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克斯沒有再重複這個噩耗,他相信烈錘大公已經聽清楚了他說的話。另外,鐵騎士也是害怕自己如果再說一遍這個消息,內心被強製壓抑住的悲傷將會瞬間爆發。大騎士的下巴不住顫抖著,他的眼睛裏有強烈的悲傷,隻是現在這股情感被責任所控製,沒有徹底掌控這名老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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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人注意到了這悲傷,他明白阿提克斯沒有必要和可能會在此時此地說出這樣的謊話。大公搖了搖頭,他深邃的眼眶裏開始凝結出淚水。矮人很少哭泣,甚至許多人類學者聲稱這些和岩石一樣堅毅的山巒之子並沒有淚腺。他們錯了,矮人是富有熱情的種族,他們會為了一件作品傾注大量的時間。友情,對於一些矮人來說也是這樣的作品。


    沒有什麽比真心相知的朋友更珍貴,最璀璨的鑽石也不行。這是矮人間流傳的俗語,亦是他們作風的寫照。


    “什麽時候?都有誰知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眼含熱淚的安德烈聲音都在顫抖,可和阿提克斯一樣,他不允許自己沉溺在悲傷當中。還有太多東西需要他來背負,好友逝去,但他的王國仍然處於危機之中。


    “一天以前。王都的盟友為我送來了消息,這消息已經在王都傳開了,但還沒有擴散出來,暫時。”鐵騎士沉聲說道,他口中的盟友正是紅衣女巫愛米亞領導下的原獨眼勢力。自馬庫斯認識到赤紅之瞳酒館的能量後,他就主動與之搭上了線,目前會接到獨眼通知的分別是國王之手和鐵騎士。


    “他們可信嗎?”矮人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出了這個問題。


    大騎士長點了點頭,赤紅之瞳的情報能力經過馬庫斯和起司的雙重認定,他沒有懷疑的餘地。


    安德烈深吸了一口氣。他再次轉頭看向身後的地圖,“即使如此,你還是要去薩隆?我看不出那裏有什麽值得屠戮的,比起複仇,我們更應該救助那些幸存的人們。你知道,這才是西格特會做出的選擇。”


    “在國王的城堡裏發現了鼠人的蹤跡!況且,我是國王的大騎士長,必須執行他的命令。”阿提克斯起身說道,在提到鼠人的時候,老人咬緊了牙關,眼睛裏的悲傷變成了怒火熊熊燃燒。


    “荒謬!那些蠢東西怎麽有能力潛進城堡?你去看看原野裏的鼠人,它們哪一個像是會暗殺的樣子!而且即使是鼠人潛入,它們是西格特的對手嗎?”矮人也拍案而起,斥責著鐵騎士的說法。安德烈非常了解他的老朋友,即使過去多年,國王的身上都仍然會攜帶武器,別說一兩隻鼠人,即使是把他放在熔鐵城的戰場上,以蒼獅之王的身手都足以保全自己。


    “灰袍的巫師曾經說過,他製造出了一批擁有智慧的鼠人。如果它們中的一個潛入了城堡在陛下的食物中下毒呢?那些生物如今就聚集在溪穀,我得去搞清楚。”大騎士長冷漠的說道。他還有一點沒有提及,那就是他懷疑被送到城堡中的鼠人極有可能與灰袍有關,隻是這個猜測太過驚世駭俗,所以他自己也並不確信。


    矮人沒有再多說什麽,因為他親眼看見咒鴉是如何讓傑瑞變成現在的樣子的。但他同時也意識到了阿提克斯話中的問題,如果受巫師改造的智慧鼠人殺死了國王,那麽這些灰袍巫師,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地位呢?這讓他不禁擔憂起喀魯斯的安危,要是灰袍不值得信任,那魔裔……那魔裔絕不會放過他們。考慮到熔鐵之戰時見到老朋友的身手更勝往昔,安德烈有信心後者不會讓他失望。


    阿提克斯見烈錘大公保持沉默,就認為他同意了自己的觀點。這位大騎士接著開口說道,“關於那些精靈,我們不能和他們同行,反對的聲音太高了。讓他們留在這裏吧,我看你和他們處的不錯,這樣我們離開後也有人可以保護你們不受鼠人侵害。”


    “烈錘人不需要別人來保護,我們可以保護自己。”矮人說道,但想到姆洛斯那副脾氣肯定無法和人類共處,聲音又低了下去,“好吧,這次我幫著你看住他們。”


    騎士長聽了對安德烈行了個騎士禮,然後轉身離開了帳篷。他撩開布簾,大部分士兵即使擔心鐵騎士的安危也不敢過於接近這裏,隻有希瑟作為帳篷中兩人的熟人站在帳篷外防止裏麵發生衝突。這位女騎士的臉上滿是倦容,自從回到了熔鐵,她立刻就投入了對幸存者的幫助中,據阿提克斯所知,她一直沒有休息過。


    “去睡一會吧,我們兩個老家夥都沒事。你要是倒下了,不知道有多少小夥子會心碎。”鐵騎士拍拍希瑟的肩膀,走開了。


    烈錘的玫瑰苦笑了幾聲,目送著阿提克斯在士兵的擁簇中離開。她憂慮的轉頭看向帳篷,猶豫要不要在此時走進去。熟悉安德烈脾氣的希瑟知道,有的時候放矮人自己呆一會兒會讓很多事情變的簡單。安德烈不是不懂變通,隻是矮人的倔脾氣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隻是這一次,她想錯了。


    垂頭喪氣的矮人傻傻的撫摸著地圖,指尖從王都一路向西北滑向熔鐵。想當年他和西格特剛剛結束冒險生涯,自己孤身一人北上,用十年的時間為蒼獅生生開創出了一塊最大的領地。可看看現在,熔鐵城,塌了。自己的好友,那個他視為兄弟的人類,死了。淚水,從矮人滿是溝壑的臉上滑落,順著他的胡子像清晨樹葉上的露珠般滴落。


    他想要高歌,為自己的朋友唱起那矮人間流傳的低沉挽歌。但他不能這麽做,他是烈錘的大公,外麵那些難民們的指望,他不能悲傷。劇烈的情感在安德烈的胸中激蕩著,像急流轟擊著岩壁。突然,某種悸動從矮人的胸腔中響起,和著他心髒的跳動組成了從未有過的旋律。


    “不。”安德烈感受到了這悸動,他低聲拒絕著。“不,不是現在。不該是現在!”矮人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身體猛然撞向帳篷中的桌子,隨著一聲悶響,木質的簡易長桌應聲碎裂。“不!”


    “大公!您怎麽了?”聽到帳篷中的響動,希瑟立刻衝了進來,她看著烈錘大公如發狂一樣四處衝撞著,直到一頭撞上支撐著帳篷的粗大木柱。


    “砰!”矮人應聲倒地,雙眼直愣愣的看著上方。他的嘴裏喃喃著一些東西,湊近的希瑟隻聽到大量難以理解的詞匯,那是矮人的語言。半晌,安德烈終於平靜了下來,他一手捂著腦袋上被撞的淤青的部分,從地上坐了起來。


    “希瑟。”


    “我在,大公。”


    “點起火爐,備好砧板,我要開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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