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了雙手的情況下,起司很難將體內的魔力疏導到外部,媒介,這在施法中至關重要。媒介是溝通兩個不相幹事物的途徑,對於是巫師們來說,它們更是可以改變經過的法術和魔力,上千種媒介所引導出的魔法效果亦是上千種,隻不過在類似媒介中的魔力顯現極為類似,不仔細觀察根本無從得知它們的細微差別。而手腳,是人體與生俱來的媒介,其中手的意義更大過躲在靴子裏的腳。


    那麽,失去了手臂,還有什麽可以作為灰袍的媒介呢?起司的答案是口,準確的說,是舌頭和牙齒。人總要進食飲水,味覺是五感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很多時候比起觸覺和嗅覺,人們在描述食物時更重在它們的味道。這就是一種溝通,一種認識,對於巫師來說,它就可以作為線索,誘發體內的力量衝出身體的掣肘,對外物造成影響。


    “呼…”被嚼碎的花瓣隨著氣息吹出,在空中泛著詭異的色彩。一般來說,起司還是很抵觸這樣的施法的,灰塔的訓練要求他時刻保持口齒清晰,而施法用的花草往往帶著輕微的毒性,在咀嚼後難免影響口齒。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即使他再討厭,為了幫助同伴也隻能這麽做。帶有魔力的氣息隨著風迅速擴散,像是在沸水中扔下了帶有顏色的冰塊,濃烈的白霧在山坡的下方成型。


    法師對身邊的阿塔打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三兩步衝入了白霧之中。那些霧氣可沒法迷住妖精的眼睛,但遮住緘默者的眼睛,掩護小隊的其他成員撤退卻是足夠了。在阿塔離開後大概三秒之後,起司才將視線投向傻傻倒在地上的努伊薩,“抱歉,冒昧詢問一下,你能幫我把腰上的水袋打開嗎?雖然狼毒花的花毒性沒有其它部分那麽強,但是我已經感覺嗓子有些發緊了。”


    努伊薩眨眨眼,在反應了幾秒後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將自己腰上的水袋打開並抬到起司的嘴邊讓他可以喝到。“你剛才吃的是狼毒花!你瘋了嗎?那東西能要你的命!”


    法師快速的含住幾口水,在口腔中快速驅使它們清理殘留的花瓣,接著轉身將其吐出。這樣的漱口在五次之後才停止,“其實我剛才是想叫她給我水漱口之後再下去把人帶回來的,但顯然這個消息沒能準確的傳遞出去。抱歉,呸!呼,感覺應該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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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主之女一臉無法理解的聽著這個灰袍人的話,她大概能推測出灰袍人口中的“她”,說的是剛才衝進霧裏的那個女人。那麽,這兩個人和剛才救了她的那兩人一獸又是什麽關係呢?而不管關係如何,努伊薩都在今天目睹了穿著衣服的貓和可以從嘴裏吐出霧氣的巫師,她開始覺得如果這就是其父的在天之靈為她安排的道路,那這道路未免太過不真實了些。


    但不論努伊薩怎麽想,命運的車輪一旦開始滾動就不會停下,非得抵達必然會存在的那個深淵,帶著一切一同跌落懸崖摔個粉身碎骨才能罷休。沒過幾分鍾,白霧的邊緣就衝出來了幾個人影,那是阿塔領著洛薩、巴圖他們,而巴圖的背上,還背著一具屍體,狼主的屍體。


    “凱拉斯留下來暫時牽製住那些人,以他的身手和體型,不借助白霧也能逃脫。”阿塔來到起司麵前,快速的和他說著,然後轉向努伊薩,對後者露出一個微笑,“詳細的事情我們待會再說,現在你先跟我們走好嗎?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在經曆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後,阿塔的外貌和聲音確實要比小隊中的其他人更具有親和力。雖然同樣在野外旅行了這麽久,但女劍士作為女性還是習慣於清潔和整理自己的儀容,事實上如果不是隊伍裏有她在的話,起司他們現在很可能被當成是某種多毛的野生猿人也說不定。狼主之女很自然的點點頭,然後跟著阿塔跑下了山坡。


    幾人回到兩匹馬駐足等待的地點,立刻開始朝著遠離送葬隊伍的方向前進。隻是由於比之前多了一個人和一具屍體,馬匹的數量已經無法滿足小隊的人數,無奈之下隻能選擇讓傷勢較重的洛薩和狼主的屍首騎著哈羅德四世,阿塔和努伊薩騎著巴圖的馬,一行人溜溜達達的在草原上前進,一直等到日頭偏西的時候,隊伍才緩緩停下。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用石頭搭出一個小台子,再用幹草起火,起司吩咐著巴圖做完這些後在等著台子變熱時說到,“我們連一隻鍋都沒有,我連煮草藥製作簡單的傷藥都做不到。現在是一個刀傷,再往後不知道要碰到什麽,我們急需物資補給。”


    火光下的其他人都沒有說什麽,已經脫下了鏈甲,捂著傷口依靠著卷起來的毛毯半躺在地上的洛薩想要說什麽,可是話還沒出口就因為傷口的吃疼變成了倒吸冷氣的聲音。沒傷到要害,不代表不致命,野外的環境意味著傷口隨時可能感染,帶來的疾病和潰爛同樣能讓人失去生機。起司,略微歎了口氣,這樣情緒化的發言對眼前的問題無濟於事。


    “阿塔,你過來,我教你把草藥搗碎,雖然效果可能不好,但總比沒有強。”女劍士點點頭,跪在石爐邊將洗過的草藥放到石板上加熱,同時按照法師的指示用匕首的配重塊輕輕敲打起來。而阿塔的起身也就意味著,努伊薩身邊空了出來。


    “你是狼主的女兒?”巴圖平靜的問到,放在沒有擔任這次向導任務之前,巴圖恐怕會將狼主之女這樣的身份當成是相當的大人物。可現在,不知怎的,可能是因為疲憊的關係吧,這個穿著精細裘毛外衣的女人實在沒法提起他的興趣。


    努伊薩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被小隊所救的時候,她一度擔心過在擺脫了緘默者後自己會遭遇怎樣的情況。畢竟,在草原上沒有自保能力和部族保護的女人也就和無主的羔羊差不多。但當阿塔出現的時候,她就沒有了這種顧慮,有這樣的女性在隊伍中,她應該擔心的反而是那些男人不重視自己該怎麽辦。就像現在這樣,除了巴圖這遲來的,好似沒話搭話般的提問,之前根本沒人對努伊薩的遭遇感興趣。


    努伊薩點點頭,她本來有著滿腹的委屈和苦悶,但在這座篝火邊,那些痛苦似乎已經不算什麽了。雖然沒有來由,她還是能感覺得出來,救下了自己的這支隊伍,絕不是一支偶然路過的商隊或旅人那麽簡單。她的痛苦在他們眼裏,也就是爾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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