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出現在起司麵前的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可能也就比法師和愛爾莎來的大不了多少。而就算以起司這個平日裏都是在和非人的存在打交道,以至於沒有什麽正常的審美觀的人看來,這個女人也可以算得上是實至名歸的美人。同樣的一頭金發,在有烈錘玫瑰之稱的希瑟頭上就讓人感覺像是太陽一般的耀眼,可是長在了這位女士身上,卻讓人恍然間覺得如同見到了秋天的麥田一般豐饒而又充滿希望。一雙深棕色的眼眸,卻不像起司的雙眼那樣深邃,反而會讓人覺得踏實,放心。這個女人的身上有著自然的氣息,這感覺如果讓法師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恐怕就是,她看起來像春天。


    而哪怕這位春天小姐現在看著起司的神色算不上親切,也很難讓法師生出厭惡或者其它的負麵感覺,反倒是有幾分被人嗔怪的感覺出現在起司的心底。見到起司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那個女人不知是生氣還是好笑,總之她就是轉過頭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歎息,然後伸手將起司從門口的台階上拉入了屋中。可是在將法師拉進了房間之後,那個女人卻從起司身邊走到了門外。


    法師的目光隨著對方的身影再次轉回屋外,他看見剛才還在台階上安靜燃燒的蠟燭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起熄滅了。而這位女士正是在重新點亮這些蠟燭。她有些粗暴的將起司拉進屋子裏或許也隻是因為法師擋住了她出去點蠟燭的路徑。


    “所以我就說你們這些巫師啊,做事未免太粗暴了一點。這些蠟燭雖然隻是街邊一枚銅幣一把的便宜貨,可是讓它們燃燒起來的引火物卻必須是獅鷲油啊!你知道點蠟燭的油要花掉多少錢嗎?”像春天一樣的女人一邊點著蠟燭,一邊抱怨道。可哪怕她在抱怨的聲音卻也依舊讓人沉醉。


    “我當然知道,獅鷲油隻能夠通過獅鷲的尾巴提煉,因為通常情況下野生的獅鷲身上並不會有足以煉油的脂肪。而雖然聽說最近有些人試圖人工培育獅鷲,但是得到的結果卻並不好。所以……”


    “所以什麽也別講,你先給我十個金幣再說!”點火完畢的女人關上門回到起司麵前,朝著法師伸出一隻手,大有一副拿不到錢就不讓起司移動的架勢。而雖然法師知道僅僅是為了點燃蠟燭消耗的獅鷲油價值應該還達不到十枚金幣,可是現在他有求於人,也就沒辦法指責對方獅子大開口了。


    無奈,起司隻能從懷裏掏出錢袋,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今天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依然沒有穿平日的那身灰袍,所以法師現在的錢袋裏的錢恐怕不足以支付十枚金幣的份額。


    “現在隻有這些,剩下的下次給你。”起司將自己的錢袋交到對方伸出的手上,不知怎的,法師突然有一種被人搶劫了的感覺。


    “哼。”掂了掂手中錢袋的份量,那個女人露出一副今天先暫且如此的表情。然後轉頭朝著房間裏走去,“進來吧,奶奶已經等你很久了。注意別往兩邊看,尤其是別看牆上的畫,你要是把那個也弄壞了我真的會抓狂的。”


    起司在聽到“奶奶”這個稱呼的時候眼睛抽動了一下,這意味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眼前的這個女人應該是這個三人女巫團中最小的那個。


    跟著女人走入房間,起司看到的是一條狹長的走廊,這條走廊兩邊每隔幾步就會有一人高的金質燭台提供照明,而在間隔部分的牆壁上則掛著一些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油畫,偶爾還會有一扇看不出用途的門出現在兩側,不知道通向何處。哪怕不用魔力來改變視野起司也可以從兩邊的燭台和油畫上感受到異常的能量,這或許也是對方提醒自己不要貿然觀看的原因吧,畢竟這種價值不菲的一次性道具就算是女巫補充起來恐怕也要傷一些腦筋。


    隨著二人漫步在這條走廊中,起司可以肯定他們行走的地方絕對不是從外麵看到的那棟建築的內部,顯然在通過房門的時候自己就被帶進了某些特殊的空間之中。雖然不排除對方再帶著自己原地繞圈的可能性,可是從那個女人臉上不耐的表情來看這個猜測可能性並不高。在經過了起司心中默記的第十五扇門的時候,帶路的女人終於停下了腳步,她推開一扇掛著一張羊皮作為裝飾的房門,走了進去。


    起司跟著對方走入了這個房間,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在這條走廊的深處應該還有著很多的房間,因為法師還沒有看到走廊的盡頭。這可真是有趣的現象,因為一般女巫並不會十分刻意的經營自己的居所,至少不會設置這麽多的防禦機關還擴展了如此大的空間。而這個女巫團的住處嘛……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嚴重超標了。這是好事,因為這意味著這個女巫團體的能量可能遠超起司的期望,但是這也是壞事,因為這同時也意味著這些女巫可能在祭拜某些禁忌中的存在,才換來了如此富裕的生活環境。


    “怎麽,隻有你們兩個人嗎?我還以為你們三人都會出來呢。”起司看到了房中的景象說道。法師走入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一棟林間小屋的內部,牆壁都是由圓木製成的,屋子當中唯一一個石製的部分應該就是燃燒著的壁爐了。這讓起司一瞬間有那麽些懷疑這裏是狼巫露易絲的家,可是雖然在建築風格上有些相似,這間屋子的裝潢卻要比住在鐵堡貧民區的老婦人家裏好太多了。鑲嵌著貴金屬製成的裝飾的茶幾,由名貴絲綢做的窗簾無一不在彰顯著屋主人的富有和高雅的品味。


    坐在屋子裏的人隻有一個,那是一個穿著鮮豔紅色禮服的中年女人。雖然說是中年婦人,可是她的容貌還沒有到褪色的時候,反而在容貌有三成相似的帶路的女性靠近她的時候襯托出了一絲不同的成熟風韻。不過即便不從容貌上來看,也可以輕易的看出這兩位女士的血緣關係,她們的頭發太像了。而如果說為起司開門的女人像是春天一樣的話,那麽眼前的這位婦人就像是秋天,代表著豐饒的收獲和沉靜的休蟄。


    “我的女兒還有一些話要和跟您同來的朋友要說。畢竟很多年前那個人從她的手裏偷走了一些東西,那讓她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至於跟您來的另外一位年輕的先生嘛,他在隔壁的房間睡得很熟,我想今晚我們要談論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紅禮服的女士說道,同時邀請起司在房間中的桌子前坐下。


    起司注意到這張桌子上有兩個茶壺,一個靠近自己,一個靠近對方。而從靠近對方的那個茶壺裏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快的魔力。


    “您已經不能離開湯行動了嗎?夫人?”法師坐在了紅禮服女士的對麵,說道。既然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不像是前一個那麽無禮,起司也就改變了自己的用語。


    “這還輪不到你來關心!”像春天一樣的女人出聲斥責道。但是卻被另一個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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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孫女的無禮還望您見諒。我和她母親不擅長管理金錢,這個家的生計都是她在主持,所以她現在對於金錢上的損失有些錙銖必較了。”紅禮服女士說道,然後繼續說,“至於我嘛……您說的是正確的。我已經太老了,老到不能離開湯鍋太遠,甚至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棟房子外麵的世界了。所以您的來訪讓我這個老人感到十分的欣慰。在這個垂暮的年紀還能看到您身上澎湃閃耀的魔力真是一份難得的慰藉。”


    “您看上去不像您描述的那麽老,夫人。在我眼裏您依舊美麗。”起司當然知道在這個中年婦人的皮囊下隱藏著的女巫本體很可能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形若枯枝的活屍,女巫世代都在尋找著可以延續生命的方法來彌補她們過短的壽命,在這樣的前提下,雖然要付出不菲的代價,可是這樣的一個手頭資源豐富的女巫顯然還是成功活過了超越她應該有的歲月。但是這不能妨礙他去稱讚對方的外貌,這無關其他,純粹是施法者之間的尊重,在很多時候,哪怕你可以,也不要去試圖窺視別人真實的麵貌,尤其是你朋友的。因為那可能是他或她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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