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波默默在櫃台後擦著啤酒杯,他的目光看起來隻是呆滯的看著手裏的杯子,可實際上卻是在利用酒杯上箍的鐵環的反光偷偷觀察著酒館中唯一的一桌客人,那是群身上套著厚厚的皮質黑雨披的家夥。他們頭上拉的嚴嚴實實的兜帽和露出雨披下擺的劍鞘讓老板連提醒他們脫掉雨衣的勇氣都沒有,隻能聽著水滴滴落在地板上劈啪作響,和屋外的雨聲相互呼應。


    見鬼,平時過來幫忙的女侍前兩天剛剛跟家人去王室直屬地避難,等這些家夥走了後拖地的工作還是會落到自己身上。皮波這麽想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說是家人,其實也不過是個路過過客鎮的小白臉,他聲稱自己是某個領地的小貴族,在王室直屬地有一棟房產,那個女侍就像條狗一樣湊上去。老天保佑,願那個蠢女人和她的姘頭一起在鎮外被鼠人咬死。這就是她拋下可憐的老皮波麵對這些怪人的下場。酒館老板想著,忍不住朝地板上啐了一口,而這個動作顯然吸引了黑衣人們的注意。


    “蒼啷!”利刃出鞘的聲音從雨披下傳來,性格比較魯莽的黑衣人站了起來,手裏的短劍在昏暗的酒館裏格外顯眼。


    “啊!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皮波沒想到這些人的反應會這麽激烈。他將手中的酒杯一扔,整個人爬到吧台後麵的地板上,毫不顧忌剛才吐出的那口痰就這麽黏在了上衣上。他嘴裏不斷重複著討饒的話,顯然毫不懷疑這些神秘的家夥會殺了自己。不過皮波的判斷也沒錯,如今鼠人猖獗,再加上各地領主抽取了大量軍力北上,別說過客鎮,很多小城的治安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各種犯罪屢見不鮮,如今這個世道,殺個人還真不一定會有人會管。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夜。


    好在事情並沒有朝著那方麵發展,被老板扔出的酒杯在空中翻了幾個圈,穩穩的落到了一隻有些老邁但還是可以看見肌肉的手中。羅蘭和希爾此時剛好推門進入這家酒館,魔術師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麽,就下意識的接住了迎麵飛來的物體。“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羅蘭看了眼站起身的黑衣人和他手裏的短劍,聳了聳肩說道,“我還以為終於能找到地方抽口煙呢。”


    “想過煙癮你可以出去躲在屋簷底下,別給自己找麻煩,老家夥。”拿著短劍的人惡狠狠的說著,卻被身旁的同伴按住了肩膀。


    聲音聽起來比較沉穩的黑衣人在兜帽下用麵部表情暗示同伴把短劍收起來。羅蘭和希爾站在酒館門口,他們如果要轉身跑開可沒人攔得住。麻煩,還是少一些的好。“抱歉,我的同伴被這糟糕的天氣搞的太緊張了。我想我可以做點什麽來彌補他帶給幾位的驚嚇。”說著,那人從腰帶上的小包中掏出一枚金幣,想了想又換成了銀幣,將其放到吧台上。“我願意請這兩位喝一杯,剩下的就當成你的小費。”


    老皮波等那人又坐下了之後才顫巍巍的站起來,他看了看那桌黑衣人,有打量了一下羅蘭和希爾。善良的酒店老板想要勸這對父女,至少他這麽認為,遠離這是非之地,卻又害怕他們走後黑衣人對自己繼續剛才的事情。權衡之下,對自己性命的擔憂戰勝了另一方。“快進來坐吧!來,做到吧台這邊,小店有剛釀好的冬麥酒,足以驅散寒冷!”


    老板的話與其說是招呼,更像是懇求。羅蘭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那樣就顯得太不嚴肅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掛在門邊的衣架上,又殷勤的幫希爾脫下雨衣。“來吧,我們總得暖暖身子。我感覺我的胡子裏都快能擰出水了。”他這話說的就像兩人隻是路過的旅人,因為惡劣的天氣才不得不停下腳步。


    女醫生點點頭,麵無表情的徑直走到吧台旁,她並不害怕挑釁,區區幾個拿著鐵質武器的普通人根本不是攝魂怪首領的對手。魔術師則在坐下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咳嗽了兩聲,這是二人進門前約定的暗號,羅蘭不希望動手,至少在他搞清楚這些人是否和街上的車隊有關以及他們來此幹什麽之前不希望。


    老板很快拿來兩個酒杯,羅蘭的橡木酒杯裏麵是慢慢的一杯冬麥酒,而希爾的細杯則是暗紅色的葡萄酒。“冬麥酒的口感太辣了,我覺得女士可能不會喜歡。”皮波撓了撓頭,解釋為什麽兩人的飲料不同。攝魂怪瞥了他一眼,拿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她根本就不會受到酒精的影響,和酒對她來說和喝水沒有區別。不過老板可不知道這一點,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想她的意思是冬麥酒也沒關係。”魔術師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另外,請給我們些吃的,這一路上可沒地方吃飯。”


    老板點了點頭,可隨即想到什麽,說道,“不好意思,食物本店隻剩奶酪和香腸了,不知道兩位是否…”


    “當然,這時候有口熱的吃就得感謝國王了。”羅蘭說道。不過他的話起到了某種刺激效果。


    “國王已經死了!”黑衣人中的一個低聲喝道。


    羅蘭一拍腦袋,將酒杯舉起來對著那人,“抱歉,瞧我這記性,上年紀了老容易忘事。為西格特陛下哀悼。”說完,他一口喝下去半杯麥酒。


    “哼。”那人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但他的態度可不像為國王的死感到悲傷。


    “你嗅到了嗎?”魔術師轉頭問希爾。


    “嗅到什麽?”女醫生不明所以的說道。


    羅蘭的嘴角有一邊高高抬起,停頓了幾秒鍾之後才說道,“烤香腸的味道,嗯,我想老板還給我們找到了些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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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皮波就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圍裙將兩份香腸奶酪和煮豆子端了上來。他有些局促的揉搓著圍裙,“抱歉,我的廚師前幾天死在鼠人的手裏了,我希望你們對口味不太講究。”


    魔術師聳聳肩,露出遺憾的表情,“你說鎮口吊著的那個?那可是隻大家夥,我還沒見過那麽大的鼠人呢!”


    一陣騷動從背後的黑衣人中傳來,他們自認自己已經將音量壓到了足夠低的程度,但羅蘭還是聽清了他們說的話,“沒見識的老鄉巴佬。”


    可憐的酒館老板可不知道這些,他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的湊到魔術師身前說道,“希望這不會讓您覺得不安,但不是那一隻。老實說幾天前這附近還有好多鼠人,但是這幾天,它們就像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我也是壯著膽子才敢在這個時候開店,畢竟我總得生活不是。”


    羅蘭聽了,晃了晃酒杯,從懷裏掏出煙鬥往裏麵裝了些煙草,點燃之後小心的吸了一口。“真是詭異,它們會去哪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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