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戰鬥才算是法師的戰鬥?利用魔法製造出華麗的幻象,然後趁其不備雷霆一擊?還是驅使火焰與雷電,以神明般的姿態化自然的偉力為己用,淹沒擋在麵前的無知者?又或者,是憑著一滴血,一根頭發,殺人於千裏之外,取敵於萬軍之中?


    這些都是施法者的手段,可那稱不上是戰鬥。戰鬥,指的不是你披獸皮拿棍棒而我騎大馬握騎槍,以術壓人是謂欺,欺而不殺是謂虐。戰鬥是勢均力敵的,就算不是勢均力敵,至少是雙方都有機會取勝的。


    想到這裏,起司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會有這樣的想法,顯然是因為他和蒼獅的那些騎士們待了太久。施法者是效率的機器,他們才不在乎什麽戰鬥,什麽勢均力敵。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世上首先就不存在無法被擊敗的存在,凡存在的必有弱點,看起來無敵的東西隻是因為你解析的還不夠深入。


    而既然人人都有擊敗所有東西的機會,自然也有了相互擊潰的機會,那麽萬事萬物隻要有思考能力,就都可以謂之勢均力敵,一切爭鬥與暴力都可以被稱為戰鬥。


    腦中的辯論被暫時擱置,這個問題本身就不必那麽嚴肅的討論,因為戰鬥從來不是單方麵的,而對於被卷入戰鬥的雙方來說,戰鬥這個活動肯定會有不同的詮釋空間。那麽你呢,邪神的子嗣,你毫無疑問得知了我的到來,在你看來,我們之間的戰鬥會是什麽樣的呢?


    是一隻無知的老鼠闖入了毒蛇的洞穴?還是饑腸轆轆的黑熊敲開了可憐人的房門?又或者,你根本沒有類似的思緒,隻知道吞噬周圍一切可以吞噬的東西,並為了更好的吞噬而存在?


    要真是如此的話,那你可能才是最理智的生物吧。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訴求,用一切手段來滿足它。這就已經比絕大多數人活得要明白了。


    可惜,對於你來說,我對你的認知同樣沒有意義,你隻想要知道我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就足夠了。是這樣嗎?還是說你在用那副貪婪的麵目掩蓋著更深層的目的?


    “我的法術支撐不了多久,你最好趁著還有空氣的時候行動。”


    薇婭的聲音徹底將起司從自己的腦內世界裏拉了出來。和大敵當前還能自若思考的他不一樣,女法師雖然不至於失去行動能力,可臉上的表情以及略帶顫抖的身體都說明她的內心沒有希望表現的那麽平靜。


    這才正常,恐懼不會隨著一次體驗消失,相反,會加劇。


    “沒關係,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灰袍的雙眼綻放出強烈的魔光,他的身邊出現了不自然的風,那股風向四麵擴張又卷著新鮮的空氣回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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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並非是什麽魔法,僅僅是起司釋放了魔力後自然產生的效果。魔力在很多性質上很像水,它會自然的想要與廣大自然中的同類融合在一起,故而會攪動此處空白的環境。


    其實不僅僅是空氣,就連他們腳下的砂粒都在因為起司的所為而緩慢流動,但由於這裏積壓的沙子太多,感覺上並不直觀。這也就無怪德魯伊們會認為自然具有某種超越形體的生命意誌,那些圍繞著灰袍的風,實在很難不然人聯想到雀躍的歡騰。


    隻是它的歡騰沒有持續多久,隨著那棵巨大肉質花朵張開花瓣,露出醜惡的花芯,從其中發出的吸力將被魔力溝通來的新鮮空氣統統吞入腹中。若不是起司有意的在控製著魔力的範圍,恐怕魔力也會成為那東西的食物。


    “好吧,看來它不太喜歡我開窗通風。這是個陰鬱的家夥。”這話聽起來就不像起司自己會說出來的,因為它也確實不是。


    每次愛爾莎要打掃他的書房時,都會對緊閉著窗戶的起司用類似的口吻抱怨。雖然此地不是他在溪穀城中的高塔,但感受著周圍帶著幾絲涼氣的風,話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


    這麽想想,這一趟也出來不斷時間了。當時出發的時候也沒跟愛爾莎他們好好告別,那個時候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於沮喪。


    “沒關係,我已經恢複過來了。”


    女法師不知道起司在和誰說話,也不知道他說的恢複是從哪種狀況中。她隻知道,隨著這句話說完,灰袍的眼中魔光化為了霧靄,帶著幾分迷幻的色彩飄動在他的眼眶之外。這是對魔力操作極為嫻熟的施法者在調動魔力時才會有的現象,她隻在萬法之城極少數法師身上見過。


    幾枚種子,從袖口裏落下,掉到腳下的白色細沙上。拿出藥瓶,倒出其中裝著的河水,將其澆在種子上。沉睡的生命被喚醒,嫩芽開始伸出硬殼。


    但這並不是起司的攻擊,因為在這樣貧瘠的土地上,哪怕是用法術催發的種子,也需要時間來生長。這是他為之後的防禦和反擊先埋下的伏兵。


    而另一方麵,蠕蟲子嗣不會對入侵到它麵前的人不聞不問。通過吞噬,它知道有人懷抱著敵意進入了自己的領域,再加上起司身上發出的魔力,在它看來就像是鮮豔的糖果般誘人,它迫切的想要吃了他。


    於是,巨大的花朵再次張開,這次卻不是吸收,反而朝著天空噴出了大片的黑色顆粒!


    通過魔力視野,起司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顆粒的本來麵目,一個個帶有生物性的個體,但又與噴出它們的母體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飛蟲嗎?小把戲。


    想到這裏,灰袍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手裏已經扣住了油壺,隻要那些飛蟲接近,他就能用手中的燃油給它們來一個馬戲團的玩火藝人都弄不來的絢爛戲法。


    可想象中振翅的嗡嗡聲並未傳來,那些黑色的顆粒也沒有下落的意思,它們還在上升。從它們的背上長出一個個氣球般膨脹的腫瘤,通過大口吞咽周圍的霧氣,這些東西將自己變成了懸浮在雨雲裏的水滴,以此保持乃至升高在空中的位置。可高度雖未接近,這些黑點離起司的地麵距離卻正在快速的縮短。


    “它們要幹什麽?”女法師自然注意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隻是她不明白對方的意圖。那些黑色的蟲子為什麽不靠近?它們在做著何種打算?


    灰袍沉默了幾秒,攥著油壺的手放鬆了一些,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因此清楚手裏的火焰可能無法起效,“你見過蒼鷹捕食嗎?”


    “蒼鷹捕食的時候,會飛到很高很高的天空,比大部分鳥類都高。其實它們並不能飛的很快,身軀也不算靈活。但它們仍然可以屢屢得手,不論是兔子還是其它飛鳥,都躲不過蒼鷹的爪子。秘密就在於此,高度,通過攀升之後收攏翅膀進行俯衝,它就能以極快的速度從上方發動攻擊,而它的獵物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的意思是,那些東西也在打著同樣的主意?”


    起司沒有回答她,因為同一時間,天上的黑點已經快速的放掉了氣囊中的氣體,朝著下方的兩人如冰雹般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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