得彎彎的,剛才煩躁發脾氣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樣。


    按照李護士的指導方法,依樣畫葫蘆地揉了三十分鍾,確信她下肢都熱得發紅了,他才抹下汗,把兩手甩甩,再次倒了點精油繼續按摩。


    可能感覺有些疼,梁瑾萱突然伸手按住易烊千璽,止住他的動作。


    易烊千璽連頭也沒抬,全身專注於不知何時又理所應當加在了身上的活計,徑自甩開他的手,繼續按摩下去。


    “別弄了,好痛。”


    “不行,想要早點好就乖乖讓我按摩。”易烊千璽強迫她放開手。


    梁瑾萱撇了撇嘴,易烊千璽繼續按摩不過他發現,雖然梁瑾萱最近總是迷離不清的,介乎在茫然和思想的邊緣,但有時候他覺得她好象真的在想些什麽。


    今天天氣不好,海麵壓著鉛灰色的雲,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看著海,我坐在他身邊削蘋果,奇大無比的蘋果,就像他們老外總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大。


    她的頭發有點長了,擋著眼睛,他給她撥開。


    她竟然望了眼他,其實他也習慣他總是像陌生人一樣打量他,但難得他這次沒有加上輕視和嘲弄,他竟象認不出這個平靜眼神的主人了。他的眼睛非常漂亮,銳利地,深邃地,形狀狹長,如同藏在海裏麵的珍寶,會發出柔和又迷人的光華,他對“像磁石一樣**人,把人的靈魂吸走”什麽的煽情描寫都是不以為然的,但天知道就算他變成這樣,看他的眼睛仍然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把門鎖好,他坐在他**邊,讓他的眼睛看著他,他再輕聲征求他的意見:


    “你讓我摸摸你的眼睛,可以嗎?”


    但他隻是想摸摸他的眼睛,別無其他。


    他想她同意了。


    於是,他就造次了。他做了危險的事情,這個時候,居然心跳會加速地跳動,居然比握住他的男性還要讓他激動。他瞧不起自己。


    她的睫毛是修長整齊的,他觸到他睫毛的時候,他先眨了下眼,他沒動,他仍然看著他,可能他覺得有些好奇,可能這是他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摸上他的眼睛,這也是他的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如此親近。他一點點地移動手指尖,他的溫度平和,他的氣息也溫暖,他微合的眼瞼,他跳動的血管,他深深的瞳孔,他黑漆的瞳仁裏果然有個緊張的滿頭大汗的他——盡管他沒有拒絕他,自始至終,他保持著一種兼於好奇和高深莫測的姿態,他幾乎覺得他能思想了,但這並不能讓他害怕,他隻是因為親密而緊張戒備,一邊懷疑著他會隨時跳起來,大大地咬他一口,一邊,他又兀定他的思想現在恐怕也得受製於他,他有些自他膨脹起來。


    在安靜的海邊上,他靠近他,他摸上他眼睛,他看著他,他不說話,他幾乎覺出他和他的呼吸是融合一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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