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的失敗可能有多重原因,不過不管是哪種,起司現在都來不及追究和細思。因為在他的攻擊失效後,對方的反擊如期而至。


    鏡子人看,或者說照向起司,他的身體嚐試著將灰袍的全部輪廓收納進去。本能告訴後者,如果讓對方順了心意,下場可能會異常淒慘。


    於是起司一個轉身,整個軀體像是被拉長的橡膠般朝四麵八方散去,他好似變成了某種具有延展性的皮革材料,被無形的釘子釘住邊角晾曬,防止麵積萎縮減少。


    但這樣做的效果並不理想,因為對方的鏡子所籠罩的角度是全麵的,單靠擴張體積來防止身體的完全納入並不有效。


    想到這裏,起司立刻改變策略,除了麵積的增長之外,他還開始增加自身結構的複雜程度,他的軀體開始有了令人咋舌的厚度,而在那厚度裏則是如魔法符文般複雜環套的結構和組織。


    雖然並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真的有效,可灰袍出於本能的自保動作確實得到了反饋。那個鏡子人像是受到了某種重擊一樣向後倒退了兩步,身上開始泛起大量的波紋,將原本清晰反射的景象攪亂的渾濁不堪。


    用起司所在的常識世界裏的情況來類比,這就是因為起司這個外來的存在超出了鏡子可以反射的極限,其所包含的信息與圖像已經進入了不可描述的境地,以至於本該忠誠反射光亮信號的鏡子無法承受,進而發生異象。可惜的是,鏡子人並沒有如起司設想的那樣直接碎裂。


    “嗚…”


    就像之前那樣,鏡子人發出了嗚咽,雙手擋在麵前朝後退卻,好似起司的存在本身就會令他感到痛苦。


    這也正常,有的時候光是直麵邪神就足以令人瘋狂,何況這個鏡子人根本沒有眼皮可以阻隔自己的視覺,他的整個身體就是為了忠實的反射周圍的景象而存在的,當所映照的景象會摧毀自己時,這就成了弱點。


    不過這個弱點並不致命,因為他麵前的畢竟不是一個邪神,那隻是一個以自己的方式模仿邪神的法師。事實上,起司在更改了自己表現形式的複雜度之後也沒有餘力來進一步對對方加以攻擊,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手段才能有效的傷害鏡子人。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對手,他能做什麽,他害怕什麽,起司都不知道。


    所以以效率優先的角度考慮,灰袍選擇先去處理自己能理解的那一邊。


    正好,他擴展的身體成為了天然的屏障,將還來不及衝進那麵鏡子的法師們攔在了實驗室的另一邊。起司直接在背後的位置分裂出眼睛,看向那些法師。


    後者在現實裏或許還有與灰袍一戰的能力,但這裏稀薄的魔力隻能維持此地的秩序,根本不夠供給這些人施法,再說,他們也不曉得如何在一個隻有意識存在的空間裏施法。可是接下來他們的反應,多少超出了起司的意料。


    麵對變成怪物的灰袍,法師們沒有選擇在原地等待判決,也沒有嚐試著發動攻擊,他們選擇了逃跑。前文說過,這個空間就像是昆蟲在地下建立的巢穴,周圍都是四通八達的網道,起司之前藏身的僅僅是其中之一,還有許許多多的孔道不知通向何處。


    因此哪怕灰袍的軀體封閉了這裏一半的空間,他也無法封閉所有孔道,那些法師們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各自抱著不影響奔跑的東西,分散開朝各個孔道裏逃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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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司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這麽做,他們不是他,他們沒有在鏡界存活下去的能力,離開這個秩序之地,他們將被這片陌生的世界吞沒。


    他們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可為什麽還要如此?是什麽讓他們義無反顧的選擇以這種近乎自殺的方式來保存自己手中的研究資料?無知?還是知道的太多?都有可能。


    灰袍立刻做出反應,他分裂出一部分軀體化為手臂,鉗子,觸須,一切他能想象到具有抓附功能的軀體結構,將那些跑到比較慢的法師第一時間納入控製。


    緊接著,他用青蛙舌頭的結構噴吐出柔軟卻堅韌的肉質繩索,將跑的稍遠些的法師絆倒或束縛。可那些已經跑入孔洞中的法師他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褻瀆者!”


    鏡子人似乎從衝擊中恢複了過來,他對著起司不知道用什麽器官發出了呐喊。


    然而除了呐喊之外,鏡子人也沒什麽好辦法對這個自己口中的褻瀆者發動攻擊,這裏是鏡界,一個渾沌未分的世界,沒有元素,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什麽都沒有,因此這裏也沒有任何力量或能量可供操控。


    渾沌是顆巨大的卵,其內的東西混雜成一體,它們存在,且有可能在將來分化為各種事物,但現在它們就像沙子,握住也會從指尖灑落。在這裏,唯一的武器隻有自身。


    起司理解這種環境,因為當他窺探世界之外時,情況也十分類似。


    區別在於,在世界之外,能量都過於狂暴,任何魯莽嚐試著調用的行為都會導致自己成為無主狂亂的能量傾瀉的對象,它們會撕裂你,把你變成碎片融入到那些能量流當中。


    當然,起司沒有親身經曆過這些,可他仿佛親身經曆過那個過程一般,親身經曆被能量撕碎的感覺可不是個愉快的體驗。


    而這也養成了他對自身在這種環境下的應對習慣,所以他比鏡子人更適應這裏。


    適者,不見得能永遠生存,不見得能最好的生存,但他們在最開始的時候一定優勢占盡。


    在抓住了所有能抓住的法師,小心的保證他們不會被自己吞噬掉之後,灰袍轉身開始處理這位從鏡子裏來的不速之客。哦,弄錯了,以這裏的人的標準來看,灰袍才是不速之客才對。


    但那已無意義,起司此時此刻正在這裏,那便意味著這片鏡界之中可能唯一的秩序之地已經受到了他的控製,鏡子人的能力或許可以輕鬆擊敗這裏任何一個沒有施法能力的法師,但不包括灰袍。


    可惜,起司也拿對方沒辦法,他的身體隻要接近鏡子表麵到一定距離就會遭遇阻礙。結合之前黑蛇輕易的接觸,應該是在最初受到突襲後對方開啟了某種防禦措施。


    起司猜測應該與反射有關,可他現在沒法進一步論證,過度扭曲自己的存在意象同樣是種巨大的消耗。


    “你會後悔的,自今日之後,每次你照鏡子的時候最好記著,小心鏡子裏的人!”


    留在這句威脅,鏡子人轉身跳入了鏡子裏。在那之後,鏡子開始褶皺扭曲,最後坍縮成一粒細沙,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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